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八里坪,碧幽湖上一水上楼阁夜灯朦胧,琴声缭缭,缠绵悱恻,碧湖四周是一片密林,树叶葱茂,静寂无声。这里很明显杳无人烟,只有这水这楼,泛着月色。
往近一点,只见两个双髻丫鬟守在门口,模样绝色无双粉黛薄施,却是双眸呆滞毫无生机。她们也许是站麻木了,抑或是忠于职守随时听候主子命令,不敢乱动。
她们身后的门里,隐约听得男子爽朗的调笑声,阵阵酒香缭缭传出,配上湖面挂着的一圈红灯笼,颇有青楼的味道。而门里,确实有位青楼女子。
女子一身浅绿薄烟纱,露粉色肚兜,素手轻抬,拨响琴面。她并不算技艺超群,只是弹得很舒缓,沁人心脾罢了,每弹完一曲,她会抬首望一眼坐在面前听琴饮酒的白衣男子,梨涡一现,笑靥如花。
末了,她终于站起身,走到白衣男子身边取走他手中的杯子,“墨玄,再喝下去就真的要醉了。”
“小青衣,你让西门哥哥醉一次不行吗?”西门双颊微酣,毫不避讳将女子揽在怀里,腰肢一搂,取了那杯酒往女子唇边送:“不如你赔我喝一次。”
“墨玄。”女子轻轻挡开他的酒,并拨开他扶在她腰上的手,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你为我赎身,而后将我安置在这里,为的是累的时候能在此解忧歇身,可是今日你人虽来了,心却遗落了,到底怎么了?”
“想离开了。”西门仰头将酒一口饮尽,微带醉意的半认真半玩笑道:“我过腻了这里的生活,想出去走走。”
“是吗?”青衣听罢,笑道:“其实墨玄你早就该离开了,你能给她的,他也能给,而且会比你给的更多,所以你无须担心。”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西门反问她。
“呵。”青衣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一湖月色,轻道:“在卞州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带我走,何况是这次?如若这次不是我亲自寻到京城来,而后重入烟花之地故意让你碰到,你又怎么会为我赎身?我还知道,你已经为我找了个老实的男人,让我嫁……”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西门微微诧异,袍摆一捋,站起身朝她走过来,“你放心,这个男人一定会对你好的……”
“世间男人再好,也比不过墨玄你。”青衣回首含情凝睇,而后一如往昔轻轻倚在他怀里望着外面,轻喃:“你已经做好放手的准备了对不对?但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其实殄州那次皇后娘娘下的是格杀勿论的密旨?”
“我不想伤她的心。”西门轻轻揽起怀中的女子,用一只手去拨琴面,“绷”的一声弄断一根弦,“现在她是她最亲的人,我不想她像这根琴弦般,一绷便断。”
“现在让她知道总好过最后让她自己去发觉,如果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太迟了。”
“现在胤轩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的。”西门撇撇嘴,又朝圆桌走回去,朗声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你陪我最后醉一次吧。”
“好。”青衣浅笑,走过来为他斟酒,玉手轻扶壶耳,暗香袭人:“今夜青衣与墨玄不醉不休,愿有朝一日我们能再相遇。”
“呵。”西门轻笑一声,已举杯仰头而尽,再搁杯斟酒,一杯又一杯。青衣举着杯在旁边看着,没有喝,也没有劝诫,眉心忧愁。
而后等酒过三巡,白衣男子已经微醉了,踉跄着起身,大笑起来:“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被她的那双眼睛吸引了,可是她永远只当我是兄长,一个没有一丝男女情爱的兄长……呵,她宁愿选择银面也不肯选择我……我好痛苦,我看着她哭,看着她为胤轩一日日憔悴,却没有办法为她抚平心口的伤痕……”
“墨玄。”青衣忙起身来掺他,知他是酒后吐真言了,劝慰道:“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你,所以只有放开了,你才能找到另一个女子……”
“我放开了。”西门冷冷一笑,再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我放开了,我知道胤轩会给她幸福,所以选择离开……”
“墨玄。”青衣看着他悲伤的样子,很是担心他,上前一步想掺他,“你确定没事吗?”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激动的神情,虽说酒后会吐真言,但她知道他并没有醉,因为他的双眸是醒着的,十分清醒,他只是在发泄。
“我没事。”西门停止笑,拨开室内层层纱帐,步履不稳往里走:“这里有位置给我睡吗?我今夜在这借宿一晚……”
“你的东西都在。”青衣跟在他后面,指指屏风外那张临时搭起的睡榻,“你瞧,我还没撤呢,就等着你来了。”
说着,亲手为他铺开锦被,并温柔道:“墨玄你先歇歇,我去给你弄杯醒酒茶,不然明日你会头痛。”
半醉半醒的西门静静听着,眼前突然迷蒙起来,只觉得这温柔如水的女子渐渐变成另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孔,对他说:“西门大哥,我宁可相信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映雪。”他脱口而出,陡然大步上前将那女子搂在怀里,不断哑声低喃:“为什么你的心不肯分给我一点呢?我比他更懂你……”
“墨玄?”被他搂在怀里的青衣吓了一跳,正要推开他,突听门外的丫鬟一声惨叫,木门即被人从外狠狠一脚踢开断裂成两半。
“谁?”她只来得及叫出这个字,就已被一条长鞭连腰卷起,拖出,扔到了碧幽湖里。
“二师兄,你果真在这个女人这里!”只见一身粉装的浅浅右手挽鞭,怒气冲冲瞪了西门一眼,又要赶过去惩罚那在水里挣扎的无辜青衣,“你这个贱蹄子,谁让你勾引二师兄的,我今天让你有顿好果子吃!”
“住手!”眼见浅浅那一鞭子要朝水里的青衣狠狠甩去,西门连忙飞身过来,手一捋,紧紧拽住那长鞭,对浅浅呵斥道:“你给我住手!不准伤害青衣!”
“我偏要!”浅浅将那鞭子使劲一扯,蛮劲上来了,“你越是维护这个女人,我就越要伤她!”
“浅浅!”西门也怒了,一把将她手中的鞭子夺过来,“你是怎么出宫的?是谁让你出宫的?”
“我怎么就不能出宫了!”浅浅执意跟他犟到底,并用拳头来捶他:“你天天出宫就是为了私会这个女人,我恨你!恨你!”
西门没有躲闪,任她发泄,酒气也散了:“你告诉二师兄,是谁放你出宫的?”
浅浅不回答他,却是回头望一眼那刚从湖里爬起来,一身湿哒哒的青衣,又要返身过去惩罚这个女子,“你这个狐狸精,我要杀了你!”
“浅浅!”西门没想到这小妮子会这么犟,脸色一变,伸手去抓她的手腕想阻止她,却不曾想刚捏住她的手腕,便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浅浅的手骨应声而断!
“浅浅!”西门这下被吓坏了,也顾不得青衣,要上前来看浅浅的伤势。
“我不要你假好心!你陪着你的青衣好了!”浅浅痛苦的捏着自己的左腕,唇一抿,转身大步往前跑。
“浅浅!”西门无奈看青衣一眼,不得不大步向前追,心下直觉得浅浅的手骨断得蹊跷。他明明没使多大力的,怎么就……
一路是密林,浅浅只顾往前面钻,还在低泣,哭得非常伤心。他在后面追,几步就追上了,却不敢再用力去拽她,轻声哄道:“让师兄看看你的伤势。”
“二师兄。”浅浅陡然扑进他的怀里,不住抽噎:“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去看浅浅呢?浅浅以为你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了,呜……”
“怎么会。”西门眸中闪过一抹不舍,轻抚她的背,“浅浅跟着大师兄不好吗?大师兄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二师兄,我的手好痛。”浅浅却是一声吃痛,蓦然蹲下身,“朱樱说这是我出宫的代价……”
“怎么回事?”西门急忙将她打横抱起,而后疾步在密林里穿梭,重新回到青衣的水阁,撞开门,“青衣,快准备药箱!”
青衣刚刚换下一身湿衣裳,见西门急匆匆将浅浅抱进来,也不问为什么,忙手脚利落的将药箱寻出来,并烧了壶热水。
西门将浅浅那只受伤的腕从袖子里拉出来,一瞧那惨白,脸色立即大变:“碎骨散?”
映雪不明白连胤轩为何这么有兴致带她赏画,用过酒膳后他们并没有立即入浴,而是去了青画馆,看着先生为她作画。
她一动不动坐了半刻,他也站在旁边默默看了半刻。
末了,他终是看着那墨,问道:“绮婕妤出事前来这馆里学画,用的可是这墨?”
“回皇上,绮婕妤用的正是这墨。”画师暂停手中的笔,恭敬答道。
连胤轩薄唇一抿,上前几步,轻道:“好,你们继续。”却是伸手去沾那墨汁,放在鼻尖闻了闻。
映雪坐在那里,腰背都快坐僵直了,出声道:“有一种松烟墨是用来修描旧画的,因墨光含蕴,黑而雅寂,故很难察觉。”
“女人,聪明。”连胤轩眸中闪过一抹赞赏,朝她走过来,将指尖的那墨凑给她闻:“闻到墨香了吗?青画馆的墨都是月筝的爹爹生前所制,气息馨香,掭笔流畅,墨色经久不变,能浸水不化,我以前在此学作画闻了好几年。”
映雪望着他:“你是说阿若绮指甲缝里的墨香与这不对?”
“那倒不是。”连胤轩轻轻摇头,睨着她,“你刚才说松烟墨,也就是说那个始作俑者可能是在描旧画时让阿若绮沾上,不一定要来这馆里学新画。而且能来这馆里的主子,身份都该在二品以上。”
“描旧画?”映雪动动酸涩的肩膀,“什么时候能画好?”
“回娘娘,已经画好了。”画师的声音像及时雨降临。
“好。”她终于能站起身了,斜睨一眼旁边的男人,忍不住去瞧画师笔下的自己。不料连胤轩却将两个画师遣下去了,从随侍手里取过一幅旧画卷,在新画旁边摊开,提笔去描摹。
“这不是月筝给我画的那幅画吗?”映雪瞧瞧两幅画,轻轻感叹:“还是月筝画得像一些。”
连胤轩在那幅旧画上用笔将轮廓稍稍描了遍,运笔徐疾如若,厚醇中见滋润,而后搁笔问道:“有什么不同?”
“纸张很旧,画像却很新。”映雪轻答,并揭起闻了闻,“有松烟墨的墨香。”
“那这张呢?”连胤轩捻起那张新画,递到她面前,“闻闻看。”
映雪闻过,道:“墨香浓烈,你觉得是哪种?”
“阿若绮指甲缝里的墨香是前面一种。”连胤轩脸色沉重下来,望着映雪:“月筝的房里有一张刚刚描摹过的旧画,跟阿若绮指甲缝里那种墨香一样,而那张画是湄妃。”
映雪听着,心头也是乌云罩顶:“原来你早就怀疑月筝了,却为何让画师给我作画?”
“想对比一下月筝对你的上心程度,以及旧画重描后与新画的墨香不同之处。”连胤轩道,为她解释:“月筝这段日子并未作新画,我怕误解了她。”
“现在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在考虑要不要将阿若绮告诉给她的事告知他,如果真是月筝,她会是最被打击的一个。
他眸子一沉,没有回答她,而是示意公公将那幅旧画细细卷起,收好,而后牵着她往馆外走:“我们回去歇息。”
既然他不想答,她也不好再问他,安安静静随他回到了鸣鸾殿,沐浴更衣,梳发看书。
而他在她沐浴的这段时间去暖日阁处理了下公事,随后回来寝殿,速速沐浴完,爬上床来。
这个时候,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本来他不上来的时候,她安安静静躺在被子里微微的燥热。现在他一进帐子来,她便浑身热起来。特别是他故意裸着上身贴近她的时候,她腹内竟然有股热流在窜动。
“睡了没?”他从后抱着她,大掌若有似无的在她曲线上游走,沙哑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撩拨。
她的身子立即绷起来,只觉体内的火燃烧得更剧烈,于是拼命忍住不动,装睡。
“……”他狡黠的低笑了声,霸道的将她翻过来,用手去剥她的中衣,并在她准备反抗的当会,很及时的用唇去吻她,掌下不停。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反应很奇怪,准备推他胸膛的手在碰到那堵墙后下意识的改为抱,并非常渴望他的吻,想念他的触摸。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仰着头承受他的吻,乖乖的任他将她剥得一丝不挂,任他揉捏探索,而白嫩如剥葱的大腿则紧紧缠住他,粉嫩的掌心嫣红。
“连胤轩……”她抱住他在她胸前探索挑逗的头颅,扯他的墨发,“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乖,随你身体的反应来,不要特意去抵触。”男人在她胸前含糊不清,舌尖缠住那小红点,就是不肯放。她被刺激得蜷缩起脚指头,“嗯 ̄ ̄ ̄”一声娇吟就这样脱口而出,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男人却还在继续,火热大掌由圆润紧实胸脯转战到大腿内侧,到腿根……
“嗯啊……”她娇啼一声,腹中火热迸发,陡然一下子将男人骑在身下,三千青丝飞舞,雪白玉体划出一道诱人的波浪,嘤咛不成声,“你卑鄙,竟然燃了催情香……”
他躺在她身下,捏着她雪白的臀,哑声道:“女人,这次让你来……”而后陡然托起她的腰,往下一沉……
“嗯 ̄ ̄ ̄”她吟哦一声,即刻闭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咬着红唇道:“连……胤轩,你真……卑鄙……”
后面的声音,随着动作碎成一片片……
来了一次,他将室内的催情香熄了,抱着疲累的她入眠。
“把你和孩子累坏了。”他吻吻她汗湿的玉额,唇角满意勾起,“不过你总算将我喂饱了一次……小女人,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要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以弥补这些日子对我的冷落……”狡黠的轻笑,再吻吻已经陷入熟睡女子的红唇,餍足的闭上墨眸。
翌日天大亮,映雪被自己的梦给惊醒了,搂着被角直喘气:“胤轩?”这是什么鬼梦,竟然梦见这个男人出事了!
“娘娘,皇上与皇后娘娘在长宁宫见太后娘娘……”侍立帐外的宫女见她醒了,连忙出声道,“娘娘,您现在要起来梳洗吗?”
“起吧。”看看外面的天色,估计都晌午了,再睡下去今日就不用起了。
“娘娘请穿衣。”
梳洗整装完,她吃过御膳房特意为她准备的午膳,带着芷兰在花园里散心。她在看那盆绛霜送给她的金牡丹,看着看着,陡然有些怅然若失。
“娘娘,您知道吗?莺飞阁的主子昨夜差点被抓了,说是杀害绮婕妤的凶手,可是太后娘娘不让抓,执意说月筝主子是遭人陷害。”
“芷兰,这话你听谁说的?”映雪暗暗一惊,赏花的心思全没了,难怪昨夜那男人不肯告知她,原来早打着这个主意了。
“回娘娘,这是整个后宫皆晓的事,据说太后娘娘还……”
“还什么?”映雪眉梢一挑。
“还说娘娘您肚子里怀的不是龙种。”芷兰声音越说越低,头也低得不能再低。
“本宫怀孕的事你泄露出去了?”映雪反倒不太惊讶,静静坐在凉亭里,瞧着那棋盘怔愣。
“娘娘,奴婢没有。”
“那太后娘娘是如何知道本宫有孕的?敬事房那边也根本不知……”
“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知。”芷兰这下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所以,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为这事而去的?”她没有再吓这个小宫婢,让她起来,吩咐道:“你去敬事房将本宫侍寝的记录要一份来。”
“是的,娘娘。”
难道果真是月筝向太后娘娘告密了吗?她站起身,直直往长宁宫方向走,恰好长宁宫那边遣了人来接她,她便顺水推舟过去了。
这次大家都在,宁太后没有给她罚跪,只是脸色很难看,不给好话。连胤轩的脸色也很难看,让她坐到了他身边,护着她。
月筝则跪在大殿的中央,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
“有人向哀家告密,说绾青你肚子里怀的不是胤轩的孩子,这事可是真的?”质问开始了。
“母后。”连胤轩一听这话,俊脸立即黑了,厉声道:“是不是儿臣的孩子,难道儿臣不清楚吗?您又何苦听信其他人谗言,中了此人的离间计?”
“谗言?”宁太后冷嗤,笑不达眼底,“一个多月前在北海的一个小岛与岛上一男子有了一夜,便珠胎暗结,不敢公众于世。绾青,你说母后说的对吗?”
“回母后,这纯属传言。”映雪自然是有些难堪,但压在了心底,淡定道:“倘若母后不相信,儿臣可以让太医来把脉,并调出敬事房的侍寝记录,推算出怀孕日期。”
“映……绾青?”连胤轩让她的反应吓了一下,扯扯她的手,“你……”她不是应该不知道事情真相吗?
映雪看他一眼,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月筝,对太后娘娘道:“母后有没有想过告密者为何要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陷害儿臣?这个告密者是否就是上次陷害皇后娘娘的人?”
“放肆,这个还轮不到你来对哀家进行说教!”太后娘娘决然打断她,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再道:“月筝一直跟在哀家身边,她有没有做过,哀家又岂会不知!没错,之前哀家确实让人监督绾青的一举一动,然后让月筝转给哀家,但是东西都是原封不动呈上来的,月筝根本什么也不知晓。反倒是你,嫌疑才最大!”
“母后!”连胤轩实在忍无可忍了,眉一拧,威严生起来:“母后身子欠安,以后静养清泉居,无重大事宜,务须出来!至于筝婕妤,即刻送交理事府,等候挂冠受罚!”
“胤轩!”宁太后急了,眯眼道:“你是打算跟母后撕破脸皮吗?好,好极了,既然你今日执意要挂冠受罚,那么他日母后也要逆典犯罪废后!”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连胤轩腮帮子一紧,眸子锐利起来,“废后之事是朕说了算,母后只需安心静养便可!来啊,给朕将这女人押下去,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去探监,包括太后!”
“胤轩!”
“皇上,姐姐,你们真的不相信月筝吗?”一直沉默不作声的月筝终于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话,悲戚道:“也许我曾经是真的妄想过,因为那种相思真的很苦很苦,让人身不由己,但我真的没有想过杀人害人……姐姐,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感谢你将我当成好姐妹,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终是一场试探……”
映雪听得心情很沉重,想去相信这个女子,又害怕去相信,遂道:“一切都证据确凿了,不是吗?”
“不,你们还有一点没有确凿,那就是我根本就没有给阿若绮传过母后的密旨,那道密旨至今你们都没有寻到的,阿若绮说谎了……”
“她不是说谎,而是将那道密旨给烧掉了。”连胤轩锁眉不展,面色沉重:“青画馆的墨为你爹爹所制,所以你也会用这样的墨,而朕在你房里发现的那幅湄妃画像上,确实有被描过的痕迹,且墨里掺了冰火两重天的惑极散……你杀阿若绮,是为灭口……”
“我不是!”
连胤轩抿唇,敛起眸色:“朕会看在昔日情分上留你一条命,大刑过后,只要你受得住,朕定放你出宫!”
“皇上……”月筝陡然哭了,泪珠子挂满脸,又笑起来:“其实月筝不想出宫,月筝宁愿死在这里的,呵呵。”
连胤轩脸色愈加难看,示意道:“拖下去吧。”
“胤轩……”映雪看着月筝不争不吵被一步步拖出去的安静模样,心口蓦然堵得难受,似被塞住了一样,劝慰道:“月筝毕竟默守了你这么些年,你不要太绝情……”
“好了。”连胤轩扭过头看她,面色恢复了镇定冷静,道:“我自有分寸的,你务须担心,嗯?”并捏捏她冰凉的小手,眸中深沉。
随即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皇后,吩咐宫女道:“伺候皇后回宫吧,除了太医,任何人都不得踏入凤鸾殿!”
绛霜却道:“姐姐,你是真的怀上皇嗣了吗?多大了?”
“到底几个月,哀家一定会让太医和敬事房查个清楚的!”不等映雪开口作答,被冷落了半天的太后娘娘冷冷插话,似乎是要把刚才儿子带给她的气发泄出来,“皇儿,此事的结果母后应该有权利知道吧?”
连胤轩不理她,道:“母后安歇吧,儿臣先行告退。”
说着,兀自吩咐长宁宫的人伺候好太后,而后让人将绛霜送回凤鸾殿,带着映雪回到了鸣鸾殿。他明显是很累的,斜倚在他的龙椅上,抱着映雪:“你什么时候知道孩子是我的?”
映雪靠着他厚实的胸膛,有些慵懒起来:“我自己懂医,在孩子一个半月大的时候推算出来的,因为……我与你的那日和去莲绱的时间隔了半个月,如果孩子真是楚幕连的,那应该只有一个半月大,可是我现在的肚子两个月大了……”
“傻瓜。”连胤轩轻轻叹息,将她搂下躺进他怀里,下巴摩挲她的发顶:“如果楚幕连没有亲口告诉我,我真的要被你吓疯了,你当时给自己吃了昏睡药,就是害怕去面对对不对?既然害怕,又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呢?”
映雪眸中色彩瞬息淡去,侧躺着身子,闷声道:“我很庆幸那夜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莲绱最后的希望让我给毁了……”
“不准自责!”身后的男人掐了她一把,不准她再说,道:“楚幕连在想办法,让他去想,你只要安胎就好。”
“胤轩,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映雪翻过身子,与他面对面,枕在他的臂膀上,“回宫的时候你故意瞒着那夜的事,就是做给血鸢看的对不对?但是现在这事让母后扯出来了,血鸢肯定会知道此事的,我怕她会绝望……”
“唉。”连胤轩无奈,揽臂将这芬芳柔软的身子抱入怀,与她紧紧相贴:“将绛霜沉海也是不可能的,她现在怀了我的骨肉……所以如若非要选择,我会选择放弃莲绱!”
“不可以!”映雪一下子挣脱他,坐起身,“我们一定要救莲绱,血鸢的岛民是无辜的,谁都不能枉死!”
连胤轩就知道她会是这反应,心头的担忧终是再次浮起来,将她抓过来,捆在怀里:“一定会救的,楚幕连,我,湄颜,都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担心,嗯?前两日楚幕连那边传来消息,说可能会将湄颜接入宫……”
“将她接进来做什么?”映雪娥眉微蹙,拉开他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明净是出家人,根本不适合进宫来……”
“呵,你多余担心了,湄颜年轻时是呆过后宫的,而且还是游刃有余,所以不不必担忧。”说到这个名字,男人声线陡然冷了一些,但也还算理智,“楚幕连说是湄颜自己要求进宫的,是为莲绱的事。”
“但是……”
“皇上,连鹰大人求见,说是为楚幕连的事。”门帘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快让他进来。”连胤轩蓦的起身,朗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应该是连鹰将楚幕连和湄颜带进宫了。”
只是,随连鹰进来的却只有楚幕连一个人,并没看到明净。连胤轩犀利的眸子里立即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却很快压住了。
而他身边的映雪与楚幕连对视一眼,又很快瞥开,终是相对无言,隔下了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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