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就算你有机会对厉王说出夏家的秘密,你能保证他听完之后,不会杀了你灭口而保全我吗?”钱若水的手在袖中握紧,告诉自己千万不能露怯,她面对的是简飒,只要有一个眼神不对,就会被简飒抓住破绽,反客为主。虽然与简飒为敌,实非她所愿。“厉王是如何待我的,你也亲眼看到了。他手中已经有除掉你的罪证,你又何苦自己送上门,让他有杀你的理由。”
简飒手中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他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夏辞西的秘密,让钱若水主动放了他,虽然跟他走已经是不可能了。可是一张非常好的牌,倘若在一开始钱若水没有引他入局之前,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还一直傻傻地以为,钱若水真的想和他走,他无须把夏家的秘密说出来。
人最怕的就是天真二字,简飒向来认为自己聪明过人,可还是棋差一招,被困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杜恪辰与他之间,钱若水更在乎后者。
“眼下对你最有利的是回京城去,把你看到的一切都忘了,你还会是今上最看重的臣子,而厉王会上疏今上,你掳走我一事不过是一场误会,我只是去送你,厉王吃醋误会了。”
“你认为我这样回京,今上还会继续信任我吗?”简飒冷哼,“他会认为我可能是厉王的人,再也不会相信我。”
“要让他相信你很容易,你能做得到,这些并不需要我教你,不是吗,简大人。”钱若水相信,只要简飒愿意,他就能让今上继续相信他,“当然,你要向厉王投诚,我也不会拒绝。今上和厉王如何选择,不用我教你,你比我更能看清这个时局。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你的选择注定你未来的仕途之路。”
“佛儿,我现在手中有两个可以交换的条件。第一,你是细作,第二,夏家的秘密,这两条的其中一条都足以让厉王不再相信你。”简飒一直处于下风,手握有利的证据,却如同一无所有。她不过就是仗着厉王爱他,而他的心里也有她,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钱若水别开脸,不想让自己心软,“那我就只能让你带着这两个秘密继续被关在这里,或者是……死去。”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我回京,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可以不向厉王提及你的身份和夏家的一切,但是你不能要求背叛今上,我也不会选择厉王为新主。只要你爱的是他,我和他就只能是敌人。”
“还有……”
“我懂。”简飒打断她,“我不会告诉今上,你爱上了厉王殿下,我会说,遗诏还没找到,你需要时间,等遗诏到手,你才能杀掉他。”
钱若水鼻尖发酸,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占尽优势的人,明明是你,为何你还是答应了这么苛刻的条件,你回京之后想让今上信你,还需要费一番唇舌,可你……”
简飒反倒释然了,“你也说过,只要我想,我就能让今上继续信任我。我没有四十万镇西军,可我有三寸不烂之舌。”
“子初,谢谢你。”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你不必谢我,你该恨我才对。”简飒自嘲地笑起,“如果我没有放弃你,你也不会身处险境。你为自己选择最好的后路,这无可厚非。只是日后你我各为其主,我不会再留情面。”
钱若水用力点头,泪水已经决堤。
“你哭什么呀,王爷要是看到你为我哭成这样,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简飒轻松地调侃她,身处于地牢,却没有阶下囚的沮丧,儒雅的风范浸润他的举手投足。
曾经有这样一个人,陪你成长,视若珍宝,却无法陪你终老。
然而,钱若水的提议,还是遭到杜恪辰的强烈反对。放走简飒,无异于放虎归山,他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我可以不杀他,但绝不能放他。”
“你关着他和杀了他有何区别?”
“至少他还活着,本王还得养得他,他还不能像将士们一样冲锋陷阵。”言下之意就是说简飒是浪费粮食的人。
钱若水求他:“他答应了,不会把你私养战马的事情禀告今上。”
“他的话能信吗?若是他安然返京之后,推翻了他的承诺。”
“那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他之前并没有为难简飒的意思,任由他随意离去,没有加以阻拦。
杜恪辰嚣张地扬眉,眉眼俱是杀气,“很简单,等他出了西北,随便弄个意外,他就能身首异处。灾荒连年,四处都是难民,盗贼四起,何愁没有机会除掉他。豫州刺史翟让是从镇西军出去的,早年我还是他的帐前先锋,他已经安排好人手,只要简飒人一到豫州境内,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去。”
死于非命,在此乱世,随时都可能上演。且简飒一介书生,打小只知苦读,并未练就防身的本领。怪不得简飒要离开时,杜恪辰无动于衷,原来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钱若水倒抽了一口凉气,好险,还好她拌住了简飒,否则简飒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不过,你给了我杀他更好的理由,名正言顺的理由,能让今上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杜恪辰抱她坐在腿上,这些时日他总爱与她亲近,只是说几句话也要抱着才觉得安心,似乎他一转眼她就会消失。他也不爱离家太久,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大抵这就是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他以前没有这样的经历,遇到她之后,以前他所不屑的事情却一件件地在他身上精彩地演绎着,叫他想不承认都难。
“可我不想你杀他。”钱若水咬牙,“他也是奉命行事,君命难违,为人臣子,忠君之事,这是他的本份,你不能因为他的忠心而认定他有错,只是立场不同,政见不同,各为其主罢了。若是他以钦差的身份到了凉州办差,却没人替主上把事情办好,一味地偏帮于你,这样的臣子,固然可以保全性命,可如此八面玲珑的阴诡之士,你也不会让他活着回京。”
杜恪辰把玩着她鬓角散乱的发,缠在手里玩得不亦乐乎,“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让他活着。你既是知道,你又何必替他求情。”
“我顾念旧情。”钱若水没有找借口继续游说他,“我与他总角相识,以为会嫁他为妻,于他我仍有相伴之情。我不忍见他因你而死,不知日后该以何面目去见简家姨母,她视我如己出,让我这个没有娘的孩子,也能被娘疼爱。我对简家和简飒有难以割舍的情分,我不愿看着他死,也不愿意看着他死于你手,更不愿意他因我而死。”
“若非你如此坦诚,我会怀疑你是否提前知道我要杀他,而故意以此计将他留在凉州,以搏一线生机。”杜恪辰把简飒抓回来的时候,不是没有疑惑,但是很快被钱若水的行为所打动。
钱若水惘然地看着他,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他并没有全然相信她,正如她也在试探一样,信任于他们之间太难。她有她的隐瞒,而他也有他的疑惑,他虽然爱她宠她,可不能做到完全的信任。这能怪谁,难道要指责他的不信任,义正严辞地表明自己绝不隐瞒和欺骗。她做不到,所以不能怪他怀疑。
而且这样的试探和怀疑,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她主动向他坦白。然而,到了那个时候,他对她只会是失望甚至是绝望,而绝不可能是原谅。
她在想,有什么能与叶迁的十三载相随相比。想来想去,似乎没有可比性。那么,她的坦诚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她不敢去想。
“但是,即便是如此,我还会选择相信你。”杜恪辰亲吻她的额头,“我去会会简飒,不能让他白吃王府的米粮。”
钱若水想要跟过去,被他阻止了,一脸揶揄,“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
她只得被留在横刀阁,心怀忐忑。
厉王府的地牢向来是闲置的,建府之初是想建一个冰窖,后来因为楚瑜供出了一部分的细作,冰窖就改成了地牢,关押和审讯那些细作。之后细作还是有的,但他已经不想处置,任由他们在府里暗中活动。没想到这个地牢还会有发挥作用的一日,先是关了钱若水,如今困着简飒。
“简大人过得可还惬意?”杜恪辰四处察看,这个地牢的设计虽然简陋,但对简飒这样的书生来说,想离开根本是不可能的。
简飒轻咳了两声,从容应对,“托王爷的福,吃得饱,睡得好,只是有些冷。”
“可是我厉王府也没有余粮了,你说可怎么办呢?”杜恪辰双手撑在监牢外,透过缝隙和他说话,面带苦恼之色。
“王爷这是想杀我吧。”
杜恪辰抿着嘴狂摇头,神情甚是纠结,“不是本王想杀你,是今上不给你付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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