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忍俊不禁,“你是不信还是……”
“没有,没有……”王赞挠挠头,恍然大悟,“对了,该先告诉王爷。”
钱若水叫住他,“你回来!这种事情还是我亲口告诉他会比较好,你觉得呢?”
王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也对。那侧妃何时告诉王爷,为何方才不说?”
“你也听到我与简大人的对话,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管是今上还是皇后都不希望厉王府有后。”钱若水面色一凛,“这件事我只告诉你,是因为你要暗中保护我……和孩子。”
“王爷也会保护你和孩子的。”王赞忠心护主,他的主是厉王,其次才是钱若水。
“我知道他会,但……”钱若水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想用这个孩子博取杜恪辰的在乎,在皇后和她之间究竟谁轻谁重,她很想一探究竟。这就是女人的不讲道理,而她就这么任性一次。
她从湖心亭缓缓走出,夜风拂面,温润而又粘腻,不似西北的干燥凛冽,温柔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的手拂过脸颊。
“可我还不想让他知道。”钱若水不想找借口,“等过段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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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太极殿格外肃静,朝臣们执笏分列两侧,今上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幽深,等待着。眼看着旭日已经东升,黄门郎依旧没有唱和,人也变得焦燥起来。
杜恪辰昨日入京,今日一早本该是他进宫请安的日子,可朝会已完,朝臣们从天还没亮站到现在,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开始支持不住,身子轻轻晃动。
“厉王呢?”今上等得不耐烦了,问殿上的内侍总管胡公公。
胡公公一脸的尴尬,“听说还没起。”
今上闻言大怒,只能大喝一声:“退朝。”
朝臣们松了一口气,无事一身轻地三三两两出了太极殿,彼此心照不宣地聊天,都是无关痛痒的闲话。
汝南侯裴江率先出殿,故意朗声说道:“这厉王也太没规矩了,出入京也不进宫面圣,真以为自己功高盖主,无人可撼。他已蛰伏西北六年,天下早就忘了他这个曾经的战神,还敢如此嚣张,不把今上放在眼里!”
“对啊对啊,今上疼爱这个弟弟,可君臣有别,礼不可废,这厉王六年没回来,一回来就给今上脸色看,当真是可恨。”说话的是礼部尚书朱代,他年事已高,乃是当世大儒,新晋的官员之中有不少是他的徒弟,可他向来和钱忠英不睦,这也是人尽皆知的。杜恪辰娶了钱若水,虽然是侧妃,但宠爱之名已天下皆知,他对钱忠英更是咬牙切齿,无奈他抱恙在身,不能和他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委实是过不够嘴瘾。
“这话不能这么说,凉州离京城千里,这一路走来足足两月有余,路上颠簸是常人难以想像的。几个大人安居京城,从不知马背上的艰辛,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蒋青彦在这次兵部的大换血中升任兵部侍郎,而之前的尚书沈和被革了官职,赋闲在家,可他到底还是今上的亲舅。他多年军旅,造就了他直言敢谏,不怕得罪人的性子,如今杜恪辰遭人非议,他第一个不答应。
朱礼倚老卖老,说道:“蒋大人是小字辈,吃的米还没有老夫吃的盐多,就敢对老夫不敬,这蒋方也是当朝大学士,怎生有你这种不知礼数的儿子。其实也难怪,入了军旅就是多了一股子目无尊上的蛮气,以为自己杀了几个敌人,就以为自己有恩于朝堂。”
蒋青彦眸子一眯,从殿前侍卫的手中抢过长剑,硬塞在朱礼的手中,朱礼年迈,猛然抓了一只重剑,差点重心不稳,摔下殿前台阶。
“朱大人都拿不动剑的人,连蛮劲都没有,倒是嘴皮子厉害,这要是上了战场,三寸不烂早被敌人给割了喂狗,还能说什么目无尊上。”蒋青彦大步流星,越过面色不悦的裴江,止步又道:“裴大人有本事就站在厉王府门前说这些话,在背后妄加议论是小人行径。”
裴江吹胡子瞪眼,“本侯要告他谋杀我的侄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他还能猖狂到几时。”
蒋松沉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这件事早就查清楚了,侯爷的侄女是医女楚瑜因妒生恨,下毒谋害,并嫁祸他人。本官已经将结案面呈圣上,圣上批阅后,此案就此定论。侯爷此言是在说本官失职吗?”
“你们叔侄二人……”裴江更气了。
蒋松又道:“侯爷此言差矣,这案子是简大人奉旨查办的。”
简飒落在人后,冷眼旁观,一笑置之。
朝堂的乱局由来已久,旧臣一系一直被裴江一系打压,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处纾解,虽然有钱忠英在朝堂上压裴江一头,可群龙无首,始终没能痛快。如今杜恪辰重回京城,钱忠英一系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这大魏的京城,可有好戏看了。
回到后宫的杜恪凡摔了花瓶,踢翻了书案,墨汁溅到地毯上,划出丑陋的一条污迹,张牙舞爪,甚是狰狞。
“他真的还在府中?”今上大怒,问胡公公。
胡公公不敢再撒谎,“厉王殿下一早就出城去了,跟着他的人回报说,他是去买梨树。”
“梨树?”今上的脸色更沉了,“他什么时候也养出这等兴致了?”
“听说是钱氏喜欢,他要照着钱府的梨落轩在厉王府也造一个一样的出来。”
“呵呵,呵呵,他还想在京城长住不成?”
胡公公低头不再言语,他深知今上的性情,凡是关于厉王的消息,都会惹他不高兴。他今日上朝与否,今上都不会有好脸色。他侍候今上多年,清楚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可到底是今上的近侍,不管今上对与不对,有些话不能说。
“派人去厉王府宣旨,让他给朕进宫来!”
胡公公领命出去,不多时,杜恪辰没来,萧云卿倒是进了宫,面见皇后去了。
杜恪辰重修厉王府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能工巧匠纷纷聚集到王府门前,自告奋勇,愿意无偿为厉王服务。杜恪辰照单全收,大刀阔斧地修缮荒废六年的王府。晚些时候,一张厉王府重修的预算躺在今上的书案上,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光是近百棵梨花就花费千金。
今上勃然大怒,“这是什么?他的王府要朕给他出钱修,这是何道理!”
胡公公小心翼翼地近前瞥了一眼,“厉王殿下是亲王衔,他的王府理应……”
“他就回来几日,还修什么王府!”今上阴鸷的眸子眯了起来,“他还真是想长住不成?”
杜恪辰仍是没有进宫面圣,他上疏说自己因为水土不服,抱恙在家,不宜进宫,怕过了病气给今上,今上自小就爱生病,若是因此被传染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又该被指着鼻子骂,是以他还是乖乖在府里窝着。
然而,说生病的人却骑着高头骏马去了钱府,带了亲王的全副仪仗,招摇过市,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厉王。他给钱若水买了各式的小玩意,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钱若水听说他的“壮举”,只能是摇头苦叹,“你这又是何必?”
“你想让我唱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给朝臣们看吗?”杜恪辰惬意在坐在梨落轩中的剥核桃,“我可没有这份闲情逸志,他想展现他的兄长大度,我就给他机会。看看,他到现在都没发火治我的罪,也真是委屈他了。也不知道,他能忍到几时。”
钱若水回来数日,食量变大了,走到哪都能拿到她在吃,脸也渐渐丰腴起来,白皙透亮。她从他手中接着剥好的核桃扔进嘴里,嚼了几下,突然问他:“你不进宫,是不想看到今上,还是不敢面对皇后?”
杜恪辰脸色微变,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从脚底涌了上来,似有一股寒意钻了上来,瞬间浇熄了他的热情,可转过头,看到她无辜地眨着眼睛,像兔子般啃着面前的食物,他就算是再多的火气也都烟消云散。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他心甘情愿地被她奴役,还乐在其中。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进宫,也得看老子乐不乐意进去。”杜恪辰提前一个月回来,离万寿节还早,他又是戌边的大将,不进宫议事也是可以的,又不是年终的述职。就算是述职,也要看他的心情。他已经六年没回来了,可不想一回来就看到今上那张丧气的脸。
“我倒是觉得你该进去看看了。”钱若水吃完手里的核桃,呶呶嘴示意他手不要停,“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厉王府的香品加了避子方子,这件事你不想知道是何人所为吗?是今上还是皇后……”
“怎么可能是皇后!”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钱若水眸光有火,“你这么肯定不是她?皇后掌六宫事,内外命妇的年节礼、各季份例,都是由她操办,就算不是她,她也能知道内情。我已问过爹爹,宫中的香品都是由一家叫香识斋的提供,而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皇后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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