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走,你莫气了,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她悄悄揉了揉笑的微痛的肚腹,面上还有些笑意残留,但没刚才那般夸张。
裴蓠冷眼睨她一回,轻哼了声就不再回答。
裘晚棠觉着他赌气的样子着实有趣,就拿袖遮了口,眉目盈盈道:
“不若我叫你欺负回来?”
她说着就装模作样的捻了兰花指,双瞳转眼间顾盼流转,成了一副妖妖娇娇的风情姿态:
“爷,请好好垂怜妾身罢。”
她含羞带嗔道,那语调甜甜腻腻的,像一只小爪子挠的人心里痒痒。只是若细细去看她的目光,便会瞧见那清明而不失揶揄的调弄意味。
裴蓠被她震的褪了羞赧,只皱了鼻尖的摆手道:
“你还是快些变正常罢,这模样看的人心里发堵。”
的确,裴蓠并不喜欢这菟丝草一样的娇弱女子。他在意的,是那个气度雍容,华贵盛极,若万芳之冠的牡丹一般的女子。
那是浓墨重彩勾勒的国色天香,不需要任何衬托,依旧是万千瞩目的。
裘晚棠不由抿唇笑道:
“我都这般豁出去了,还是入不了你的青眼?”
裴蓠听出了她的玩笑,又思量到如今还有正事要办。也就只得狠狠剜她一眼——虽然这在裘晚棠看来是美人夫君的勾人媚眼儿。
如此笑闹一番,时间已过去不少,裘晚棠就止了使坏的念头,正色问裴蓠道:
“出了何事?”
绮毓绮涟不过是为了将她带出来,裴蓠这般弯弯绕绕,定是有些要叫她亲自看过的事。
裴蓠也清了清嗓子,道!:
“今日我过东院的时候,见到了上回那个绑了你的丫鬟”
裘晚棠闻言便是一怔,皱了眉道:
“她竟是没有被灭口?!”
按理说,裴珩该是不会放过她的。
裴蓠颌首,回道:
“我也很是惊讶,她现在在裴珩院中当差。看那样子,倒像是个得力的。”
裘晚棠思量一番,分析道:
“她原是柳折绿的丫鬟,如今柳折绿嫁了人,她却到了裴珩院子里。看来,当初我被绑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裴蓠顿了顿,随即略有些迟疑道:
“你觉着,她是否是知道甚?”
当初裴珩要灭口的模样,他们是都瞧见的。没道理无缘无故的便又保了她,她既然能活,就证明她知道些什么事,而这件事,足以让裴珩留下她。
裘晚棠赞同的点头道:
“有这可能。又或许她能替裴珩办一些事,裴珩才容的下她。”
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事罢了。
裘晚棠的眉拧的越发厉害。
裴蓠见她沉思,额间褶皱深刻了不少。心中一动,却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
“你空在这愁有甚么用,自个儿去瞧瞧不就是了。”
裘晚棠闻言不由掀了掀眼皮,无奈道:
“我若是能自己去瞧,这烦恼也定不在了。只我一个女子,如何去进你兄长的院里?况且我也不知那丫鬟具体是伺候在哪儿的,到时平白打草惊蛇,更是不好。”
裴蓠听她说完,便想到了这面上,略一思量,道:
“你觉着,今日裴珩会动手吗?”
今日这般大的宴会,却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裘晚棠扬了扬眉,道:
“如我是他,定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想让她名节毁尽,像今日这般贵妇云集的宴会,最是合适不过。况且若是错过了今日,她就要静待家中等候出嫁,裴珩无论如何也害不了她。
裴蓠就皱了皱鼻尖道:
“的确如此。”
此话一出,二人不由都沉默了。
现在,他们处于被动一面。虽猜的到裴珩定会做些甚么,但对他要做的事却一无所知。更别说除了他以外,裘晚棠身边还有个隐患裘菡词。
如此安静了半晌,却让绮毓绮涟两姐妹打破了这气氛。
绮毓先行跑来,挥着软绵绵的小手扯着她裙襟道:
“姐姐,有人在寻你。”
她眨着眼,黝黑的葡萄般的双目中纯净不染半点尘埃。
绮涟跟在她后面,连忙用力点着小脑袋。
裘晚棠一讶,便蹲下身来,温声道:
“毓儿可知是谁?”
绮毓闻言,就看了看绮涟。绮涟和她是很有默契的,就上前几步,糯糯道:
“是个白衣的姐姐,眉心有朵红红的花。”
绮毓听她说完,顺便接上一句:
“她找不到姐姐,却是很欢喜的样子。”
小孩子的眼睛最是毒,你当她什么都不懂,她却能敏感的感觉到你的情绪。你是对她好的还是坏的,是开心还是难过,她都能觉察一二。
裘晚棠的脸色就凝重了几分,她回首望了裴蓠,道:
“怕是要坏事了。”
裴蓠也抿紧了唇。绮毓绮涟见二人如此表现,便道:
“我们跟她说,姐姐乏了,要去亭中暂。她向我们问了地方,就走了。”
裘晚棠闻言,略略瞠大了眼,道:
“当真?”
绮毓绮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裘晚棠双眸微亮,忍不住揉了揉二人的毛茸茸的脑袋。
“毓儿潋儿,这回你们可是救了姐姐。你们且告诉我,那亭子在何处?”
从绮毓绮涟中得知了地方,裘晚棠又悄悄嘱咐了绮毓绮涟一番话。就由裴蓠带着,来到那专供休憩的亭子后方。
裘菡词算不得甚计谋家,她不过懂得一些害人的办法。加上几分细心和伪装,便能陷当初的她于不义。让裘晚棠看来,她的确心思深沉,但若她知道了她的真实一面,再想给她泼脏水便有些难了。
如今她和裴蓠一起,怎么也强过她一个人。暗的不行,就来明的。
裘晚棠想到前几日裘晋教于她的新式,便勾唇冷冷笑了。
他们来到这时并不见裘菡词的身影,只是过了片刻,却有个丫鬟匆匆走了过来。远的还有几分模糊,当她走近,二人细细瞧了瞧,具是一惊。
原是那个大难不死的丫鬟!
她来到了亭中,朝四处望了望,瞧见这会儿并无人在。便从袖中掏出一条苏绣帕子,放到了亭内的石桌上。
她放好了帕子,又拿出一件小东西,压在了帕子上。
因她行事一直低着头,裘晚棠就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来到她身后。
“你在做甚?”
她浅浅笑着,将粉瓷纤手轻轻搭上她的肩畔。
那丫鬟整个人剧烈一震,随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脸色却已青灰了一片。
“婢子,婢子丢了帕子,如今来寻的。”
她支吾道,额际泛了密密薄汗。
裘晚棠只弯了弯唇,墨玉般的眸子黯沉了一片:
“我怎么瞧着,你像是来丢帕子的。”
那丫鬟听了,就知她看到了全过程。只她看不见她的模样,不知她是哪家姑娘,但那声音,却是有几分耳熟。似乎——
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道人影,那丫鬟悚然变色,连忙想要挣开她。只那看着毫无气力的手却不知何时狠狠的锁住了她的肩胛,力道之大,几乎要刺进她的皮肉。
“怎么,认出我是谁了?”
清而婉的女音飘散在她耳边,那丫鬟面如死灰,身子不住的发抖。
“姑娘,姑娘,婢子只是一时糊涂,饶了婢子罢。”
她说着就趁着空余侧过半边脸颊,尚未束缚的两只手缓缓的托着帕子过来。
“婢子——”
就在裘晚棠要去接帕子之时,那丫鬟眼神一厉,忽然抓向她的面颊。
原来这丫鬟也是个利害的,想要拼一把。
裘晚棠自然料到她不会乖乖听话,她见她托了帕子来时,就有所忌惮。这会儿她果真想下了手。裘晚棠不比寻常女子,哪会让她轻易的伤到,当即就推了她一把,反手去锢她的手腕。
不过,却有个人比她更快。
裴蓠几下扯住她的手臂,微微使力一扭,就利落的废了她两条胳膊。裘晚棠只在他刚出来时略略怔了一会儿。现下反应过来,就几步上前,配合着他卸了那丫鬟的下劾。好让她不得叫出声引了人来。
他们的手段倒相同的很,虽毒了些,却都是最有效的。那丫鬟除了感到几阵剧痛,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含糊的呻吟几声。
裘晚棠用脚尖抵了抵半死不活的丫鬟,回眸对着裴蓠笑道:
“我以为,君子是不打女子的。”
裴蓠脸颊微红,但仍是斜瞥了她一眼,嗤道:
“我可不是甚么君子,莫拿那迂腐的一套来说我。”
他说这话时,妖娆的眉目绵蔑,一副不屑姿态。却颇为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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