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回来,徐昭脑子里不时响起太后的那些话,心里更是闷闷的,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难受极了。
先是长公主,如今又是太后,原本韩子煜跟前亲近的长辈,实际上却是这样的。
徐昭不知道是该庆幸他们早些看清楚了,还是该同情韩子煜,身边竟是一个真正心疼他的长辈都没有。
徐昭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韩子煜,却见着他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方才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他没问她太后说了些什么,徐昭觉着,他心里定是清楚所以才没有问她。
正如那日他被诬陷谋害皇上,太后连话都不替他说一句,最后,韩子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难过来。
正因为这样,徐昭心里才愈发觉着难受。
旁人若是受了委屈,总会生气,可韩子煜,却像是已经习惯了的这样的猜疑,所以才能这般淡定。
不等徐昭收回视线,韩子煜就抬起头来。
四目对视,徐昭笑了笑,站起身来,伸手拿走韩子煜手中的折子。
“天色不早了,王爷早些歇息吧。”
徐昭说着,就叫了人进来伺候着二人洗漱,然后才躺在了床上。
这一晚,徐昭格外的配合,等到一切结束,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韩子煜看着她累成这样,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他知道,她这样主动,是在心疼他。
一夜无梦,徐昭累到不行,睡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昭才发现身边躺着的人已经不在了。
“王爷上朝去了,说是不叫奴婢扰了王妃,叫您多睡一会儿。”
连翘伺候着徐昭穿好衣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王爷这般宠爱王妃,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心里头自然是高兴的。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莞尔一笑,才站起身来,就觉着身上痛的厉害。
果然,是因为不节制的缘故啊。
见着自家王妃脚步僵硬,连翘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有些抱怨王爷,明明中午才折腾了,王爷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韩子煜原本是没有想要做什么的,只是见着徐昭那样主动,哪里还能把持得住。
连翘忙从柜子里拿了药膏来,细心的给徐昭擦好药,然后才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粥进来。
徐昭身上没多大力气,也没什么胃口,喝了一碗莲子粥,就不想再吃了,便坐在软榻上看起书来。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游记,这些游记都是她从韩子煜书房里寻来的,里头大多都是关于南疆的事情,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愈发的有意思。
南疆本是瘴气之地,更出了许多奇人异事,徐昭看着这些书,有看不明白的地方也会问韩子煜,叫他讲给她听。
这十五本游记,徐昭至今才看到第三本,不是她看的慢,实在是王府里事情多。
而且韩子煜这个人,又经常的赖在她屋里不走,所以,害她看书的时间也少了。
以至于进府这些日子,才看到第三本。
徐昭正看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刚抬起头来,就见着管家从外头跑进来,道:“王妃,徐府来人了,说有要紧事要见王妃。”
徐昭一听,面色立马就变了,叫管家将人请了进来。
徐昭没有想到来人竟是薛嬷嬷,徐昭一见着薛嬷嬷,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不等她请安就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母亲……”
见着徐昭这样着急的样子,薛嬷嬷摇了摇头,道:“王妃别担心,不是太太。”
“是前几日远哥儿身上起了疹子,叫了大夫进来看,大夫说是因为天气热,没有大碍。可今个儿一大早,那疹子是愈发的厉害了,远哥儿浑身都发烫,二奶奶没有法子,就派了老奴过来,想求王妃派个太医过去看看,也叫二奶奶安心。”
徐昭听了,开口道:“这会儿递牌子进宫,怕是耽搁了,府里正好有个卢大夫,原也是在太医院当值的,医术倒是不错。先叫他过去诊治,再等太医过来。”
徐昭说着,就吩咐了连翘,叫她去外院找了沈长生,去宫里请冯太医。
连翘应一声,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就跑出了屋子。
“嫂嫂怎么不早些叫人过来,若是耽搁了可就不好了。”徐昭忍不住道。
薛嬷嬷听着这话,重重叹了口气:“哪里想到会是这样,明明那疹子见好了,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厉害起来了。”
这个时候,江妈妈正好过来回她府里的事情。
徐昭吩咐了江妈妈几句,就陪着薛妈妈出了王府,马车一路朝徐府驶去。
才进了世安院,就见着丫鬟婆子神情紧张,全都战战兢兢,气氛凝重极了。
见着徐昭和薛妈妈进来,守在门口的丫鬟脸上才露出一抹喜色来,朝里头回禀道:“太太,王妃来了。”
徐昭进去,就见着孟氏红着眼睛,眼泪不住往下掉。
孟氏一见着她,忙站起身来。
“可请了太医了。”不等她开口,周氏就问道。
徐昭叫人将卢大夫传进来,然后才说道:“太医过来还得一阵,先叫府里的卢大夫给远哥儿看看。”
“劳烦大夫了。”
“微臣不敢。”卢大夫拱了拱手,提着药箱朝床前走去。
看了看远哥儿身上的疹子,又拿银针刺了他的手指,挤出血来拿到鼻子前细细闻了闻。
他的脸色凝重,良久才开口道:“微臣也说不好,只能猜测小公子十有八九是中了毒。”
他的话音刚落,孟氏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跟前的丫鬟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
“二奶奶。”
周氏眼中也闪过一抹怒意:“远哥儿这样小,竟也狠得下心来下这样的毒手!”
“太医可知,是什么毒?”徐昭开口问道。
听着徐昭的话,那太医开口道:“可否将小公子的衣裳脱下来,叫微臣细细查验。”
听卢大夫这样说,周氏便吩咐了人,将远哥儿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卢大夫拿到手中,细细察看了一番,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徐昭见着,也知道不是这衣裳的问题。
可若是中毒,自然是要接触远哥儿的。
孟氏出自辅国公府,手段也是厉害的,不会连这样的事情都想不到。
远哥儿贴身的衣物,定是查了又查的。
卢大夫开了几服药,叫厨房熬了,叫人给远哥儿抹在身上。
他医术也是高明的,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远哥儿就退烧了,只是身上的疹子依旧没有转好的迹象。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孟氏看着浑身都是疹子的远哥儿,满眼心疼,却是不得强撑着。
若是可以,她这个当母亲的宁愿替远哥儿受苦。
如今最要紧的,是知道这毒是什么毒,可偏偏竟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整个屋子里已经被细细翻看了好几遍,徐昭站在那里,心里也觉着有些诡异。
这个时候,有丫鬟进来回禀:“回禀王妃,冯太医来了。”
徐昭一听,忙叫人将人带了进来。
冯太医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微臣给王妃请安。”
不等他跪下来,徐昭就开口道:“不必多礼,太医先给远哥儿看看吧。”
冯太医应了一声,这才走到床前给远哥儿诊脉,然后看了看他的舌头。
察看过后,脸色当即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怒意:“竟将如此虎狼之药,用到一个婴儿的身上。”
听着冯太医的话,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周氏上前一步,开口道:“劳太医告知,远儿到底中了何种毒。”
冯太医摇了摇头,才开口道:“说是毒,也不是毒,而是几味药材。”
“小公子体内有元参,苍术,生地三种药物。混合在一起,便热气聚集,不能散开,由此才高烧不退,起了疹子。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性命不保,早早就夭折了。”
孟氏一听,眼中一下子就露出一抹狠意来,恨不得将那害人的人碎尸万段。
“太医,这毒到底是如何进了远哥儿的体内,远哥儿生下不久,也没病过,从未喝过药。”不仅没喝过,根本就是连药味儿都没闻过的。
徐昭听着,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些什么,快的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喝药,远哥儿从来都没生病过,也没喝过药。
徐昭猛地抬起头来,开口问太医道:“若是乳母用了此药,再喂远哥儿,远哥儿可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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