国内的各项事情都已经布置、安排妥当, 进攻吐蕃之事开始提上议程。
所有人都聚集在议事厅内, 包括怀孕中的尹络。赤松本不允许她来的, 可是她十分坚持。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爹即将要上战场了, 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她准备充分发挥统筹学的技能, 把各项后勤准备工作都理顺了。
只见议事厅的黑板上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伊络命人在一旁记录着。她调动出自己脑海里所有关于战争的片段, 去求证、推理、设想,以求万无一失。
“粮草后勤由谁负责?可曾做好方案。”
“由属下负责。”巴勒登出来回禀。“属下已经征调了50万担粮草,足够大军三个月的所用。”
“那三个月后呢?你们就这样有把握能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事?”
“三个月足矣, 我还等着回来陪我们的孩儿成长呢。”赤松德赞自负的道。“况且,天竺物产丰富却又实力虚弱。我的大军很容易在当地补给。”
自打有了侵占天竺的念头以后,他先后派了无数的探子撒入天竺各地。得来的讯息简直让他坐不住。天竺的土地富饶到随便栽一根枝干就能发芽的地步, 稻谷一年四熟。然而实力却虚弱的不堪一击。整个天竺广袤的土地上分裂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国家。北天竺是与吐蕃接壤的, 四面皆是雪山峭壁,但唯独在南面有一个山谷, 一个缺口, 也就是之前他们进入的地方。只要军队占领那个谷口, 居高临下的骑兵俯冲, 轻易可以纵惯天竺全境, 天竺境内平整开阔, 基本上没有什么天堑可据守。而这个谷口自打去年秋天吐蕃派兵打了秋风以后就不曾退兵,一直被吐蕃人把守着。他随时想要动手都可以。
“那开路的先遣部队怎么样了?”
“自去年冬天以来一直持续不断的训练中,到如今可以精准的实施爆破, 而不伤害其他。半月前, 已经安排他们先行出发开路。”
“医疗……”
“专门组建了医疗队,由大唐来的郎中牵头,届时将会随部队出发。”
“好了,不必担心。各项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我会快去快回,你在家里乖乖等着我给你带战利品回来。”赤松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她。自打她有孕以来总是患得患失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有时候还会半夜惊醒。有时候朦朦胧胧的还能听到她呼喊着一个人名,尹络?希望杨氏的到来能缓解她孕期的不适。这样的时刻他没有办法安心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尹络点点头,不再插话,安静的看着赤松镇定自若的开着战前会议。穿着白金长袍梳着发辫的他英武不凡,这是她的男人。她的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赤松被她这样的目光盯着,浑身也是暖融融,丢给她一个温柔的安抚的笑容,又转头继续。
“自我出征在外,一应政事交由大相处理,若有不能决断之事可请示赞蒙。但我有言在先,赞蒙如今有孕在身,少拿那些狗屁小事烦她。如若谁让她不痛快,等我回来定拿他开刀。”说着眼神扫向四周,尤其是角落里苯教那几个小人物。
“是!”留守众臣齐声回答,尤以苯教那几位声音最大,实在是被吓怕了。
在会议要散场之前,尹络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这么久的出兵,出兵的名头呢?
“我们以什么名义出兵?”
“名义?”众位一愣。
“是呀,总不能直白的说是去打秋风吧。”
“可我们之前一直都是看谁不顺眼上去打呀。”扎勒素傻愣愣的道。
“以前你们的目的是抢夺物资,抢了就跑。可现在你们是要去占领、统治一个跟吐蕃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总得有个名目吧,不然你能把当地人都杀光?总得有人成为奴隶替我们种植粮食吧。我们要编一个糊弄过去的名头,告诉天竺人,是他们的国王不义,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是迫不得已的复仇。同时还可以在国内鼓舞人心,同仇敌忾。”
韦东赞等人陷入沉思,扎勒素小声咕隆道,
“不然借口上次天竺进贡的谷物有问题,比如吃死了人?”
“这个理由可以,不有纳囊氏的那一干死刑犯人吗,就说他们被发霉的食物毒死好了!”
众人都看向赞蒙,她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好的借口。管他呢,就是一块遮羞布而已。
于是大相、副相们开始草拟兴师问罪的奏疏。
赤松看了看天色该到她进点心的时刻了,留下一句,
“你们先商议着,待会我回来再议。”
就搂着尹络回了寝殿,
“下次别在寝殿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啊?”
“我怕把持不住。”
回应他的是尹络的白眼。
尽管再多的不舍,大军出发的日子还是来临了。她不顾身子不便,亲自为赤松沐浴穿戴。赤松坐在宽敞的浴池里,光裸着上身,任由她手持布巾一点点替他擦拭。这麦色的肌肤,肌理分明却又不过度夸张,蕴含着无穷尽的力量,完美无瑕没有一丝伤口。她紧紧的抱住他,在他的肩头上狠狠的咬着,直到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眼神凶狠的盯着他,
“这具身体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给它造成伤口。其他人都不能、不配。知道吗?”
他眼神迷醉,自她靠近他、贴近他,一直备受着煎熬。她现在这番又美又狠且媚的模样,更令他难以自持,呼吸沉重,只能无意识的重复着她的话,
“只有你可以伤害我,其他人都不能。”
尹络小手自他肩颈、胸膛滑下,红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咬着表扬他,
“真乖。”
一双柔嫩的小手终于滑到了目的地,轻巧的动作了起来。赤松只能瘫软着任由她掌握着他的生死、喜悦与沸点。
尹络穿着好庄重的衣裙,打扮也以富贵喜庆为主,赤金的、松石的、玛瑙的,也不嫌弃头饰太重了,只求一个好彩头。洗漱收拾妥当的赤松赤身走了出来,任由她一点点替他穿戴好盔甲。他凶狠的搂住她,狠狠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这几个月这一点点慰藉将伴随他度过漫长的黑夜。窗外,筒钦、海螺的声音已经吹响,他松开了她,
“你就在寝宫里安歇吧,不必送我。”
“不,我要亲眼看着你伟岸出征的样子,也要亲身迎接你凯旋而归。要让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他的阿爹是一位勇士,是最最为英明神武的赞普!”
两个人携手走上了高台,尹络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整个心神被离愁别绪所占满。穿着盔甲的他这样的器宇轩昂,于千万人之上侃侃而谈,如此的卓尔不群。整个广场站满了出征的士兵与送行的家人,没有悲伤,反而是跃跃欲试。吐蕃民风悍勇,以能为赞普征战立功作为最高的荣誉,尤其是那些奴隶们通过军功还能够使父母妻儿摆脱奴隶的身份,简直是一步登天的买卖。
在赤松的煽动下,台下的士兵们群情激奋着,眼神崇拜而又信任的追随着他们的王者,跟着一遍遍高呼着踏破天竺的誓言。最后的最后,赤松德赞跳上他雄壮的骏马,狠狠的看了她一眼,把她纳入心底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带走了她一部分心。
尹络在高台上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队伍,才意兴阑珊的走了下来。刚走下高台,就有穿着朴素的妇人们迎了上来,神情紧张,欲言又止,但眼神里没有恶意。尹络阻止了要驱赶她们的士兵,熟练的挂上了温婉的笑容,
“你们找我何事?”
有那大胆一些的被推举出来,起初有些害怕,但看到赞蒙鼓励的眼神,她把舌头捋直了,说出了请求。
“我们想来给赞蒙磕头。”
“为什么?”尹络有些好奇。
“我们有父兄子侄在此处出征的队伍里。听说他们配备了神药,能够治好轻伤。这些都是赞蒙的功绩。还有,我们很多人都在作坊里上工,男人们外出打战,我们还能够挣到钱财养活家人……。”那妇人越说越是语无伦次。
尹络却是懂了,感恩。她面带微笑,一副神爱世人的天女模样,温柔的、慈爱的。本就面容惊艳的她更令世人敬仰、崇拜。
农妇们恭敬的跪下,磕头行礼,有远处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动作。一瞬间,赞普出征远去,赞蒙仿佛成了吐蕃的主心骨一般。尤其是那有家人出征的人家,早晚都要顺路路过红山宫前,对着赞蒙的宫殿磕头再去完成一天的劳作,仿佛这样就能护佑家宅安宁、保护远方的亲人似的。
而这么写年来第一次跟赤松不在一张床上睡觉,尹络连续失落了多日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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