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服侍顾重阳躺下,直躺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重阳也无法睡着。她翻来覆去的,怎么都觉得不安稳。
顾重芳原本已经朦胧睡去,也被她吵醒,她也看出了顾重阳的焦虑,就问:“四妹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重阳歉意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堂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休息吧,我到外面转转。”
“要不要我陪着你?”
“不用了,上午一直在走路,你该累了。”顾重阳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让绿芜陪着我就行了。”
顾重阳出了门,就听到呼啦一声,葛老夫人精舍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并不是大夫人郝氏,而是长房的英大夫人郑氏。
英大夫人神色紧张步履匆匆地从精舍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顾重阳她吃了一惊:“四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顾重阳忙解释道:“我睡不着,怕扰了大堂姐午休,就出来走走。”
英大夫人并没有责怪顾重阳,相反,她的脸上渐渐露出哀戚之色,她走到顾重阳面前,
眼圈渐渐泛红。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不安涌上了顾重阳的心头,她一把抓住大夫人的手,焦急地问:“英大伯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四丫头。”英大夫人看着她道:“刚才府里传来消息,你母亲溘逝了。”
顾重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英大夫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重阳,你母亲去世了。”英大夫人哀戚道:“你大伯母已经回府去料理丧事去了。次房老太太听到消息就晕了过去,这才会子才醒,我们略等一等就回府。”
“不、不、不……”顾重阳脸色骇然,头摇的似拨浪鼓一般:“不可能,我母亲好好的呢,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府里,母亲还等着我回去呢。”
说着,她拔腿就朝大门外跑去。
不可能,她不信!今天早上她还给母亲号脉,母亲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母亲绝对不会死的。
她们是在骗她!
顾重阳只觉得心里砰砰乱跳,头也疼得厉害,她却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母亲。
英大夫人焦急地喊她:“四丫头,快停下。”
一语未了,就看见顾重阳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顾重阳醒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庆阳侯府了,她发现自己躺在海棠院起居室的床上。
她霍然起身,就看到屋子里原本鲜亮颜色的东西都已经被换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素色。
绿芜穿着素衣,带着孝布眼圈红红地望着她:“小姐,您醒了,快把衣服穿上,去送夫人最后一程吧。”
原来母亲真的死了,并不是她在做恶梦!
顾重阳心里又是气又是痛,却流不出眼泪,只神色呆滞地不说话。
绿芜见了,忍不住担心:“小姐,您别难过,快穿上衣裳,否则连最后一面都难见了。”
顾重阳心里痛得滴血,牙齿更是死死地咬在一起。
就在绿芜还要劝的时候,她却突然一把夺过衣服,迅速穿上。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母亲的灵堂在什么地方?”
绿芜赶紧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道:“在外院正厅,这会子恐怕就要入殓了。”
顾重阳闻言,不再说话,而是抬腿就朝外走,她必须要见母亲最后一面。
外面鹅毛大雪纷飞,顾重阳没有打伞,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绿芜拿着伞,在后面追,却不敢大喊大叫让她停下来。
外院的灵堂挂满了幡布,入目一片雪白,中间放着一口黑漆棺木。
顾重阳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一步也迈不动了。她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母亲已经入殓了。
母亲的尸身就放在那口棺木里面,跟前世一模一样。咫尺天涯,天人永隔。
这一刻,顾重阳只觉得心痛如绞,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重阳,你来了。”四老爷哀痛地望着顾重阳,眼圈红红地道:“快,给你母亲磕个头。”
顾重阳却站着一动不动。
四老爷走上前来去拉顾重阳,顾重阳却一把推开他的手,恨恨地瞪着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四老爷闻言长叹一声,红红的眼圈一下子变得潮湿:“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用,先是去了吏部,接着去喝从前同僚的娶儿妇的喜酒。我还没有回来,就被人告知,你母亲去了。府里的下人说,你母亲突然间捂着心头大声呼痛,你二伯母派去请太医的人还没回来,她就撒手人寰了。”
四老爷蹲下来,搂着顾重阳,声声哽咽道:“你母亲身子一向康健,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有心疾,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暴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早知道如此,我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出门。高官厚禄算什么?从此琼枝与我们爷俩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聚了……”
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四老爷哭得伤心,身子微微颤抖,看着父亲头上的冒出的几根白发,顾重阳只觉得心酸不已。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扑簌簌地朝下掉。
父亲说的没错,从此以后,她跟母亲就是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聚了。
她闭上眼睛,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四老爷,四老爷。”父亲身边的小厮碧波突然跑了进来:“南京沈家舅老爷到了。”
“快请进来。”四老爷说着,站起来就朝外走。
顾重阳已经当先一步跑了出去,正看见四房管事林进孝引着几个风尘仆仆之人迎面走来。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她的舅舅沈玉成。
“舅舅!”顾重阳鼻子一酸,跑着叫着扑到来人怀中,哭着问道:“舅舅,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若是早点来,母亲或许就不会死。
顾重阳搂着舅舅的腰,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沈玉成到京郊就听到胞妹去世的消息,登时觉得晴天霹雳,一路骑马赶到了庆阳侯府,见府里府外都是一片白茫茫,便知道消息无假,妹子是真的去了。
此刻外甥女扑在怀里哭得伤心,他哪里能忍得住,想着胞妹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外甥女才十岁以后便没了母亲教养,该是何等的可怜,两行热泪忍不住从他挂着霜花的脸上流了下来。
他颤抖的双手落在了顾重阳稚嫩的肩膀上:“囡囡,舅舅对不住你,舅舅来晚了。若是舅舅能来早一点,说不定还能见你母亲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是舅舅的错。舅舅明知道她病了,居然没能早点来看她……”
跟着沈玉成前来的沈让、沈证也忍不住眼圈泛红,暗暗落泪。
“认之,琼枝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沈玉成擦干眼泪问四老爷顾占茗道:“大夫有没有说,究竟是个什么症候?之前不是说不是肺痨吗?”
认之,是四老爷顾占茗的字。
原来,舅舅以为母亲是旧疾复发。
如果不是她学会了医术,恐怕她也会觉得母亲是旧疾复发吧。
什么肺痨,什么心疾,都是假的。
母亲身体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她不相信母亲是因为心疾而死,一定是有人害死了母亲。
虽然只有二伯母一个人在家,但是也不代表凶手就是她。相较于二伯母,大伯母跟老太太更有杀人的动机。她们完全可以在家里布置好,然后让母亲中招。
可是也不对啊,庆阳侯顾家十二月初七去潭拓寺上香是历年来的规矩,而大伯母与老太太事先并不知道舅舅要来京城,母亲要留在家里等候他而不去潭拓寺啊。
可不管怎么样,母亲的死都跟庆阳侯府的人逃不了关系。
上一世她懵懵懂懂的一无所知,让母亲白白丢失了性命。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以命抵命,让母亲九泉之下能够闭眼。
顾重阳暗暗下定了决心。
“舅兄,琼枝之前的确不是肺痨。”四老爷眼圈红红的,人也十分憔悴,他看了顾重阳一眼,然后道:“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沈玉成微微有些吃惊,然后道:“也好,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临走前,四老爷特别叮嘱:“重阳,你守着你母亲。这是你最后能陪你母亲的时光了。”
顾重阳点点头,跪在了灵堂前的蒲团上。
此刻,她固然心痛,但是却有着怨恨。
重生以来,她汲汲营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用尽一切方法,来保住母亲的健康,来延长母亲的元寿。
十一月初八,母亲躲了过去。她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她以为她做到了,她以为母亲可以不用死了。
可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她才离开了母亲半天,母亲还是死了。
她实在不知道,老天爷让她重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她把前世的苦难悲伤重新经历过一次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宁愿没有重生,宁愿没有回来。
可事实却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已经重生了。
她必须振作起来,查明母亲死亡的真相,找到凶手,为母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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