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王赞趁机回家了吧。”庞统嘀咕着走进来。
萧长信摊手,席地一坐,拿了一坛子开始喝,“这小王赞自从在洛阳娶了媳妇之后,人也变得开朗了,前几日还去我那小坐,与我说起羽林军调防的问题。”
军中无常礼,关了门,他们还是生死袍泽,一人一坛酒,喝醉拉倒。
杜恪辰朝事繁忙,无暇顾及宫中的防务,交给萧长信,他是再信任不过了,也没有必要再去过问。若是连同生共死的兄弟都不相信的话,他这个王位只怕也是朝不保夕。
“你在明,王赞在暗,他自然看得比你更清楚。”杜恪辰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宫里虽然人少,但事关国之根本,朕虽有自保之力,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是能够自保,可一旦受制于人,只凭他一己之力,怕也是不敌当年之勇。更何况,他还有钱若水和平安要保护。
萧长信做事粗枝大叶,大而化小,小而化之,被拘于这宫墙之中,他颇有几分被束缚的感觉,伸展不开拳脚。可如今边境无事,就算他想领兵出征,也是现世安稳,空有一腔热情罢了。
“秦培是先前羽林军的副统帅,对宫城的防务甚是熟悉,有他在,老子倒是悠闲得很。”
杜恪辰似乎想不起这个人,“秦培?”
庞统道:“当日南境生变,他就是废帝派给陛下那三万羽林卫的统领。但他是一个识时务之人,当下就降了陛下。陛下登基后,虽然没有予以擢升,但因是废帝旧人,仍保其品级不变。”
“他今日当职?”杜恪辰隐约想起。
萧长信点头,“老褚去的时候,他还在宫门前巡查,差点就不让老褚进来。”
褚传良骂了一声,“老子长年出入宫禁,品级又比他高,虽然没有披甲进宫,他怎么会不认得老子。”
“人家这是尽职。”萧长信只得安抚,“谁让你连官袍都不穿,就这么明晃晃地进来。”
“老子是来喝酒的,又不是来商议军国大事,穿什么官袍?再说了,穿一身官袍来喝酒,多拘束啊。”褚传良斜眼打量他一身的常服,“也不看看你自己。”
萧长信叹道:“老子方才进殿前,也被羽林卫拦下了。”
杜恪辰不由地蹙了眉,“连你都被拦了?”
他朝庞统使了个眼色,庞统心领神会,退至偏殿,不多时一身常服出来,对萧长信道:“老萧,你说我偷偷出去,再从正殿进来,会不会太侮辱羽林卫了?”
萧长信睨他,“小王赞天天视羽林卫如无物,老子早就习惯了。”
庞统干笑两声,从御书房的暗道潜了出去。
“陛下,您这是想证明什么?”褚传良有些看不懂,“他们会拦下庞统?”
“你们这些宫中的常客都会被拦,就算不穿官袍不披甲,你们也有出入宫禁的信符。”杜恪辰的嫡系凡三品以上武将都赐了金鱼袋,可自由出入宫禁,这是对同袍的信任,也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他并不介意把性命交到他们的手中,除了信任,他别无选择。
褚传良沉默,拧着酒壶的手垂了下来,专注于殿外的动静。
果不其然,庞统也被拦了下来,一番盘查,直到秦培闻讯赶来,才被准予进入勤政殿。庞统冲着秦培发了一通脾气,秦培当说是职责所在,多有得罪。可庞统发现,勤政殿前的侍卫明显比往常多了一倍,且绝大部分是生面孔。庞统职司杜恪辰近侍,自然对勤政殿的防务了若指掌,殿前的侍卫也与他关系甚笃,可他看了一圈,竟发现没有一个是他相识的。
杜恪辰神情莫辨,听着庞统把殿外的情况说完,眸底生寒,“如此看来,朕能见什么人,还要这个秦将军批准?”
萧长信也感觉到非比寻常,“我出去看看。”
“回来。”杜恪辰叫住他,眸光微闪之际,已有了大略的计划:“别打草惊蛇,明日就是封后大典,怕是有人坐不住了。庞统,你尽快找到王赞,他必定知道宫中的形势。胡公公,传朕旨意,今日高兴,朕要一醉方休,你去御膳房传膳,沿途仔细察看。切记,只用眼睛看,其他的别多说。”
胡公公前脚领旨离去,王赞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你终于出现了。”庞统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王赞就好办了,“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王赞跪地行礼,“今日太后去过含元殿,带着许多宫人,等她离开时,含元殿便大门紧闭,当值的宫人也都换了,没有往日的熟面孔。而羽林卫也在含元殿四周布了防,看似与往常无异,可却是暗藏玄机。今日的羽林卫穿的都是重甲,萧将军难道没有发现吗?”
庞统也是一怔,赫然想起他们的行头,“依你的意思,太后把娘娘软禁起来,想要破坏明日的大典?”
“末将不敢妄言。”王赞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构陷主上,且太后的目的未明。
萧长信沉默半晌,对自己的粗心感到惭愧,“这些宫人困不住娘娘的,她的身手那么好。”
“对,她身手很好,可也敌不过千军万马,羽林卫看似毫无战力,可也不是吃素的。”杜恪辰的眉拧了起来,凌厉的五官蓄起暴戾之气,“再加上平安在太后手上,她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在场四人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意思到后宫的形势已到了如此严峻的地步,太后竟以平安为人质,逼迫皇后就范。
这……
四人不由得齐齐看向杜恪辰,婆媳之争,夹在中间的自然是他左右为难。可若是普通的婆媳问题,说几句软话也就哄过去了,向来家常无对错。但在后宫就别的一番意味,每一个人身后代表的家族不同,利益相争,很难以对错来衡量,且每一次争斗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带着残忍的血腥之气。
这就是朝堂,这就是后宫。
“看来,连朕也被软禁了。”杜恪辰深深吸气,似要将腹中的浊气悉数吐出,可心中烦乱,化成唇边一抹清冷的笑意,“王赞,你出宫巡查,看看有哪几家今夜是灯火通明的,回来报朕。”
若是参与其中者,今夜必定无人入睡,他不必详查,抽丝剥茧,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最是简单明了。
“庞统,你暗中保护皇后,至于平安,他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长信,褚传良,听令。”杜恪辰豁然立起,语气清冷肃杀,“点兵护驾。”
“末将遵旨。”萧长信和褚传良相视一眼,抱着地上的酒坛,猛喝了一大口,以手沾酒涂抹在衣裳上,顿时酒气扑鼻。
“如今还不是离开的时候。”杜恪辰又加了一句,“等胡公公回来,再过半个时辰走。以你们的酒量,这么早就喝醉,会叫人生疑。还有,把那个叫秦培的,给朕找来。”
萧长信和褚传良扑通一声,席地坐下,维持着先前的坐姿。
“老子是统帅,还怕他不成。”
“可你让人钻了空子,这羽林卫落在别人之手,陛下没有发落你,你就该好好反省,还说这等废话。”褚传良职司兵部尚书,而萧长信并不归他管,他也只能是稍作提醒。他们这帮人,跟着杜恪辰的时间长了,没了尊卑观念。
“等这件事过去,你以为老萧逃得了吗?”杜恪辰也坐回地上,抱着一坛子酒斜倚着,神情已然换了,眸子微眯,慵懒沉稳。
秦培被请进殿中,一身玄甲铿锵,头盔长缨轻晃,单膝跪地,眸光微闪。
“你就是秦培?”杜恪辰斜眼扫过去。
杜恪辰没让他起身,他只能跪着回话,“末将正是秦培。”
“方才老萧说你已在羽林军多年了,朕竟是没有发现。”不是说秦培不好,而是他太不打眼,长得倒算周正,可做事情显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萧长信如此粗心的统帅跟前,他竟不能一枝独秀,已足以证明他的魄力。
秦培垂着头,“末将曾随陛下远征南境。”
“你不说,朕倒是忘了。”杜恪辰冷笑,在这个时候提及当年的功劳,并非高明之举,审时度势固然是优点,但对于领军出征的统帅却是大忌。战前背主,更是不堪大任,他却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一放四年,终成大患。
“明日是立后大典,末将不敢有失,故而加强了宫城的戒备。若是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大人见谅。末将职责所在。”秦培扫了一眼席地而坐的众人,眸光陡然一黯。都说杜恪辰对军中将士最是友善,所言不差,可到底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嫡系,旁人是如何也融入不了,更不必说沾光。这便是开国功臣的好处,拥有旁人所无法企及的显赫。
“朕倒是不知道,在立后之前还要加强宫城戒备,难道说大典会有事情发生吗?”杜恪辰没等他回答,继续又道:“朕这个皇后,是树了不少的敌人,可还是没人敢动她的。因为凡是威胁到她的人,朕都不会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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