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来听听,最近宫里也没什么新鲜事,哀家也闷得慌。”太后抬了抬手,示意俞氏起身。
俞氏这才站起身来,回禀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臣妾赏了两个宫女到肃王府去。煜儿兴许是怕徐氏生气,将那两个宫女全都弄到了浣衣房去,臣妾知道煜儿性子冷,只怪自己一时唐突了,没事先和煜儿商量。”
“可是,今个儿下午,那个叫吟香的丫头,却是被煜儿叫人活活杖毙了。”
“太后,太后可要替臣妾做主。”
俞氏说着,就跪在了地上,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臣妾是他的嫡母,他如今将吟香给打死了,可不是在打臣妾的脸。长辈跟前一只猫一只狗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那吟香也在臣妾身边伺候了多年,煜儿这样,当真是不孝。”
俞氏说完,就不做声了,只在那里落泪,面上满是委屈。
太后也是才刚听说这事儿,心里头虽然偏袒自己的孙子,却也不是不生气的。
她这个孙儿她是知道的,自打贵妃病逝后,性子便阴晴不定起来,隔三差五宫里伺候的太监就要打死一个。她还以为,有徐氏在一旁劝着,他这性子也能改了。
谁曾想,竟是又弄出这种事来。
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年,她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孙儿了。
俞氏看明白太后的脸色,才又开口道:“太后,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俞氏这才说道:“太后,徐氏虽成了煜儿的王妃,可到底还年轻,煜儿跟前,也该有人懂事的经常劝着。如此,今日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了。”
“一个宫女的性命不足为惜,可煜儿的名声,臣妾却是不能不顾及。”
她这样说,太后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看了俞氏一眼,开口道:“你心里,可有中意的。”
俞氏点了点头,开口道:“回太后的话……”
不等她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肃王和王妃来给太后请安了。”
俞氏一听,就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韩子煜和徐氏会这个时候进宫。
“叫他们进来吧,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徐氏了。”太后吩咐道。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领着韩子煜和徐昭走了进来。
徐昭一进来,就见着俞氏跪在那里,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太后见着二人进来,这才示意了嬷嬷一眼,叫她扶着俞氏起来。
俞氏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在硬生生在二人跟前矮了一截,心里更是恨到不行,自是将太后给怨上了。
“孙儿给祖母请安。”
“孙媳见过太后。”
“起来吧,怎么今日有空进宫了。”太后叫二人起来,出声问道,并没有提及那吟香之事。
她疼这个孙子,心里头虽然生气,可还是想听他亲口和她解释。
不等韩子煜开口,俞氏就冷声道:“本宫听说,你命人将吟香给杖毙了,你可将本宫这个嫡母放在眼中?”
俞氏说完,视线就落到了站在韩子煜身后的徐昭身上。
“徐氏,你虽年轻,可到底是王妃的身份,怎么也不好好劝着些。还是说,你巴不得本宫赏赐的两个宫女都死了才好?”
徐昭被她这样一说,只福了福身子道:“娘娘息怒,妾身不敢,娘娘送进府里的人,自然是好好安排的。只是,那叫吟香的宫女,勾引王爷不说,竟然用了那下三滥的招数,差点儿害的王爷当众出丑,丢了皇家的脸面。”
“王爷震怒之下,才命人将那吟香杖毙。”
“那吟香心术不正,妾身以为她本就死不足惜,王爷不牵连她的家人,已是格外开恩了。”
徐昭的话音刚落,俞氏的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一派胡言,吟香伺候了本宫多年,最是规矩懂事,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分明是你在狡辩,将人打死了再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俞氏的话才刚说完,就见韩子煜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在了太后面前的桌上。
“这东西乃是内造之物,而这瓶底的勾线牡丹,正是母后宫中所用。”
其实,在韩子煜拿出那药瓶的时候,俞氏心里就咯噔一下。
再听到那金线勾出的牡丹,更是脸色大变。
吟香在她身边多年,手里头自然会有这种东西。宫里头主子用过的东西,并不全都扔了,往往是宫女太监给拿了,沾个体面。这药瓶原是太医院送来的,只是里头的药用完后,就叫宫女们给收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俞氏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吟香勾引韩子煜她还能说她本就是通房宫女,算不得罪过。可若是用了这下三滥的东西,就是天大的罪过。
这皇家,最是忌讳这种魅惑人心的药物。
宫里头若有妃嫔拿药来魅惑皇上,被人发现了,也是难逃一死。更别说,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了。
一个宫女就有如此心计,若是真成了通房,或是侍妾,往后还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好了,事情都说明白了,是那贱婢自己作死,怪不得煜儿。”这个时候,太后才开口道。
俞氏听了,心里再不甘,也只能点了点头。
“你也回去吧,后宫里事情多,都等着你处置呢。”太后看着俞氏,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耐。
俞氏身为皇后,却只看重大皇子一个,又最是善妒,本就当不得皇后之位。
如今挑拨是非,更是叫太后看低了她。
太后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伺候的宫女婆子视线全都落在俞氏的身上。
太后这,明明是在赶皇后走呢,竟不给皇后半分颜面。
果然,太后的话音刚落,俞氏的眼中便闪过几分难堪来,半晌,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臣妾告退。”
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徐昭跟前时,还狠狠瞪了徐昭一眼,眼中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可偏偏,徐昭不是个怕她的。
她是皇后又如何,不得皇上恩宠,太后亦是不待见她,除了生了个皇长子外,也没什么叫人值得忌惮的。
更别说,皇上迟迟不将韩子灏封王,所以至今,这大皇子还只是一个皇子的身份。
只一会儿工夫,这事情就在宫里传开了,后宫的妃嫔听到这事情,自然是乐得很,皇后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送了个宫女过去,还叫满宫里都看了笑话。
慈安宫
太后看了站在那里的韩子煜一眼,吩咐道:“哀家有话要和徐氏单独说,煜儿你先下去吧。”
韩子煜听了,微微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
转眼间,殿内只留下太后和徐昭两个人,徐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想不出来太后到底要和她说什么。
是劝她叫韩子煜纳妾,或是说说皇后什么的,徐昭觉着,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偏偏,太后只问起了她府里的一些事情,问她嫁到王府后,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徐昭听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回道:“劳太后关心,府里有江妈妈在,孙媳有什么不懂的,都会问江妈妈。”
“王爷跟前原先伺候的几个宫女,也个个都是能干的。”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煜儿跟前那四个宫女,她是知道的。
“嗯,这就好,你是皇家的媳妇,虽然年纪小些,却也该担起王妃的责任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太后才将话题转移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上。
“皇上只生了三个皇子,这三个皇子里,哀家最疼煜儿。他的性子,哀家也是知道的。兴许是宁贵妃早早病逝的缘故,煜儿性子阴晴不定,动辄便责罚跟前的宫女太监,这些年,哀家以为他收敛了些,却不知竟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打死一个宫女算不得什么,哀家只是担心,他性子狠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听了太后的话,徐昭一下子就愣住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来,在太后的心中,韩子煜是这样的。
太后也和这京城里的人想的一样,觉着自己这个最疼的孙儿是那样残暴的性子。
一时间也有些明白过来,为何那次韩子煜随皇上在西苑狩猎,皇上遇刺,韩子煜被人诬陷,太后却也没最先替韩子煜说话。
她心里,定是也有怀疑的,觉着韩子煜这样的性子,不是没有可能弑君杀父。
见着徐昭发愣的样子,太后也轻轻叹了口气。
“哀家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叫你在煜儿跟前时常劝着他,叫他将这性子慢慢改了。”
“你也知道,皇上如今看重他,这江山社稷若是交到他手里,他这样的性子,往后如何爱惜百姓。”
“你是煜儿的王妃,你说的话,煜儿还肯听些。”
听太后这样说,徐昭心里,突然就心疼起韩子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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