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宫中就宣布了老圣人驾崩的消息。
接着,将老圣人的遗旨宣读了。上头明确的写了,传位于四皇子。
于是,四皇子自然而然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新皇帝。至于那份遗旨的真实性,沈玉阑却是多少有些怀疑的。要知道,四皇子可从来都不是个受宠爱的的皇子。
不过到了这一步,就算心里嘀咕,可谁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反而肯定都去恭维老圣人的圣明,选了这么一个贤德的新皇帝。
老圣人的头七过后,新皇就匆匆登基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不是?早日登基,也才能早日的将人心安抚下来。不然,若生了什么乱子,那不好了。
新皇帝是个仁慈的,对于几个造反的兄弟,都是宽容以待的。除了当时就死了的,活下来的几个,都让圈禁起来了。也不另外找地方,就在各自的王府圈禁,身份也不变。也就是仍旧好吃好喝锦衣玉食的供养着,但是却不再出来露面了。除了这些之外,别的也没什么变化,也不曾剥夺子孙的继承权。不管是爵位,还是家产都是如此。
就这一点,就让文臣们大肆的赞扬起来,一路高唱新皇的高风亮节,仁慈宽厚,将声势造得足足的。
新皇登基后又大赏群臣,特别是功臣,那些有拥戴之功的,个个都是赚足了好处。只除了沈家和齐家——这两翁婿,一个人也没混到赏赐。沈峻之是用功劳换了一个女儿不守寡,齐宇舟么……就是活生生的被齐家其他的人拖了后腿了。
光武侯被褫夺了爵位,发配东北苦寒之地。不过新皇既是以仁慈著称,自然也不会真的赶尽杀绝,于是也没真收回爵位,只是点名让齐宇舟的大哥袭爵。当然,按找惯例爵位又降了一等。
不过,这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沈玉阑最担心是齐家其他人——老光武侯一拍屁股倒是走了,可他还有小妾和庶子呢。眼下大房那边显然是没有精力和功夫管的,总不能她们二房来管吧?还有齐老太太。
沈玉阑也没一个人瞎担心,直接就跟齐宇舟说。
齐宇舟倒是早就胸有成足了,此时缓缓将计划道来:“光武侯以前养尊处优的,以后必然是吃不了那个苦的。再说了,毕竟我和大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肯定要打点照拂。所以倒是也不至于太受苦。不过,身边没个人照顾也不妥当。只是现在这样肯定也不好派丫头小厮,不如就让姨娘和弟弟们去吧。”
沈玉阑低头想了一阵子,渐渐就服了齐宇舟了。这样的法子,还真就是最妥当也是最合情合理的。既打发走了人,又让对方受苦,最关键的是,有苦说不出,万万不能拒绝。不然的话,那就是不肯伺候夫君和父亲,是大大的不仁不孝。
“那老太太呢?”沈玉阑赶忙又问:“老太太总不可能也跟着去吧。她又怎么安排。”
“老太太年纪大了,经此打击,身子就不行了。得静养,我有个极好的庄子,山清水秀,送那儿去吧。派多多的奴仆,东西也用最好的。”齐宇舟一脸肃穆和庄严,倒像是真孝顺似的。
沈玉阑皱眉,多少有几分迟疑,“我们出面?是不是不大妥当?大哥那儿怎么说?”
毕竟不管怎么说,大房那头才是正经的长子嫡孙,老太太也理当跟着他们的。
“大嫂那个样子,我们替他们分忧也是应该的。况且齐家败落了,以后日子肯定不如之前。老太太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能吃这样的苦楚?”齐宇舟肃穆斥道:“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我做为孙子,奉养老太太也是理所应当!”
沈玉阑嗔目结舌。她可一点儿也不相信这话——若这是齐宇舟的真实想法,只怕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吧?
且不说齐宇舟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只说一点,他可从来不是个什么宽厚仁慈又心软的主!不然,能混上今天这个位置?
所以当下沈玉阑狐疑的看着齐宇舟,探手就摸了他额头一把,夸张的喃喃自语:“这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幅样子?莫不是冲撞什么了?”
这下连齐宇舟也绷不住了,一下子笑出声来,却是又气恼的弹了弹她的鼻尖:“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沈玉阑摸着鼻尖偷笑:“谁叫你装得跟真的似的。”叫你装相!
不过笑归笑,她也是能够猜到齐宇舟为什么非要将老太太养着的原因:怕老太太吃苦是假。而是怕大房看管不利,让老太太跑出来乱说话。毕竟,之前虽然是老太太做的错事儿,可是这老太太,惯会颠倒黑白的。若是真出来说了什么,她的名声也就全都没了。
沈玉阑笑着挤挤眼:“行,那你这么有孝心,我也只好听你的。”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沈玉阑都没插手,全是齐宇舟自己安排的——不管是处于避嫌,还是怎么样的,她不参与也懒得费心。还有就是,将来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关于这个事情,沈玉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光武侯夫人这件事情。光武侯夫人沉默了一阵子,倒是也没反对:“这样也好。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也该静养了。不过也别亏待了。”
沈玉阑忙点头:“这是自然,不管是吃的住的,都不会亏待的。”不过想出来么,那就是不可能了。
处理好了这些事情之后,沈玉阑抽空回了一趟沈家。齐宇舟自然也是跟着——虽然翁婿两个在宫里见面不少次,也说了不少话。可是宫外,以翁婿身份见面倒还是第一次。
齐宇舟竟是罕见的有些紧张起来,一直有些僵硬,险些走路就同手同脚起来。
沈玉阑见了他这样,自然是觉得有些好笑,不由伸手从后面拍了他一下:“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创龙潭虎穴,怕什么?”
齐宇舟僵硬一笑,依稀可见忐忑之色:“这不是怕岳父觉得不满意么。”
沈玉阑“嗤”的一声笑了:“放心吧,想必也不会不满意到哪里去。你这么年轻有为,相貌堂堂的,怎么也满意了。再说了,都嫁给你了,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了,还不满意什么?不满意也得满意呀。”
她这么一说,齐宇舟虽然觉得有几分安慰,不过却是觉得更加受伤了。有些无言的看了一眼沈玉阑,他拧起眉头来:“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刺激我呢。”
沈玉阑顿时就不再忍耐,嘻嘻的笑出声来。这人这幅样子,倒是很少见。平时就是天塌下来,也没见他紧张几分。这会子倒是紧张起来了。
不过,心里却也是不可遏制的冒出那么几分甜来:若不是在意她,又怎么会如此的紧张?
于是当下又放柔了声音:“好了,别紧张。我爹也不是挑剔的,你对我好,他知道了肯定是满意的。”
她自己都是相当的满意,更别说沈峻之了。这么一个乘龙快婿,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到了门口,首先迎出来的是李氏。李氏见二人带了足一车的东西顿时笑了:“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年节,费这么些事儿做什么?”虽然不是不好,可是未免也显得太隆重了,顿时就让气氛都有些严肃起来。
沈玉阑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旁边局促尴尬的齐宇舟,只问竞哥儿和沈峻之的情况。
“老爷教着竞哥儿写字呢。其实那么小的孩子,握笔也都勉强,手腕也没力气,能写得好什么?”提起那父子两,顿时李氏就忍不住带上了三分笑意三分嗔怪,还有六分幸福之色。
沈玉阑也笑:“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望子成龙的。况且,早些启蒙也好。”
一行人一面说话一面进了宅子,当然,齐宇舟一直都保持沉默,独自在那儿忐忑。
不过这会子忐忑,真见了沈峻之的时候,齐宇舟却是又慢慢镇定下来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也没什么可太紧张的。而且,沈峻之也不是一个凶恶之人,总体来说,还有那么几分和颜悦色。至少,比光武侯看他的时候和颜悦色多了。更有那么几分慈爱的长辈架势。
于是自然而然的,这份紧张和忐忑就消失了。
两人都是军队出来的,又同为武将,自然也有说不完的话题。倒是不必担心冷了气氛了。
这一顿饭,可谓吃得圆满欢快。
不过谁也默契的没提家里另外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当然,加上金荷的话,就是两个了。
用过了饭,沈玉阑见其沈峻之似乎有话跟她说的样子,就安排齐宇舟去午睡,自己则是跟着沈峻之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刚唤了一声爹,沈峻之就忽然道:“我已经见过你妹妹了。”
沈玉阑眉头一挑,面上却是不动:“玉珊可还好?”不过心里到底还是忍不住猜了一下为什么好好的突然提起了沈玉珊来。
沈峻之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见得好。瘦了一大圈。见了我就哭起来。”
沈玉阑只能沉默。她无法同情沈玉珊,也没办法去落井下石。至少,当着沈峻之的面儿是无法落井下石的。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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