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气开始转凉,可白天还是有些热。
禧荣院庭前种的两棵桂花树幽幽地吐露着芬芳,崔老夫人接过英大夫人给她捧的茶,喝了一口下肚,脸上就露出舒心的微笑来。
“我们重阳,到底是个有造化,有大福气的。”
英大夫人嘴角翕翕,过了好一会脸上才露出欢喜的神情来:“母亲,您老人家也同意这么亲事吗?刚才您那般不假辞色,我还以为您不同意呢。”
她想起刚才崔老夫人面色严肃,言辞犀利地反问王九郎“若是我不答应这门亲事呢”,不由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崔老夫人就笑:“重阳是漂亮能干,在我们眼里那是千般好,万般好,可架不住王家身份尊贵,王九郎龙章凤姿。在外人看来,到底是我们家高攀了。所以,这婚前,我必须要端起来才是,是为难王九郎,那也是为重阳挣脸面。否则,他王家还以为我们庆阳侯府无人了,随随便便就可以将重阳娶走,日后成了亲,怕也不会看重重阳。我此刻做恶人没什么,只要重阳日后日子和顺就好了。”
她顿了顿又道:“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他王家想娶顾家的女孩儿,必须要温声和语好好求娶。管他家世如何显贵,才貌如何出色,不尊重重阳,这样的人我们决不答应。这话你也记着,凡事太过容易到手,反而就不珍惜了,身为女方,该端架子的时候还是要端的。”
英大夫人受教地点头:“母亲说的是,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您帮我们看着,这个家自然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崔老夫人柱起了拐杖:“走,咱们也去看看重阳去,明天媒人就登门了,也该让她欢喜欢喜。”
见了顾重阳,崔老夫人牵了她的手,上上下下将她好一通打量,方喟然长叹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们重阳也是大姑娘了,当初跟郝家退亲,我就在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被人看轻了去,在婚事这件事情上,我一定给你好好把把关。你这孩子,是个有大福气的,王家提亲的人都上门来了,我心里的这一块石头终于要放下了。”
早在王九郎进门的时候,顾重阳就知道了,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静静地等候。
此刻崔老夫人亲自来给她说这件事情,她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愧疚,她跟九郎早就心心相印了,可伯祖母却不知道,一直为她担心。母亲去世之后,若不是伯祖母护着她,哪里能有她今日?
“伯祖母。”顾重阳心里愧疚,忍不住就要讲心里话告诉她:“其实我……”
“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崔老夫人打断了她:“明天王家的媒人就过来纳彩提亲了,以王九郎今天的表现,纳彩之仪定然会十分高调,到时候整个京城的人眼睛都会盯着咱们家。你安心在家里住着,哪里也不要去。有我在,所有的事情都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你要定亲了,按说应该问过南京舅老爷的,可就算今天去送信,这一来一回也赶不上,这一回,我就擅自做主同意了这门亲事,若是日后舅老爷怪罪,都由我担着。”
以伯祖母的聪慧,定然早就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她老人家却不点破,给她留足了颜面。
“伯祖母。”顾重阳心中越发感动,不由吸了吸鼻子。
“别哭别哭。”英大夫人道:“明天才是纳彩呢,等过两天问名、纳吉之后婚事才算定下来呢,就算婚事定下来了,成亲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有多少眼泪,都留着上花轿的时候再流吧。”
这一番打趣,将顾重阳心里的不安都驱散了。
接下来几天,等到问名、纳吉交换庚帖之后,这门亲事就算是正式定下来了。顾重阳看着崔老夫人将她与王九郎的庚帖放在紫檀木匣子里放起来,心里还觉得这事情好像发展的太快了,快的有些不真实,她竟然成为了王九郎的未婚妻。
她觉得不真实,有人比她更震惊!
葛碧莲已经怀孕五个月,她挺着肚子面色阴沉,不敢相信顾重阳会有这么好的造化。心里生气,吃安胎药的时候,药汤比平时稍微烫了一些,她登时就借故发作了:“都是死人不成,这么烫的药,存心要害死我吗?”
“夫人莫生气,我这就去给您换一碗来。”翠儿忙拾了药碗出去,一出门正碰上四老爷从外面回来。
二人碰了面,翠儿险些撞到四老爷身上,不由吓了一跳,忙道:“四老爷回来了,奴婢没看到。”
“没事,没事。”四老爷连连摆手,脸色得意,如沐春风:“你快下去吧,当心破瓷扎了手。”
四老爷总是冷着脸,只有面对夫人的时候才会闻言细语,他白净的面皮,儒雅的小胡子,柔声细语地说话,真真是又和软又有风度。
翠儿被四老爷这和蔼的样子惊到了,愣了好一会才红着脸走了。
葛碧莲冷着脸,坐在床上生闷气。
“我的小乖乖,今天怎么样,听不听话,有没有吵闹你母亲?”四老爷一进门就直扑葛碧莲身边,像从前一样,手先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五个月大的胎儿,已经可以感受到胎动了,葛碧莲这一胎若是儿子,那便是他第一个嫡子,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久,终于要有嫡子了,怎么能不上心呢?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饭吃了多少?身子可还受得住吗?”
四老爷便是这样,觉得某人有利可图时,向来是很能放得下身段的。
自打怀孕以来,四老爷的态度就发生了大转变,不仅嘘寒问暖,百依百顺,还特意从书房搬了回来,在她的床边支了床,每天晚上亲自照顾她。
一开始葛碧莲还有些受宠若惊,可自打她以犯了属相的名义将那个叫月婵的通房丫头打发走,而四老爷一句话都没有说之后,她心里就有了底气,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四老爷的服侍。
“今天还好,就是心里不爽快。”葛碧莲抓了个枕头垫在腰低下,气闷道。
“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对我说,千万别憋坏了身子,伤到咱们的儿子。”四老爷摸着她的肚子,喜不自禁道:“乖儿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你刚刚托生你母亲肚子里,爹爹就在文瀚楼做了选文,眼下选的几本书销量甚是可观,这都是你给爹爹带来的福气呀。”
他每天都要唠叨几遍,葛碧莲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是在一个比较大的书店给人选书批书而已,哪里能比得上官老爷?
“你知不知道,你大姐姐如今出息了,竟然要嫁给王九郎做夫人了,以后就是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你有了这样的人做姐姐、姐夫,一出生就是享福的命,可见你这个小家伙是有大福气的。你乖乖长大,等爹爹托了王九郎谋了实缺,你便是小公子了,日后便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这话落在葛碧莲耳中只觉得刺耳。
“什么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亲事不过刚定下,能不能嫁过去还不一定呢。想当初她不是跟临江侯世孙订了亲了吗,还不是被退亲了?”
心里恼怒,说出来的话就格外咄咄逼人。
四老爷却突然把脸拉下来:“这话也是你该说的吗?我们重阳从小就天资聪颖,貌美无双,别说是嫁给王九郎了,就是进宫做娘娘也使得。我知道你看她不顺眼,从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计较,可眼下她已经是王九郎的未婚妻子了,你最好收起你那副嘴脸,否则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自打怀孕以来,葛碧莲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没少耀武扬威,此刻听了这话,如何能忍得住,当即就哭了出来:“她从来不给我请安,也不曾叫我一声母亲,我也从不曾为难她,连背后嘀咕几句都不行吗?”
说着又从床上站起来,一边哭,一边作势朝外走:“儿啊,这庆阳侯府是没有我们娘俩个的立足之地了,你活在这世上也是受苦,不如为娘现在就带你走了吧,也省得留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四老爷又急又怒,又怕她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只得一把将她楼主,低声下气地哄到:“阿莲,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怎么就着急上火了呢,万一伤着咱们儿子,可如何是好?”
“王家在朝廷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不想我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吗?难道你不想穿诰命夫人的凤冠霞帔吗?难道你不想咱们儿子一出生就受到众星捧月般地对待吗?”
在四老爷的问话中,葛碧莲的态度渐渐软了下来。
是啊,只要攀上了王九郎,这一切都指日可待啊。
见她不再嚷嚷着要走了,四老爷这才低声道:“我明天就去找重阳说话,看看能不能让她把这事在王九郎面前提一提。但我到底是个做父亲的,重阳年纪大了,不好每天都去,你是她的母亲,没事的时候就过去跟她说说话,她心软好哄,将她哄高兴了,将来还不是任由我们予取予求?”
葛碧莲也觉得四老爷说的不无道理,可一想到自己要低声下气地俯就顾重阳,她心里就没来由地一阵反胃。想起之前给崔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过顾重阳几次,她朝露明珠般的容貌,矜持又高贵的身姿格外打眼。碰到她这个做继母的,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越过她去了。整个庆阳侯府,谁不知道她这个做继母的在四小姐面前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的。
可谁让顾重阳生得好要嫁到文国公府了呢?她就是千不好万不好,只凭这一点也变得处处都好了。
现实的利益面前,她到底还是选择了低头:“既然四老爷这么说了,我就这么去做吧,就是不知道四小姐愿不愿意搭理我。”
“没事,没事,你只管去,你们母女就是平时接触太少了,一回生二回熟,多去几次自然就有了感情了。”四老爷笑道:“趁着她还没出嫁,自然要多联络感情,等她嫁到王家去了,每天求见的帖子如雪花一样,她哪里还有工夫见我们呢。”
他恭恭敬敬地给葛碧莲行了一礼:“我的好夫人,夫君我能否顺利升迁,就全赖夫人你了。”
葛碧莲这才笑了:“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四老爷哈哈一笑,搂了葛碧莲就要亲嘴,五个月了,只要动作轻点,也不碍事的。
葛碧莲半推半就地应承了,倒是鱼水之欢,两相契合。
四老爷眼看着就要有了嫡子,女儿也要嫁到文国公府去了,自然春风得意,欢喜非常。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上午去文翰楼选书,下午就守在家里哪也不去,又安排小厮紧紧盯着长房那边,将顾重阳定亲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给他听。
王九郎要定亲,别说是王家,这对京城来说都是轰动的大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在文翰楼都听人议论了。
“听说文国公府特别重视,竟然从了古礼,三书六礼一样都不少。”
“可不是嘛,纳彩的时候送了三十样吉物,样样都是成双成对的,那一对大雁竟然还是活的,据说是王九郎亲自捉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捕到活物?”
“这你就不知道了,王九郎仙人风姿,何必要捉,只要朝那里一站,大雁自然会看呆,还不是任他去拿?”
几人说着,都哈哈笑了:“也是那庆阳侯府四小姐有福气,莫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怎么能嫁到文国公府去?”
一直沉默的四老爷突然走上前来:“这位四小姐品行贤淑,容貌出众,才华一流,也是个神仙一流人品。”
有好事者问:“顾兄怎么会知道得这般清楚?难道见过这位四小姐吗?”
有人惊疑道:“我记得顾兄是庆阳侯府的旁支,是现今庆阳侯的堂叔父?”
四老爷捋了捋胡须,无不得意道:“诸位说的这位四小姐,正是在下的第一个小女,最是聪慧伶俐,被老夫人爱若珍宝,养在膝下。后又被抱真夫人收为弟子,甚的抱真夫人喜爱,由此方结出这一段良缘来。”
这句话好似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中,一下子就炸了。
“哎呀!我们与顾兄共事许久,竟不知顾兄是这般人物,真是失敬失敬。”
“令嫒要嫁入文国公府,顾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日高升了,切不可忘记今日一同共事的情谊呀。”
“顾兄家中有这等喜事,小弟们岂能不庆贺一番,不如今日小弟们做东,请顾兄到酒楼一会何如?”
“极好,极好!顾兄可一定要赏脸……”
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都涌了过来,要巴结,想要四老爷提挈的人更是说尽好话,极尽谄媚。
四老爷哈哈一笑,悉数收下:“好说好说,诸位盛情美意,顾某不敢辜负,恭敬不如从命,咱们今日不醉不休。”
四老爷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饮了数杯,自然醉酒不止,连连呕吐,连睡着了还嚷嚷着:“我是王九郎的岳山,是文国公的亲家……”
第二天一大早,他高高兴兴地去了关雎院,却被阿敏拦在了门口:“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四老爷倨傲道:“我看你怎么这般眼生?是新来的丫鬟?怎么这般跟主子说话,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四老爷说着,抖了抖衣袍,抬脚就要朝里闯。
阿纳见他硬闯,也不客气,对着四老爷的肩膀就是一掌,打得四老爷趔趔趄趄朝后退了几步,他呼吸急促,瞪大了眼睛望着阿敏,暴跳如雷:“你这丫鬟是怎么回事?是谁给你的胆子连主子都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阿纳冷淡道:“我不知你是何人。”
“你给我听好了,我是这府里的四老爷,是重阳的父亲!”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顾重阳呢?你让她出来,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调教的奴才,竟然连我都敢打!”
“原来你是四老爷。”
“知道怕了吧?”四老爷冷哼一声:“赶紧进去通报,让重阳出来见我。”
他说着,再一次朝里走。
阿纳再次伸出胳膊,挡住了他:“四老爷稍等,待我去问过小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不懂人话吗?我是你们四小姐的父亲,我这个父亲登门了,她这个做女儿的竟然不出来迎接吗?”
阿纳面无表情:“四老爷稍等,待我去问过小姐。”
“你不能走!”四老爷没想到连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如此忤逆他,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你不许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顾重阳在屋里听到吵嚷,便走到门口,冷着脸道:“四老爷怎么会来,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她知道四老爷上不得台面,却没想到他竟然连站在门口跟丫鬟大大喇喇吵架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可真是丢人现眼!
母亲那般优雅得体的人嫁给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
“我说了我是你们小姐的父亲,你不相信。”他冷冷一笑,警告地瞪了阿纳,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
阿纳还好,一直没什么表情,阿敏则被四老爷浅薄无耻的样子惊住了,四小姐这样水晶玻璃一般的人,竟然有这样的父亲,真是不是小时候抱错了吗?
顾重阳觉得有这样的父亲简直是奇耻大辱。
“四老爷,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四老爷面带微笑,和蔼地走了过来:“为父多日未见你,心里甚是牵挂,特意来瞧瞧你。”
他说着将手中的点心递了过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沧州的金丝小枣,还喜欢吃枣泥糕,特意买了给你。”
顾重阳没有接,转身朝屋里走去。
喜欢吃金丝小枣的不是她,是母亲,喜欢吃枣泥糕的也是母亲。她不过是跟在母亲后面嚷嚷着说喜欢吃罢了。母亲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枣泥糕了。
四老爷也不觉得尴尬,拎着枣泥糕跟在顾重阳身后进了屋,见明堂的桌子上放着豌豆黄、芸豆卷等十分精美的点心,还有又大又圆紫得发黑的葡萄与红艳艳的荔枝,不由就笑了。
他将枣泥糕放在桌子上道:“瞧瞧,到底是要嫁到文国公府去的人,怎么还能吃枣泥糕这样的东西呢。你现在极好,为父很是替你开心。”
顾重阳越听越觉得刺耳,恨不能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四老爷站在她面前搓手媚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她一点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有无尽的荒凉。
“四老爷坐吧。”
四老爷这才坐了。
“四老爷到底有什么事?”
“我就是来看看你……”
顾重阳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站起来就要走。
四老爷连忙拦住她,道:“你这孩子,我听说你跟王九郎定亲了,婚期定在今年十一月底,心里为你高兴。这女子嫁人的时候嫁妆与排场都很重要,嫁妆就不用说了,你母亲给你留了很多,你舅舅也一定会给你添妆的。”
“你嫁的是王九郎,到底不是寻常人家……”四老爷忧心忡忡道:“你出嫁的时候,王家前来迎亲的必定都是高官显贵,为父却还是一介白衣,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到时候你这个做新娘子的,难免会被人看轻了去。我思来想去,想着你迟早是王家的人,不如现在就在王九郎面前给我说说情,让王家给我谋个一官半职,等到你出嫁的时候脸上也有光彩,你是王家新妇,你脸上好看了,王家脸上才好看啊……”
顾重阳心里冷笑:“那四老爷觉得做几品官才好?”
四老爷眼睛一亮:“难道我可以自己选吗?”
见顾重阳满脸都是讥讽,他方期期艾艾道:“几品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脸面上有光就行了,你且让王家看着办,四品、五品自然最好,就是六品我也不挑,只是不能低于六品了,否则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顾重阳再也忍受不住,站起来冷笑道:“我竟不知我还有父亲!我早就跟四老爷说过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看来四老爷记性不好,通通都忘了。我看四老爷是这段日子过的太逍遥了,所以才有闲心来管我的事。”
“父女哪有隔夜仇,从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这不是都改了,你如今也是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懂事?”
四老爷柔声劝道:“你不想认我做父亲我也不勉强,只是你认真想一想,我刚才说的哪一句不是为你好?至少颜面上要过得去,否则别人怎么看你呢。”
顾重阳岂会被他言语所惑,她现在看他一眼都觉得难受:“别人怎么看我,不消四老爷操心,我也劝四老爷一句,以后少管我的事。在我心里,早就没有父亲了,他跟我母亲一起亡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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