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段青茗比不上丁柔……她的奶娘不但侍奉了本尊,并且还奉养了她的女儿,忠心鉴日月,数十年如一日。
丁柔的手下,恩泽遍布,虽然她的人,早已已经驾鹤西去,可是,她余威仍在,恩德仍在。用今,她又用自己的威严和恩德,为段青茗铺就了一条较为平坦的阳光大道。
单单是这一项,段青茗就自觉多有不及。
同样是奶娘,段青茗的奶娘,却和她最亲近的丫头一般,选择了无情的背叛,将她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姨娘无德,庶妹嚣张,嫡女凄惶无助,如入水火。这虽和段正轻信、刘蓉的狡猾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归根结底,自己的软弱也给人有机可乘。所以,段青茗的柔软懦弱,和丁柔雷厉风行的强硬手腕,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段青茗比不上丁柔。
丁柔仿佛是拧嬷嬷和段青茗之间,沾染着无数尘埃的灰色地带,虽然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但犹如尘埃冰封,不可轻触。
话到此处,点到即止,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青茗的衣衫,也是宁嬷嬷亲自督促段青茗换好的!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里着一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显得她身段窈窕,气若幽兰。因为是芒寿,所以,她的颈前,静静躺着一只玲珑剔透的通灵宝玉,衣袂一闪,满室生辉。
望着如此美丽耀眼的段青茗,忽然想到当年的主子丁柔,一阵伤感犹如潮水般袭来,宁嬷嬷又不由自主地抹了一把眼睛!
正在这时,门口蓦地传了夏草儿略微沙哑的声音:“小姐,薛家二小姐和薛夫人来了!”
段青茗一听,心里一喜,立时站起身来,失口道:“呀,薛伯母和薛姐姐来了……快请,快请!”
然,眼角余光触及到紧闭的床帷,一语之下,段青茗蓦地回过神来。按照道理来说,今日是她的十岁芒寿之喜,女眷到来,又是闺蜜及长辈,原不必回避,可现在,这屋里多了个中伤昏迷的炎淩宇。段青茗怎敢轻易让人进来,毁了自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清誉?
可是,薛夫人和薛凝兰笑语宴宴之下,人已经步入了内室门口,此时,若再请人出去,又岂是“失礼”二字可言?
正为难间,一侧的宁嬷嬷,忽地展了展手里的帕子,遂上前一步,拔高声调,朝段青茗说道:“小小姐,您才刚刚才拾掇停当,这闺房凌乱,实在非待贵客之所,所以,老奴还请小小姐暂时移步,宴薛夫人与薛小姐于正厅。”
恰在这时,床上的炎淩宇,发出细碎的辗转之声,声音虽细,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段青茗心里一急,再一看宁嬷嬷微笑淡定的脸,她心里一宽,连忙疾步而出,挡住了薛夫人母女。
她上前两步,先和薛夫人款款见礼,然后娇笑的挽住了薛凝兰的手,笑道:“薛姐姐,你看,茗儿今天的妆容化得可好?”
薛凝兰望着耀眼犹如珍珠一般的段青茗,掩口笑了起来:“这化妆之道,我较之青茗妹妹可是多有不及,这请教二字可是不敢当。况且,我约了娘一大早过来,是帮青茗妹妹打理事头细尾的,可不是来挑三拣四的。”
薛夫人握着段青茗的手,也跟着笑道:“青茗侄女儿,生得秀致,无人能及,这一打扮,就好像是天女下凡,可羡煞旁人。哪里还需要指点什么的?”
眼前的这个少女,虽然年纪还当稚龄。可是,她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再加上一身颇为喜庆的衣衫,更衬得她美得雍容优雅,不可方物。
看到如此耀眼的段青茗,薛夫人陡地想起了当年的少年丁柔,锋芒毕露,才气横溢。而那时,丁柔的身边,总会跟着另一个人,两人之美丽,犹如明珠映壁,相映成辉。可惜的是,十年光阴如箭,而今,青茗都已经这么大了,丁柔驾鹤归去,那人不知所踪,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听到薛夫人夸奖,段青茗只觉得面上一红,遂低声说道:“薛伯母谬赞了,青茗不敢当。”
薛夫人眸子里的叹息淡去,又恢复了平日的爽朗明洁的模样,她朝段青茗温暖地一笑:“好了,我们也别站在这里客气了,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这兰儿啊,一大早的,就催着我起床,说是你这芒寿,一定忙坏了,也累坏了,非催着我,要来帮忙呢……”
薛夫人微微一笑,似在极力避免着什么措辞:“青茗啊,伯母也不是什么外人,你啊,若有什么需要薛伯母帮忙的尽管,尽管说来就是。”
薛凝兰在一旁拖着段青茗的手,笑着搭腔道:“是啊,青茗,你一个人忙这芒寿的事,也不见有人帮忙,若是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可不要客气哟……”
薛夫人望着一脸娇憨的女儿,说笑之间,全无心计,再看看少年老成的段青茗,虽然感叹丁柔有女如此,当自豪,可再一想起这没娘的孩子,总是欠妥,心里不由微微一酸,伸出白如暖玉的指尖,轻轻地触到薛凝兰的头上,嗔怪道:“兰儿啊,你看看,青茗侄女儿,一大早就收拾得妥妥帖帖,哪像你,丢三落四的,不成体统。”
薛凝兰一听薛夫人的话,立时就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我就知道,娘偏心青茗妹妹,整天挂在嘴边念叨不说,这会儿,还在青茗妹妹的面前排挤起我来了……看娘这架势是想要青茗妹妹做女儿而准备舍弃我了,这我可不依!”
段青茗知道,薛凝兰这是在打趣自己,亦是来令自己宽心。她微微一笑,刚要劝阻,却看到薛夫人的指尖,轻轻地帮薛凝兰将鬓间散发的发丝拨正,眼底的宠溺,犹如陌上清泉,清澈耀眼。
段青茗心里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人常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如果母亲还在,她又何必如此孤苦无依?一个芒寿,都还要上上下下的亲自操持?
门口处,青色的衣衫一闪,夏草儿手提长裙,走了进来!她一边奉茶给薛夫人母女,一边快言快语的说道:“薛夫人和二小姐快坐下喝杯茶暖一下吧,我们小姐已经念叨你们二位很久了,若你们二位再不来,我看马车就会过府去迎接你们了。”
段青茗一手挽着薛凝兰,一手扶着薛夫人,来到桌前坐下,并将刚刚装好的镂金菱花暖炉放到二人的怀里,笑道:“若说这芒寿一事,青茗所知甚少,还好有宁嬷嬷在侧,事无巨细地打理着,薛伯母刚好来了,您也请在一旁看着,但凡如有什么不妥的,还请及时提醒青茗,以免贻笑大方才好。”
薛夫人听了段青茗的话,有些怜惜地抚了抚段青茗的发丝,却没有说话。正这时,守在门口的秋蓉忽然大声说道:“老爷早,刘姨娘早,小姐还在梳妆,奴婢去请小姐出来。”
门外,传来段正爽朗的笑声,直透内屋:“茗儿,今日是你的芒寿,你可起床了么?”
随着段正的声音,刘蓉略微炫耀的语调也响了进来:“这院子里灯火通明的,想来大小姐应该起床了罢!老爷,您慢些,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还是等丫头禀报之后再为进去吧!”
这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让段正和段青茗保持距离,并在宣扬自己的得意!
听到门口的两个声音,段青茗微微一愣,脸色也陡地变得难看起来,这刘蓉,还真唯恐天下不乱啊,这天还没亮,就跑到她这里唱戏来了?
看到段青茗脸色难看,薛凝微微叹了口气,她悄悄伸出手来,抚在段青茗冰凉的小手上,轻轻的握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手心,一阵温暖袭来,段青茗定了定神,反手握住了薛凝兰的手,勉强一笑:“伯母,姐姐,你们先在这坐着,我去去就来。”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刘蓉,隐然带有几分得意的笑:“哟,这大小姐手脚蛮快的嘛,原来婢妾还想着来打点下手,可不晓大小姐如此利落,上上下下的,早已打点好了!”
段青茗眸子里面的光微微暗了一下,她抿紧了唇,她刚想说什么,耳畔,蓦地传来薛夫人的冷笑:“刘姨娘当真有心了……只不过,这帮可不是事着帮,刘姨娘若真有心,怕日前就已经打理得妥妥当当了,何来此时才有帮忙一说?”
大约是没有想到薛夫人竟然在侧,门外的半个身影陡地滞了一下,冰凉的风,拂过窗棂,发出难听的声音。过了半响,才传来刘蓉满是委屈的声音:“薛夫人责怪得是,大小姐芒寿,举府同庆,婢妾原本应该亲力亲为,准备妥当。可因日前略有小错,被禁足至今,是已来迟。”
刘蓉这话含义颇深。往明里听,她是在说自己做错事被禁足,深表忏悔。可暗地里是在讽刺段青茗无德,庶母被禁足,她冷眼旁观,置之不理。再则,亦是在提醒众人,今日这芒寿之宴,皆在她的权力之外,若真有什么差错,和她便再无半点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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