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在离京后的第四天遭到埋伏,因她星夜兼程,四天的脚程已累垮了十数匹的马,每到一处驿站,已经有人替她准备好了最快的马。
她快马加鞭,只在傍晚后随意挑选一家客栈入住。但在她入住前,已有羽林卫提前进入,确保没有可疑人物出没。可饶是如此,还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刺客破窗而入,在钱若水还未做休整,尚未拂去身上的尘土之时,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招招致命。
但刺客还是操之过急,对周遭隐藏的云家死士没有完全地掌握,以致于还被近钱若水的身,已经被如雨的箭矢逼得无处可逃,进退两难。护住钱若水的羽林卫当即趁势而上,把这帮刺客全部击杀。手起刀落,毫不手软,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有血迹飞溅,可以说死得悄无声息。
这是临行前钱若水给这些跟随的护卫下的死命令,但凡有人对她产生危险,杀无赦,不必留下活口。毕竟这一路上带着俘虏也是累赘,更何况就算没有活口,尸体也会说话,没有必要严刑逼供这种耗时耗力最后又问不出什么的事情上纠结。
刺客是鲜卑人,尸体一看便是,体形特征,包括右颈的狼图腾纹身。至于幕后主使之人,必定是与慕容擎有关,而这个人究竟是谁,她没有兴趣知道,她眼下唯一的事情就是把杜恪辰迎回宫,让一切谣言不攻自破,那么所有的阴谋也会随之付诸东流,不再具有任何的威胁。
“娘娘,羽林卫中一定有奸细。”说话的是羽林校尉萧腾,萧长信的嫡长子,因为这次的任务特殊,萧长信不敢派其他人随行,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带队保护钱若水。
钱若水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羽林卫有问题是你应该解决的事情,不必向本宫禀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绝不姑息,也不必理会其中的原由,一经发现,杀无赦。”
萧腾跟了她这几天,大概摸清她的性情,处理决绝,决不拖泥带水,心慈手软,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妇人之仁。
“今夜还在此地休整,全军覆没之后,他们还会再找机会杀本宫,但今夜肯定是安全的,放心睡个好觉,这几日你们也累坏了,留下几个兄弟守夜,其他人能睡的都好好睡。”钱若水面容微松,“你也不必再介意这次的刺杀事件,敌人想要杀人,总会找到破绽。本宫不是说羽林卫做得不够好,而是百密一疏,总会有一些不能兼顾之处,我们是人,会有漏洞是人之常情。”
其实,连云家死士都防不住他们,钱若水不想给萧腾太大的压力。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是人人都像她这般受到严格的训练,能做到一个月每天只睡两个小时,都能保持着警惕的状态。羽林卫培养的是普通军人,而是她这样的曾经的杀人机器。
当夜果然一夜平静,钱若水睡了一个好觉之后,带好足够的干粮再度上路。在走之间,她看到客栈前空出两匹马,她在人群中寻找萧腾,萧腾对她微微颌首。
她明白,萧腾已经将奸细处决。
一路上仍有不少的侵扰,但萧腾完全掌控了全局,加上云家死士严密的护卫,鲜卑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幽州城下。
此时,幽州城已被攻克,幽州所辖十四城已有九城收复。
她站在幽州城下,迟迟没有入城,似有一种近乡情怯,她无法感知他是否安然无恙,害怕等待她的将是她无法掌控的结果。但同时,她又相信施姜葳的医术,连她这种几乎没有生存可能的人都能救活,还平安保住的孩子,不可能保不住杜恪辰。还有施小九,若是杜恪辰真的危在旦夕,她不可能会瞒他,还有庞统和王赞。
出城相迎的是王赞,他第一句话便道:“上皇知道娘娘来了,正在等娘娘。”
钱若水紧张地咬了咬唇,“上皇他……”
“娘娘请……”
钱若水忐忑难安,脚步时而飞快,时而又停滞不前,心跳加速,几欲脱膛而出。
中军大帐外站了一圈的士兵,形容肃穆,目光冷然,手中握着的兵器像是随时要出鞘杀敌,看到钱若水走近也不行礼,这是杜恪辰定下的规矩,军中无常礼,就算她是大魏的太后也不例外。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她不知他是生是死。
她又站定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抬起腿要迈进去,便听到帐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经过这么多的生死,你还是这么看不开。”
须臾间,她的泪就绝堤了,毫无预兆地倾泻而出。原来她隐忍了太久,让自己专注于朝堂,专注于平安,专注于那些不利于天下的大事,不去过问北境的战事,不去过问他的病情,不去过问施姜葳究竟能不能治好他,只为了能让自己不那么任性地离京,选择与他共渡难关。
然而,杜恪辰这个人已深入她的骨血,成为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她无法漠视,就算是刻意为之,也是为了替他做完未尽之事。
一旦上了战场,生死不由人定。虽然他一次次地给过她承诺,一定会比她活得更久,但她明白这样的承诺根本就不具意义。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间,饶是做好了准备,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但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这就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她又站了许久,直至把脸上的眼泪都擦得干干净净才迈步走进去,不想让他发生自己的失态。
他瘦了,两颊深陷,凌厉的五官更显深邃。炎热夏日,他还披了一件外袍,正坐在案前沙盘推演,看到她进来,他没有起身,微笑地看着她,等着她。
“太后娘娘大驾,未能远迎。”
钱若水皱眉,“废话少说,还活着就跟我走。”
“你就是太让为夫为难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连正眼都不给我,看来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不够俊朗帅气。”杜恪辰单臂撑着案几,吊儿啷当地笑着,“还不快过来感受一下为夫温暖的怀抱。”
他展开双臂,等待着。
钱若水嫌弃地瘪嘴,刚想拒绝他,眉心微挑,脚步却下意识地向他走去,完全不受控制。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温暖,钱若水曾经问过自己,若是不曾遇到杜恪辰她会选择什么样的男人,可此题无解,因为她无法找到一个能与他相比的男人,即便他也有一些性格上的缺失,但人无完人,帝王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好歹你也是一国太后,在营帐外哭鼻子多丢人啊,以后要哭就躲在我怀里哭,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杜恪辰心满意足地抱着他思念多日的人,嘴上仍是揶揄着,抱着她的手却搂得更紧,仿佛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从此不再离分。
“看来小九骗了我,你明明就好着呢,还非说你缠绵病榻,我看这又是你的幛眼法,又玩什么将计就计了。”钱若水轻捶几拳,“还说什么旧疾复发,快让我看看,你的心还在不在?”
“心?早就没了,被你偷走了,你都不知道吗?”
“油嘴滑舌!”
杜恪辰把嘴凑上去,“来试试!”
钱若水一把推开他,“休想!”
二人闹了一阵,言归正传,暂时把小别之后的那份雀跃抛之脑后。
“京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准备不日内动身,没想到你就来了。”这是杜恪辰没想到的,他一病数日,攻城掠池已交给庞统,庞统初次领兵大战,颇有建树,第一战即获得全军上下的拥戴,而王赞前军统帅的战风剽悍,为此战告捷立下汗马之劳。
京城的消息是三天前传到,他不敢贸然动身,势必要与庞统就当前的战局有一个全盘的考量,力图以最快的时间夺回最后五城,将慕容擎赶出北境,生擒冯琰。
可他刚刚计划好一切,钱若水就到了。听到斥候回报的时候,他都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
“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留在宫里,只有宫里是最安全的,我会去找你。”
“护我周全吗?”这样的话钱若水听过无数回,可每一回她都不需要他的保护,她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也不需要他舍弃天下来保护她,她能替他守住这个天下。
杜恪辰深深叹气,“我好像一直都在说这句话,可每一次都让你以身涉险,这一回已经是凶多吉少,回程必不会安生,我可能需要你来保护了。”
“这可不行,总有一次,你要兑现你的承诺。”钱若水笑道:“这样吧,这次给你机会了。”
杜恪辰认真地看着她:“我是说,可能以后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了,这个承诺我可能没有兑现的机会,你会不会怪我?”
钱若水敛了笑,“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小九没有说错,我确实是旧疾复发,但不是为你剜心取血留下的固疾,而是腿上的伤……”
钱若水这才发现,从她进来到现下,他一直是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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