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麟走的那日并没来看她,甚至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悄无声息的带着仆从走了。等暇玉起身,居然被告知他走了有一个时辰了。她呆坐了一会,才赌气的心说道,走了更好,眼前清静。
但当天下午,她看到毓泽的虎头鞋,又想起他当初得知自己有孕时的笑颜,生生纠结了一会,唤进丫鬟,叫她拿帕子把虎头鞋包好一只,派人骑马去追穆锦麟,把这小鞋子给他。纵然恨她,但孩子总不能一起受拖累。而且她相信,他心里这会该惦记着儿子。
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第三天清晨,暇玉不知为何天一亮就没了睡意,就披了衣裳起来。用了早饭,她听到丫鬟在外面欢快的打趣说笑,自己推门出去,见天空中竟然又飘起了雪花,她心道奇怪,往年这个时候早没了雪,今天不仅雪下的厚,走的也晚。
气候渐暖,雪花落在地上,根本存不下,只在没人触摸的树枝、屋角堆了些许白色。旁的地方,倒像是下了一场雨,或被洗刷的干净,或者因雪水而变得泥泞。她撑了把油纸伞,站在院中看满园的荒凉景色。
她怎么不记得,以前偌大的庭院这般单调。
“夫人,这雪下的大,咱们回去吧。”
“心里像烧这一把火,静不下来,搁这呼吸下新鲜气儿,还能舒服点。”她道。
她方说完,就看到阑信领着一个穿着短打的下人,疾步走了进来,那人身上都被雪水打湿了,却浑然不觉,走到她面前,扑通一下子跪到了暇玉面前,表情欲言又止,十分痛苦。
暇玉有不好的预感:“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追上老爷了吗?”
“夫人……不好了,老爷在驿馆遇到了仇家报复,已经去了。”那人哭道:“我在路上正遇到来咱们府邸报信的人,便先他一步赶回来报信了……”
她脑袋嗡一下,整个人活似被定在了原地,大脑和嘴巴好像都不听自己使唤了:“你,你说清楚,死了?谁死了?”
那人擦了把眼泪:“是老爷。据说连一同住宿的,其余的赴任官员都受了连累,寻完仇,又将驿馆一把火给烧了。”
她将油纸伞扔到地上,怔怔的向院门走:“去叫报信的信使进来……我亲自问……”
她要亲自确定死讯,她不信穆锦麟就这么死了。
就这么死了……
最后一面是她把他赶走的……
锦麟……
暇玉双膝一软,只听到耳边暖雪惊呼了一声:“夫人——”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乍暖还寒时候,潮湿阴冷的风通过灵堂,叫堂内守灵的下人们皆打了一个激灵,等惊魂过后,齐齐去看蒲团上跪着的夫人,见她目光沉静,没有任何变化。虽然夫人以前也不是大喜大怒,性格爽朗的人,但自从知道老爷去了,她有时木头人似的,几个时辰一句话不说,有时又自言自语,哭哭笑笑。
今天是停灵的最后一日,明天就要举哀出殡了。这时暖雪靠过来,低声哽咽道:“夫人,您回去休息吧,明天就出殡了。”
暇玉的眼眸才动了一下,环视了下四周,吩咐:“都先回去歇着吧,等天亮了,再过来。”
下人们得了命令,都默不作声的走了。而她仍旧一动不动,暖雪叹了一声,退到一旁,陪她跪着。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来,暖雪惊诧回眸,见是东府的三少爷静宸,立即起身去取香来,双手递上。静宸敬了香,去看嫂嫂,见她整个人苍白的如这周身的缟素,不禁心疼的劝道:“嫂嫂,你一直守在这,是时候稍作休息了,你若再病倒了,毓泽谁来照顾?”
“我没事。”她眼神游离的说道:“这几日多亏三少爷您了,替我们张罗这一切,我这个妇道人家出入不便,亏得你帮忙。”
静宸心里不是滋味,道:“旧日虽有恩怨,但终究是一家人。”
夜凉风起,静宸看了眼门外在黑暗中摇摆的树影,对暖雪道:“去将门关上。”
暇玉瞭起眼帘看他,有几分抵抗的说道:“开着!不许关!”
静宸知她误会了,便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受凉,如果你这么忌惮我,我不来便是了。”话虽这么说,人却没动。半晌又道:“你日日守在这里,怎么能行呢?还是去休息吧。”
“放心,我不会死的。若是死了,又和他见面了。”
静宸一怔,还以为她一直憎恨锦麟,这回人死了,她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便默不作声的在一旁蒲团跪下,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得知穆锦麟的死讯,所有人都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此前知道他失势被驱逐出京,父亲就曾说过,就怕穆锦麟连提调官都做不成,没到地方就没人寻了仇。不想一语成谶,真的言中了。
因几个人的尸骨被叠垒在一起,浇了热油点燃,烧成了一堆尸骨难辨的焦土,最后连哪个是穆锦麟的骨殖都没法确定。他代表穆家赶去后,最后商议,就地入土为安,在那边办场丧事,将几个人的尸骨一并埋了。
而现在灵堂里的棺椁里,并无尸骨,只有他生前穿的衣裳。
静宸想不通,看暇玉的表现和态度,她似乎是恨他的,但又为什么要在灵前茶饭不进的守着,连去床上休息一下都不肯。
“我听过一个说法,如果在入殓前,叫亲子喝了洗尸的水,就能让死者不入地狱,免受炼狱之苦。”她艰涩的开口,恍然道:“可他却连具尸骨都没有。就算想救他都救不成,穆锦麟这家伙,一定保准去十八层地狱了!”说完,竟呵呵一笑:“不过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吧,不用我操心。他就是那种做得出,受的起的浑蛋!”
静宸吃惊的看向她,在他印象中,吴暇玉是娇娇弱弱的一个人,说话都是柔声细语,怎么忽然在灵前骂起了亡夫?
她看着跳跃的烛光,痴痴的笑道:“不,不,不对啊,他既然做的出,受的起,怎么我说他两句就赌气走了。他那么对我,还不许我说两句还口了?我以前说他什么都不听,偏偏叫他快点离家,他听进去了……这个神经病!到他死,我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想什么。”
静宸不无担心的说:“嫂嫂,你还好吧。”
她喃喃的道:“之前还说我死了,叫他别死,省的奈何桥上见到他。可谁知道他反倒走在了前面……”说到这里,忽然不再说了,半晌才咯咯俯身笑道:“如果我过几十年再死,等奈何桥上相见,我都是老太婆了,他还怎么能看得上我?”
“嫂嫂!”静宸大声打断她:“别再说了,为了小侄子,你也别再这般折磨自己了。”
她如梦方醒,挂着泪光看他:“三少爷,你还没走吗?”
静宸心里一痛,道:“他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不希望?你怎么知道?我一年多以来和他朝夕相处,尚且不了解他,你这个每次都挨打的仇家,又怎么了解他?”暇玉眼底涌起怒色,追问:“他的父母死了,他也不再了,再来呢?是不是就是巴望我和毓泽也死了才好?!”
静宸有口难辩,可她这么想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过往的一切都指向他们的过错。
暇玉说完这些,颓然垂着头,闷声道:“……我失态了……”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随便撒气的人……都是跟他学的……”
静宸忐忑的伸出手,想去轻抚她瘦弱的脊背,但终究迈不过心里叔嫂有别的那道坎,手臂最后慢慢落下,只呆看着她落泪。
暇玉抽抽噎噎的骂道:“王八蛋,说死就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明明知道自己作恶多端,仇家满天下,去赴任只带了一个仆人,纯粹自己找死!不是武举出身么,怎么功夫那么差,居然轻易就被人杀了!这混账到底是怎么当上锦衣卫同知的?”拿帕子捏掉鼻水,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那棺椁,想到里面没有尸体,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忙用衣袖拭去:“你不是挺精明的么?害人不是你最拿手的吗?怎么最后反倒轻易的被人给害了?!什么锦衣卫同知,就这德行还想做指挥使呢!”
静宸待她说完啜泣的空隙,道:“……嫂嫂,其实我现在过来,就是想,这个没人的时间,与你说一件事。”说罢,怕她想歪,忙解释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我是告诉你……”可他猛地的发现暇玉只顾在哭,根本没听他讲话,不禁黯然,刚才也是,她一直沉浸在对穆锦麟的哀伤中,自说自话,根本就不曾留意身边的状况。
他一直是个局外人,哪怕穆锦麟死了。
“嫂嫂!”这一次,他伸出手,碰了下她的肩膀,她惊觉,睁大眼睛看他,那眼神中都是提防。他歉疚的缩回手,道:“对不住,我唤你,可你没反应。”
暇玉漠然问道:“三少爷深夜前来,却一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究竟想说什么?”
静宸见暇玉彻底把他当敌人了,心如刀绞,可又能怪谁,他静了静说道:“明日,你别去送葬了。”
她眼睛因为哭泣,如被洗涤了一番,分外清明:“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刚才虽然说恨锦麟,可那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他急了:“我是为了你好,我叫你这么做,肯定有我的原因!”
她猛地的挺直了身子,看着他喊道:“什么原因?能和我说说吗?和你当初告密害死锦麟父母的原因一样吗?如果他不是孤苦无依,也不会变得这么极端,我感谢你这几日来的照顾,本不想多说其他的话,你却偏撞上来!锦麟在他父母死前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吗?肯定不是吧!我倒看他的孩童心态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怎么还有脸过来敬香?!”
静宸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唬的呆怔,大气也不敢喘。
暇玉喊完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可悲,一阖眼,流下两行清泪,自嘲的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如果不怨恨你,就要恨起我自己……对不起……明明是我把他赶走的,如果再晚两天,或许就和杀他的人,错过去了。”
静宸亦难过:“不,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是好人,我们那边都不是……所以你千万要提防着,啊?”
“我知道,纵然你不说!”暇玉回头看向门外,道:“时候不早了,三少爷请回吧。”
静宸只得起身,临走前,道:“嫂嫂,我不会害你,你就信我一次,明天别去出殡了,为了毓泽,在家看好他,比什么都重要。”
暇玉不想见他,直嗯了一声,就转回了身子,继续呆看那灵位。等确定三少爷走了,暇玉才对暖雪道:“吩咐你做一件事,我信着你了,千万要做好。”
暖雪不知是何事,但心知非同小可:“是,奴婢一定办好。”
暇玉在送葬归来的路上病了一场,耽误了时日。等病怏怏的回府,方一进院子,就有屋里头的丫鬟哭着跑过来,跪到她面前:“夫人——不好了——小少爷被东府那边来人给抱走了!”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不是早叮嘱过了吗?叫你们看护好的!你们这群废物!废物!”一路劳累,她声音嘶哑低沉,说的急了,连连咳嗽。身边的丫鬟忙扶着她道:“夫人,咱们先进屋,喝口水,再慢慢说!”
暇玉虚弱的进了屋,果见照看孩子的贺妈妈迎了上来,道:“夫人,我们拦不住啊,今天早上,侯爵夫人过来,说你不在,将孩子抱到那边好好照顾,等你回来,再抱回来给你。”
“果然这么做了!”暇玉恨道:“果然走了这一步棋,锦麟刚死,就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到锦麟少年时的遭遇和眼下差不多,便强作精神,心说道可不能任人宰割,否则一步被人拿捏住了,以后翻身就难了。
暇玉坐在床沿上,让丫鬟给自己顺气,等攒足了精神才道:“一会若是东府那边的人来了,直接请到这屋来,我是没什么力气再下床了。”说罢,有气无力的躺卧好,喝了几口茶来润喉后,脑袋里盘算着如何进行下一步。
东府那边的人行动可够快的,连悲伤的时间都不给她。
尸骨未寒,就琢磨上毓泽了。
她心焦的等着,她相信,抱走的孩子目的是为了胁迫她,假若她离开西府,去那边哭着恳求要回孩子,那么就落了下成,任他们搓圆捏扁了。在灵堂跪的那些时日,极大的损耗了她的身体,所以在送葬路上那场病,并非是假的。不过好在并不严重,歇了几日,就缓和了不少。
如果她也出现个三长两短,毓泽尚在襁褓中,便名正言顺的交给东府养育,夭折指日可待。
怎么着,她也得撑到毓泽能够独掌一府,像他父亲那样。
当年锦麟是多大来着?十四还是十五?
锦麟……
她均匀的吸气呼气,不叫悲伤的情绪蔓延。心说道,不能再想他,否则的话,把自己折磨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她本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以后凡事都要依靠自己,还得给毓泽做个好母亲的榜样,而这些都是以身体康健为资本的。
所以,就当穆锦麟还没死,只是去龙虎山了而已,早晚还要回来……
谁知这么一想,登时眼睛上就蒙了一层水雾,她马上伸手去揉眼睛。幸好这时外面有人来报,说侯爵夫人来了。
暇玉便让丫鬟将身下的引枕提了提,让她靠的更加舒服。
钱氏进来,见侄媳妇极是憔悴,心中越加肯定自己的胜算。那个阎罗王似的侄子死了,只留下一个带着还未到周岁的儿子的病怏怏的妻子,真真没半点可担忧的了。不过凡事需做到万无一失,她便先将孩子抱走,再来跟她商量,叫她连还击的可能都没有。
“伯母坐……”暇玉嗓子嘶哑:“你也知道,我在路上病了歇了几日,才回来。毓泽多亏伯母您照顾了,此后就不劳了,将他抱回来吧。”
钱氏坐到床沿,握着暇玉的手,叹道:“我可怜的孩子,瞧瞧你现在这样,看着真叫人心疼,你这般好年华,怎么就舍得这么糟践自己?锦麟虽去了,可你自己也得活呀。伯母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别怪伯母说的直接……”
暇玉虚弱的说:“伯母但讲无妨,我这样,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呢?”
“暇玉啊,你小小年纪独自抚养孩子,实在太难了。一把好年华都虚度了,我们穆家不是那般恶毒的人,若是你想改嫁……”
不等她说完,暇玉便抽出手,冷然道:“伯母这番话是不是说的急了点,锦麟刚入土,你就撺掇我改嫁?”
钱氏哎呀一声,道:“瞧我,一时急,居然说错了。是假如你日后过不下去了,存了改嫁的念头,我们绝不拦你。所以你千万别觉得生活没奔头了,郁郁寡欢把自己糟践完了。”
“只要有毓泽,我就能活下去。”暇玉道:“至于改嫁与否,我现在没存这个念头,一切以将毓泽养大为重。”
钱氏心里冷哼,但脸上却温和:“我呀,是这样想的,静慈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直没孩子。不如将毓泽过继过去,给他做儿子,一来,了了静慈的心愿,二来,你也少了一个累赘,大好年华不至于消磨在这冷冰冰的后院里。”
暇玉冷笑一声:“自己的儿子叫累赘?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这孩子,这般不通情理,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那锦麟如出一辙。若是毓泽叫你这妇人养大,还是个凶悍跋扈,不讲道理的人,全坏了穆家的门风。”钱氏本就不怕暇玉,干脆摘了面具,冷冰冰的说道:“毓泽,现在搁我们东府那养着,就不让你见,你个小小的御医之女,又能怎么样?怜你是被锦麟强逼着成亲的,寻思放你另嫁,你却不领情!”
暇玉一听这话,眼泪登时就流了下来:“……先叫我见见泽儿,我许多日没见他,想的心都碎了。锦麟不在了,我一个人守不住这府院。改嫁这事,我会如你们所愿。”
钱氏道:“想见也行,到我们东府见,孩子在你大嫂那。”
暇玉哽咽的哭泣道:“怎么,我还没同意,毓泽就过继了吗?我以后再要不回来了吗?”
“话怎么能这么说?你大嫂喜欢孩子,又闲着,帮你照顾一下,顺便培养下感情,以后也不能慢待了你的孩子,你整日清闲,想见孩子,多走几步路去见毓泽便是了。为了孩子,连几步路都舍不得走,未免也太懒了。”
暇玉向她投去阴冷的目光,默默的穿了鞋子,让丫鬟扶着,吩咐下去准备轿子,随伯母去了东府。
孩子在大嫂张氏那里,正睡的安详。
暇玉见了,立即扑过去,把孩子搂在怀里,心疼的连连唤:“泽儿,泽儿。”擦去泪水,一看那睡的酣甜的孩子,她脸上没了笑容,惊恐的看钱氏:“这是谁的孩子?我家毓泽呢?”
钱氏懵了:“这不就是毓泽么!”
“是什么是?!”暇玉指着孩子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能认不出?”说罢,又慌手慌脚的打开襁褓,惊道:“这孩子有六指,我家毓泽才没有!”
钱氏哑然,搞不清楚状况了。这孩子分明是她从孩子奶妈那里抱来的。
暇玉哭着追问:“你说的要求,我都同意了,你不是答应将孩子叫我见一见吗?为什么还用一个假的哄骗我?”
“这就是你的孩子!从你那里抱来的,还能有错吗?”
“果然,果然孩子在你这里!”暇玉失神的唤,四下寻找:“泽儿——泽儿——你在哪里?”
钱氏和张氏都慌了,一直搞不清状况。终于唤累了,垂着头扶墙咳嗽,须臾再抬眸,眼神已然十分凌厉了:“锦麟说的没错,对你们不能一味妥协!你们再不将毓泽交出来,我就派人去找锦麟的舅舅魏王殿下,就说梁安侯一家为了霸占侄子家业,强迫侄媳改嫁,并杀害侄孙!”
钱氏立即辩解:“什么叫杀害?!别含血喷人!”
“如果没有!就把我的孩子还来!”暇玉喊道:“西府从上到下,都看到你们将孩子抱走了,你们也承认了!那么,现在毓泽在哪里?!不交出来,便是被你们加害了!若魏王殿下上疏,请陛下过问此事,看你们如何交代!”
心中则想,泽儿,等娘唱完这出戏,就接你回来,你现在可要听外婆的话,不要乱哭。
娘,现在就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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