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之相深居简出,这一大片的药田收获的药材都不曾售于他人,所以白天施小九投帖的时候,他不愿露面,加之她的语气不善,他不想浪费唇舌与这样的人胡搅蛮缠。不是他清高,有生意不做,而是这些药材还不够辛家药庐用上一年。可没想到,一入夜这丫头就潜入农舍,二话不说就把他痛打一顿。
辛之相表示,我做错什么了,我在自己家,不见客都不行吗?
可施小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把他打了,无奈技不如人,任人鱼肉。
“这位公子姑娘,你想要什么随便拿,请别再打我脸了!”打人不打脸,这是最起码的认知,更何况辛之相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简直可以称之为妖孽。
施小九反讥道:“这位姑娘公子,你的东西我都不要,我就是想揍你,拳头没长眼睛,打到哪算哪!”
辛之相咬牙,咆哮道:“这里是我家,你打人你还有理了!”
“你既然在家,不见客就是不对的,这是礼貌,你懂吗?”施小九被他吼得耳膜发烫,施施然地撑地起身。
“那你在我家打我,就也是礼貌?”
“来而不往,非礼也!”
辛之相真想一巴掌呼过去,可是打不过她,还是自认倒霉。
“不可理喻。”
施小九伸出手递过去,“现在扯平了。”
扯平?如此不公平的挨打,辛之相表示不服,可拳头决定一切。他抓住她的手,趔趄起身,揉了揉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我原没有想揍你的意思,可是你方才左拥右抱的风流样,不打你,实在不是我施小九的作风。”施小九刚潜进农舍之时,辛之相正在喝花酒,被左右两名打扮冶艳的女子喂酒,姿势暧昧而不雅。
施小九本能地排斥,身体的反应比心更快,须臾间已在掀翻了案几,酒液四溅。
“公子姑娘,这是辛某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辛之相恢复了自由,检查过后发现没有明显的伤痕,他松了一口气,贼胆也恢复了,胸一挺,腰一直,唇边勾起邪恶的笑容,“怎么?姑娘看上辛某了,想当辛某的家?”
施小九察觉到他的靠近,抬手又是一记重拳。
辛之相捂着鼻子,眼泪都要流出来,“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的……”
“我又没答应。”施小九打完之后,转身翻墙离开,回了客栈。
“小二,给我煮碗面。”施小九的话音刚落,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她下意识地抬头,“老爹……”
施小九这个人有个习惯,她想做坏事的时候,一定不敢吃饱,或者干脆不吃,因为在做坏事的过程中,消化功能加速运转,容易释放有毒气体或是突然想上茅房。晚饭的时候,施姜葳见她没吃几口,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察觉了农舍的主人在家,想要给他一个教训。果不其然,看她回来饥肠辘辘的样子,似乎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见着人了?”施姜葳撩袍坐定,语气闲适,如同在讨论天气一般。
施小九点头,“那是辛家的地方。之前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辛家药材从何收来的,如今误打误撞。那人就是辛家嫡出的六公子,却被发配到这种地方种药。”
关于辛家六公子的传言很多,可远不及施小九亲眼所见。
“辛家?”施姜葳也有些诧异,“我一直以为辛六死了,看来老辛家为了不履行婚约,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说来,你也不必另外再找郎君了,现成的就有一个。”
施小九一口面噎在嗓子里,咳得她脸都红了,“老爹,辛六这样的,我看不上。”
“他小时候我见过的,唇红齿白……”
“您见的时候,他长牙了吗?”施小九没等他把话说完,当即反驳,“我可是记得,辛六三岁就不在辛家了。”
“是吗?老夫年纪大了,不太记得了。”施姜葳被戳穿了,反倒处之泰然,“辛家跟我们家也算是门户相当。”
“老爹,你真是老糊涂了。他们家是杏林世家,而您之后误入歧途,才与辛家反目,辛家视咱们家为邪魔歪道,老死不相往来。”
施姜葳反问道:“那又如何?当时可是订的娃娃亲。”
施小九没了胃口,“总之,我对辛六不感兴趣。”
“这样吧,我明日去会会他。”
“我并没有表明身份,你……”
“我懂!”
施小九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索性回屋蒙头大睡,睡到日上三竿,突然被施姜葳叫醒,催促她收拾行囊上路,有十万火急的病患需要处理。
临走时,施姜葳还是去了辛家农舍,找辛之相商量,从他的农舍采摘一些新鲜的药材备用,因为这个病患十分棘手,若有差池,全家性命难保。
辛之相学乖了,顶着红肿的鼻梁出来见客,二话不说,让人把施姜葳的药材备好,还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门,“以后先生但有需要,尽管来取。”
就算是不给,那个丫头也会来抢的,与其被打一顿还要赔上药材,不如爽快点给了他们,皮肉少遭罪,尤其是他一张俊脸,打坏了可是不值得。
施小九一直在马车里,没有露面,听着辛之相客气温柔的言语,嗤之以鼻。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他订过亲的施家小九,还会不会如此谦卑淡然。
送走他们,辛之相找门房要来拜帖,“记住方才那人,以后若是再来,咱家有的就给他。”
门房递上拜帖。
“施姜葳?”辛之相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复揉了揉眼睛才确认,“也就是说,那丫头有可能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
车夫换了人,施小九是入夜后投栈才知道的。这个人面生,似乎不是施家的人。看他的体形分明是练家子,可腿脚似乎不太利索的样子,走路姿势有些过于僵硬。但他那张脸却是让人过目难忘,凌厉的五官,每一笔都像是刀刻般深刻,不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连施姜葳都没对他大声说过话。他大部分时间用泥土把自己的脸涂得很脏,可依然无法掩饰他周身那份无法让人忽略的气质。
“老爹,这人是谁?”施小九好奇,“这样子的车夫咱家似乎没有。”
施姜葳怕她再生枝节,索性照实说了,“这位是当今的太上皇。”
施小九的下巴都要掉了,“太上皇不就是皇帝的爹?有这么年轻的太上皇吗?”
“皇帝今年才五岁。”施姜葳提醒她。
施小九这才忆起前段日子的传闻,“老爹你五年前不是进过宫,那时的皇帝就是他吧?”
施姜葳叹气,“自己作的孽,总要自己收拾烂摊子。”
这话充满无奈,他原是为这位太上皇杜恪辰的皇兄,也就是前任的皇帝训练暗人和杀手,其中一项最重要的任务是除去当时还是厉王的杜恪辰,可杜恪辰势不可挡,这主要也是因为前任皇帝的无能。为了牵制杜恪辰,废帝将怀了身孕的厉王侧妃钱若水留在宫中,并在她身上种下蛊毒。而这个毒正是施姜葳潜力研制。
废帝死后,杜恪辰辗转找到他,留下他的性命,但必须清除钱若水身上的毒。
“你又做什么坏事了?”施小九看他的脸色,觉得事情不太妙,“太上皇亲自找上门来,你闯的祸不小哦!”
施姜葳气结,淬她:“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消遣起你老子了!”
“我就是揍了辛六,有本事让他来打回去啊!”施小九是闹事从来不嫌事大的人,“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干了什么,这太上皇成咱家车夫了,这路还怎么走下去?”
施姜葳见唬弄不过去,就道:“太后的蛊毒有复发的可能,太上皇让我到洛阳诊治。你可先行回家去,最近都不要见辛家的人,也不要跟他们起冲突。一切等我这些事情结束了再说。”
“我想跟你一起去。”施小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说了,辛家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不是说了,老死不相往来。而且那个辛六就是个草包,打一顿便是了。”
“不行。”
施小九偷偷瞄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杜恪辰,眸光微闪,道:“太上皇这个样子太容易让人认出来了,我看他是想微服,不如这样,我给他易容,一路上也好走得顺当一些。”
施小九的易容术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最初是在府中捉弄人用的,后来越玩越大,一天可以给自己换无数张脸,把府里闹得人仰马翻。她引以为傲,可最后还是被施姜葳禁止了,怕以后她玩得太过,谁也认不出真实的她。
施姜葳知道她想留下,“你必须保证,这一路上到洛阳,都不能再闯祸了!兹事体大,以往由着你,可如今牵扯太深,事关一家老小的性命,可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
“可是老爹,你想过没有,怎么解决后面跟着的那个人?”
施姜葳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辛之相不知何时偷偷跟在后面。
喜欢独宠妖娆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独宠妖娆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