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无所不用极其想置她于死地,若说她不愿意她被立为皇后,用尽一切手段破坏,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她如今只手撑天,为平安立一个姓柳的皇后,也不是太难。就算迫不得已立她为太后,可太上皇也照样被干掉了,一个太后又能有多大的作用,还是一个引发太祖之怒的女人,朝臣不会买账,世家也会坐势不理,对她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其实这一次柳太后能顺利得到世家支持的原因,主要来源于杜恪辰登基后对世家的打压,大力扶持寒门士族,以萧朗元为首的寒士集团在朝中迅速崛起,让世家感到危机重重。是以,他们才能转向支持柳太后,重新夺回属于世家的权利。虽然萧氏贵为太妃,但不过是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萧朗元一旦得势便有恃无恐的性情,也难大气,不足为惧。
但世家在把柳太后捧上王座的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愚蠢,也不能说他们之前没有发觉,因为这样的人或许会更好驾驭,智商跟不上,政治素养也不强。可柳太后一掌权,就做了诸多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情。虽说世家想要挤掉寒士,重掌朝政,可是这也是建立在盛世的基础上,有利可图,若是党派林立,乱世飘萍,还有何利益可言。
所以,世家也就不再听话,在朝堂上与柳太后分庭抗礼,可做为摆设的皇帝没有发言权,但他毕竟是国之正统。于是,柳太后的危机来了,在冬月祭天大典来临前,朝臣们纷纷上疏,皇帝年幼,理应请太上皇回京主持大局。
太皇太后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因为她为了彰显她的慈母仁德,就算心中有千万个不愿,也不能驳回。
而在这个时候,传来钱若水仍活在这个世上的消息,并且还生下一名公主。
她立刻宣陈少严进宫,“你不是说她在西北深居简出?”
陈少严察看宫人递过来的信函,“这……这是从哪来的?”
“这你就不必关心,消息来源十分可靠。你被人戏耍了,还自以为聪明,哀家真是看错你,以为你会是哀家的左膀右臂,看来也不过如此。”
陈少严面容不变,“臣一定给太皇太后一个明确的答复。”
“你也不必再查了,不如守株待兔。”太皇太后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太上皇回京,她必然相随,你沿途设下埋伏,把他们一起解决了。”
陈少严微讶,“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连太上皇也……”
太皇太后冷笑,“有什么不可以吗?他既然已经离开,就没有回来的必要。只要让世家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威胁不到哀家的地位。”
陈少严垂眸,“臣遵旨。”
待陈少严走后,太皇太后扶着柳嬷嬷的手起身走到殿外。大雪已至,京城被一片雪白覆盖,巍巍宫墙陷入午夜的寂静,几盏宫灯时明时暗,那个方向正是平安的宫殿。
“平安睡了吗?”她明知故问。平安的饮食起居极有规律,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早睡早起,每日的功课也都按时辰制订,不曾荒废懈怠。这样的国君是国家之福,却不是她需要的皇帝。
柳嬷嬷应了一声,“和往常一样。”
“他似乎过得很安逸?”
“皇上现下除了读书,学习各种政事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事情。”
“那就让他闲下来,没事做出这种勤勉的样子,真让人烦心。”他是钱若水的儿子,看到他就好像看到钱若水耀武扬威的样子。她总是无喜无悲,高傲地扬起她的下颌,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恨透了这样的钱若水,一个祁艳已经让她厌恶至极,她们长相相似不说,连性子都是孤傲得让人憎恨。若是她肯像萧云卿那般伏低做小,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毕竟钱家相较于萧家,她更乐于与世家交往。
柳嬷嬷不解,“太皇太后,您这……”
“难道还要哀家教你吗?”
柳嬷嬷大骇,张着嘴一脸错愕,“这……这……”
太皇太后拂袖,退回殿中,“原想让他多快活几年,想来他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
“她不会让你活着进京,但总要想个办法。”迎接太上皇的卤簿已经到达金镛城,杜恪辰借口得了伤寒,迟迟不愿启程,依旧在景德宫中身上挂着如意,走到哪都带着。
钱若水在算帐,一手持笔,一手拨动算珠,指尖轻拨,算珠啪啪做响,“你且先行,我随后就能赶上。既是我在金镛城的消息传出来了,她就一定不会让我活着回京城,必然会在沿途设下伏击,或许还会连你一同也杀了,正好免去许多的麻烦。”
“既是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了。”
“消息泄露出去,她会以为我们还不知道此事,而若是我们一无所知,自然是我与你同行。如此一来,我独自成行才是最好的办法。”钱若水抬臂一挥,“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进京。”
“怎么进京?”杜恪辰忙上前,不耻下问,“我都没想到办法,你倒想到了,想到也不告诉我,你……”
“你又想说我独断专行吗?”
杜恪辰用力闭上嘴,摇头。
“你不让我召唤死士,我也不用,我就大摇大摆地进京,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沿途……”
钱若水持笔在他脸上画了两撇胡子,“玄武,你老了,顾虑总是太多。”
“自然是多的,夫妻本是一体,你让我一个人走,我怪寂寞的。”杜恪辰轻哼,“再说,我不在你跟前,你放心吗?你夫君我这么英挺帅气,万一……”
钱若水噘了嘴,指向他怀里的如意,“如意跟你,倘若有人跟你示好,就让她给如意喂奶,可以省下一笔不小的银子。”
杜恪辰嘴角抽搐,“你……太不矜持了。”
钱若水皱皱鼻子,搁了笔把帐册一收,递给杜恪辰,“这是我手里能支配的所有银两,以及当初我出嫁时爹爹给我的嫁妆,在凉州时我已经让人转手换成现银,购置了庄子、田地、商铺,每月都有进项。”
“你这是要包养我吗?”杜恪辰没有接。
“我知道你穷。在凉州的时候,你的俸禄都用在镇西军,你登基后,你也没有个人的进项,全都在国库里放着,你的私库我之前看过,除了一些你征战四方的战利品外,没有一钱的现银。在金镛城,你虽不愁吃喝,可回了京之后,你将面对的可能是空空如也的国库,或许还有其他更严峻的事情,但也许仍是你离开时的样子。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有备无患总强过毫无准备。”
“还是想包养我。”杜恪辰皱起眉,把如意交给乳娘,挥手让她们退下,“这些是你的,你自己留下便是了,我要的时候……”
“这天下是你的,也是我的,更是平安的,也属于我们的后世子孙。”钱若水打断他,“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银子你拿去,给天下一个盛世太平,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杜恪辰接过帐册,薄薄的一本,却似有千斤重,握在手中感觉肩上重担,“即便没有这个,我也能重拾山河。”
“有了这些,你能更轻松一些。”钱若水嗔他,“也不是年少轻狂了,没有必要事事隐忍。你我夫妻一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可不许你累出病来。”
杜恪辰应了,“我明日先送你出城,后日我再走。”
钱若水嫌弃地背过身去,“你倒是越发啰嗦了,这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这般。”
杜恪辰从背后抱住她,她依旧清瘦,月子的丰润又不见了踪迹,“你总是这般嫌弃我,可如何是好。我只会一天天变老,学不来返老还童。”
钱若水轻拍他的手,“我也会老,看看平安,看看如意,他们总有一日会长大,而我们只会越来越老。”
“可是我这么对母后,会让平安如何看待我这个父亲,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手的人,他是不是会觉得我太残忍。而母后对我做过的这些,是否也会让他感觉到失望。”杜恪辰承认自己老了,做事总是瞻前顾后,考虑长远,不俨然不像他。
“你要相信我,平安不是一个无知的稚子,他有自己的判断,他会明白你情非得已,至于太皇太后,她尚且不觉得耻辱,你又何须为她操心。无情最是帝王家,平安应该早些明白,有自己的体会,才能成为比你更强大的帝王。”钱若水安慰他,“这一路上小心,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以及大魏子民的。”
杜恪辰说:“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以后还有半辈子的时间,不急于这一时。”钱若水回身,亲吻他的嘴角,“记得把施先生和阿照他们带回京里,我怕平安出事。太皇太后连你都要杀,就不会留平安太久。”
“那我们京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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