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嘴上那么说, 但着人去传话的时候, 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给年家人听的。
话到了年遐龄的耳朵里, 就成了年侧福晋思念亲人, 王爷赐下恩典, 请年老大人、年老夫人, 以及年家年幼的公子姑娘去圆明园小聚。
年遐龄知道了, 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总得准备一二。
圆明园中,也要有时间准备房舍。
年玉瑶万分感激胤禛, 虽然她并不能见到所有的家人,但这真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年玉瑶又一想,进这圆明园, 她的家人指不定得跪多少下, 磕多少个头。
“侧福晋你在找什么。”方嬷嬷站在年玉瑶的身边,虚扶着年玉瑶的胳膊。
“哎哟!”年玉瑶踩到裙角, 整个人往前倒, 还好有方嬷嬷扶着。
年玉瑶双手放在方嬷嬷的胳膊上, 大半重量也全压在方嬷嬷身上。
“我是找找, 找找有什么东西, 可以送……”年玉瑶转身坐下, 道:“还是算了……”
方嬷嬷道:“怎么就算了?”
“都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这么好拿出来送人。”年玉瑶两手随意搭在腿上,心里憋得慌。
方嬷嬷蹲在身子, 低头整理年玉瑶的裙摆。
年玉瑶捏起裙子的一角, 轻轻一甩,道:“裙角都脏了,换了吧。”
“那……”方嬷嬷小心问道:“侧福晋想换哪一身?”
“既然是去见福晋,还是换一身旗装的好。”年玉瑶毫不犹豫地道。
如此一来,年玉瑶的头发又得拆了重梳,须得耗费不少时间。
可谁又能说什么,就连乌拉那拉氏也得体恤年玉瑶一二,毕竟年玉瑶侍候了半天王爷,带着一身疲累还记得要给她请安。
给乌拉那拉氏请了安,年玉瑶就坐乌拉那拉氏这儿不走了,一会儿直接跟随乌拉那拉氏,去往前殿,与胤禛一起用膳。
李氏、宋氏、钮祜禄氏、耿氏皆在。
宋氏她们三人,同样是住在九州清晏,只不过是住乐安和,乐安和与清晖阁比起来,就显得有些狭小。
李氏一眼扫到年玉瑶的鞋,嘴角一抽,笑道:“年妹妹怎么穿了这样一双鞋,倒像是汉人穿的……”
年玉瑶自己没注意鞋子,方嬷嬷因换衣裳和梳头花费了太多时间,也就没仔细看年玉瑶的鞋。
钮祜禄氏就坐在年玉瑶下首,她以手做掩饰,眼睛往下一瞄,只看到一双缎面的大红色翘头履。
“年妹妹穿的这样随意,可是没把福晋放在心上?”李氏讥讽地道。
年玉瑶将脚往前一伸,极其没有仪态晃晃自己脚上的鞋,鼓着一张脸,道:“李姐姐说的是这个?这鞋子真挺好的,穿着舒服,走起路来也踏实,李姐姐你要不要试试?”
“你!”李氏嘴角一抽,没想到年玉瑶会跟她这样说。
年玉瑶将脚一缩,利索的起身,朝乌拉那拉氏行礼,道:“既然李姐姐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得跟福晋您讲明,我正是将福晋放在心上,才穿的这双鞋。这些日子,我的脚长了不少,试遍了所有的高底鞋,穿着都嫌小,小鞋倒是能穿上,只是穿久了脚会疼,等疼在脸上,面见福晋的时候表露出来,那才真的是对福晋的不敬。”
年玉瑶这番没有规矩的举动,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怪责的意思,毕竟年玉瑶年纪还小,尚需要教导。
乌拉那拉氏看人又不看脚,哪知道年玉瑶穿的是什么鞋,要是李氏指了出来,她还真的没注意。
年玉瑶穿鞋子觉得小,这让乌拉那拉氏想到了别的上。
喜塔腊嬷嬷腰一弓,道:“福晋,奴才看年侧福晋,觉得侧福晋她,比起刚进府那会儿,像是长高了不少。”
众人一听,都悄悄打量起年玉瑶来。
一个冬天过去,年玉瑶确实长高了不少,虽然人长高了,可看年玉瑶的那张脸,依然带着些孩子气。
宋氏斜了一眼李氏,越发觉得李氏不上台面,也就是李氏命好,生的孩子活了下来。
‘年侧福晋年纪这样轻,李氏真有脸刁难,都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岁数的人了。’宋氏眨眨眼,内心极其嫌弃李氏,都不想看到李氏那张脸。
宋氏好歹是老人了,她开口道:“年侧福晋这岁数,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身量长了,这脚既然也会长。妾身在年侧福晋这年纪,有时一双鞋都穿不了一季。想是做鞋的奴才没及时问年侧福晋脚的大小。”
像宋氏这样年纪的人,脚已经定了型,做鞋按照以往的数据就行,无需月月丈量。
乌拉那拉氏嘴里多了一股腥甜的味道,人眼看着就要长高了长大了,想是离圆房的日子也不远了。
“都是怎么过来的,你这么一说,倒也让我想起我小时候。”乌拉那拉氏示意年玉瑶道:“你快坐下。”
年玉瑶乖乖退后,一下坐到凳子上。
乌拉那拉氏不看李氏,对宋氏道:“想我那会儿,晚上睡觉脚还抽筋,痛得我哟……”
宋氏接话道:“可不是嘛。那时候还怎么都吃不饱饭,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
“你一说,还真是。”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意渐渐就淡了,这些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看来她,真的是老了。
乌拉那拉氏正眼看正当妙龄的钮祜禄氏和耿氏,问道:“你们也说说,是不是这样?”
钮祜禄氏双手围成一个圆,道:“福晋说的是,就在前年,这样大小的一碗饭,妾身能吃上三碗。”
“哈哈哈哈……”乌拉那拉氏笑道:“难怪你看着这样有福气。”
说笑之间,众人竟是将李氏遗忘在在一边。
乌拉那拉氏又对年玉瑶道:“你既在长身体,那可的多吃一些,你没听见她说,一天吃三碗饭都不够。”
年玉瑶点头道:“知道了,福晋。”
“想吃什么尽管跟厨房说,我命厨房给你单做,定不会亏了你的。”乌拉那拉氏嘴角在翘,可心里却是苦的。
年玉瑶低下头,不自觉地咬唇。
宋氏立刻道:“可别害羞,福晋可是在为你打算。”
“嗯……”年玉瑶的声音更低了。
乌拉那拉氏笑容越发得体,“刚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不是还大胆的将脚伸出来,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跟含羞草似的了?”
“那是因为,因为……”年玉瑶眼角添了一丝红痕。
乌拉那拉氏关怀地问:“可是觉得委屈了?李氏说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虽然都是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却从来把李氏和年玉瑶放在一起比较,两人之间隔了一条黄河的长度,怎么好比。
“李氏她就这性子。”至于是什么性子,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挑明。
李氏无声的冷哼一声,看年玉瑶的眼神越发不善。
“怎么这小丫头就能遇上好时候呢?”李氏暗自冷哼。
“时候不早了,咱们一道儿去牡丹台。”乌拉那拉氏适时地道。
圆明园内的景致如此好,又何必只拘泥于这九州清晏,这是入园的第一晚,胤禛便让人在牡丹台设宴。
出门的时候,李氏硬生生走到年玉瑶的前头,将年玉瑶一挤,紧跟着乌拉那拉氏出门。
“没事吧?”宋氏托了年玉瑶一把。
年玉瑶摇摇头,口称无事。
等李氏跨出这道门,又往外走了两步,年玉瑶这才请宋氏与她一道出门。
“你居长,我实不好在你前。”年玉瑶解释道。
其实,就算李氏不做这等小动作,年玉瑶也是准备让李氏先出门的。
可有些人啊……看人往人下三路看,说话也往下三路奔,可见她,就是个下三路的货色。
年玉瑶立马打住,她这样想,实在是将人想的太坏了,这样不好不好。
乌拉那拉氏带着一众去到前殿,只她一人进去,请胤禛同去牡丹台。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并没有立刻出来,想是二人有话要说。
四人正等着,就见弘昀、弘时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这二人先是向李氏行礼,这使李氏在看向年玉瑶等四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怎可以用一个得意来形容。
“快起来,快过来让我瞧瞧,你们在竹子院呆的可习惯?”李氏一手牵一个,心疼不已地道:“怎么看着像是瘦了,可是那些奴才没伺候好你们?”
年玉瑶与其他三位,默契地看向他处,也不管弘昀和弘时这两位阿哥,还记不记得,要向她们行礼。
宋氏冷眼瞧着,瞧着殿内的爷,什么时候知道李氏这番无礼的行为。
李氏的声音不能说轻,也不能说响,但殿内的人若是静心听,想是能听到。
乌拉那拉氏只在殿内逗留了一会儿,她是与胤禛一道儿出来的,胤禛出来时,弘昀与弘时还被李氏牵制着,不得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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