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日一早, 徐家两房媳妇便准备祭祖的事宜, 徐大老爷领着家里的男丁给祖宗擦牌位。府里的下人也为着过年, 忙里忙外。
初宁早早起来, 总能听到院子外头时而就会响起管事婆子的呼喝声, 大家都十分忙碌, 就她一个人拿着话本闲闲窝着。
听着动静, 她免不得想起在家过年的时候。
祠堂设在长房那里,她和爹爹早起来似乎什么也不干,只喝茶说话, 等时辰差不多才往大伯父那里去。出门前,爹爹会让她先去拜祭娘亲,然后就是大伯父那儿一直呆到晚上用团圆饭, 然后跟着爹爹回家守岁。
似乎家里从来没有过像徐家这种动静, 她徐三叔在杭州的时候也过得简单,也没有这般热闹。
心里感觉一丝落寞的小姑娘又有些期待起来。
虽然她是外人, 有些事情不能参与, 但听着这热闹, 心里也是高兴的。
马上要过年了, 她又长一岁了。
小姑娘甜甜一笑, 继续低头看话本。入迷中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时辰,一抬头, 发现屋里绿裳汐楠都不见了。
她喊了两声,外头是一个小丫鬟回应:“姑娘, 两位姐姐去拿窗花了, 您有什么吩咐?”
初宁闻言只道没有,外头应了一声是后,又安安静静的。
这一提,她才想起来,用过中午饭要贴窗花。
昨天她去了公主府,没能和徐家姐妹一块儿剪窗花,不过她手笨,也不会。
正想着,听到有什么东西碰的响了一下。
很短促的声音。
初宁抬头,往屏风方向看去。
屏风后是她的床,是什么东西没放好,掉地上了?
她思索了一下,搁下书要下炕,结果就看到屏风后似乎有人影一闪。下意识是想叫喊,甚至动作迅速抓了书就朝那个方向摔过去。
从屏风后冒出来的人抬了胳膊挡住砸来的书,被砸得倒抽一口气,发出咝的一声。
初宁那头已慌乱得连鞋子都顾不上,跳下炕就往外跑,下刻胳膊就被眼前手快的徐立安跨前一步拽住。
小姑娘终于尖叫一声,徐立安吓得忙去捂她嘴:“初宁妹妹,不要叫,是我,是我!”
外头的小丫鬟已经紧张地问:“姑娘?怎么了?!”
初宁被捂了嘴,一双眼眸因为受惊睁得大大的,眼里已蒙了雾气。徐立安见此忙以松手,压低了声说:“快让她别进来。”
小丫鬟又问了两声,已经准备忙里走了。
初宁心惊地忙道:“没事,以为是看到鼠儿窜过去,结果外头光照过的影子。”
“那奴婢就不进去了。”
汐楠规矩严,一般不许小丫鬟乱往内室跑,初宁当即应一声。
徐立安已经黑了脸。
窜出来的鼠儿,骂他的吧。
小丫鬟那头便又没了声音,应该是没起疑心了。
徐立安好歹松口气,定晴一看小姑娘已退到离他有五步远,瞪着溜圆的双眼盯警惕看他。
他莫名就想到小时候养的兔子,给它喂食的时候,吓得直接缩着耳朵躲笼子最里头,一双眼也是溜圆溜圆的。
“我又不会吃了你,跑那么远做什么。”徐立安不敢大声说话,这一压声音,显得更加凶恶了。
初宁咬咬唇,要是手里有东西,肯定朝他再砸过去。
什么人啊,跑来吓她,还有理了不成。
这臭脾气还是那么讨厌,白长了张清俊的脸!
她就朝他呸一声,又往后挪了挪。徐立安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把塞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正好是放在炕桌上。
“凶丫头,给你送礼物来,你还那么凶!”
初宁先前就看到他胸前衣襟鼓鼓的,是个四方的印子,结果拿出来一看是个方锦盒。
徐立安见她一动不动,就朝她招手:“不来看看吗?”
说话语气也平和多了,甚至有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讨好。
初宁看看他,再看看盒子,到底是挪了步子过去,伸手去打开换锦盒。
盒子打开后,九只漂亮的玉猫儿就露出来了,每一只都憨态可掬,有好几个颜色。并不是像徐三叔给她送的那套,全是白玉做的。
这里有灰的,有黑的,还有身上有褐色斑点的,惟妙惟肖。
徐立安就看到小姑娘的双眼亮了亮,闪过惊喜,他来之前的忐忑就大定,说道:“以前是我不好,这就当是赔礼吧,你也别再计较了。”
初宁伸手去摸了摸,确实是喜欢,但她下刻又把锦盒盖上,拿着塞他手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而且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哪里还用得着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赔礼,你拿回去吧。”
事情跟想像的不太一样,徐立安看着手里的锦盒愣了半天,然后眉头一皱,又是副凶样子:“你是故意气我呢,给你就给你,你收着就是!”
初宁忙将他推来的东西再推回去,耐心地说:“确实不能收,我们也不是小时候了,这样私下收了东西,传出去不好。”
原本有些生气的徐立安听到她这话,眉头先是皱成川字,然后想到什么,居然笑了。
少年笑起来当真是没有辜负他的好皮相,有种让冰雪都消融的暖意。
“小丫头,你就是过了年也才十四岁,哪里有那么多这些那些的顾忌!”
说罢,也不再管初宁的推辞,居然直接又放回炕上,转身就跑。
初宁大骇,忙拿起盒子又追上去,可是那家伙身手利落了,一撑窗柩就翻了出去。那样子,熟练得跟天天都翻窗似的。
徐立安跳出去后回头,就见到小姑娘拿着东西瞪大眼看自己,那表情可爱得不行,让他又想笑。
是被他身手吓着了吧,她不在的时候,他几乎每两天就会翻墙翻窗进来,坐坐她坐过的炕。
徐立安有几分自得,朝她挥挥手,高兴地走了。
初宁追到窗边,也就看到他的衣角闪过墙头。
她眉头皱了起来,捧着的锦盒如烫手山芋。
任氏上回就误会了她对徐大哥有什么,要是被知道徐立安给她送东西,她心里一阵烦燥,都想摔了盒子。
最后是站在窗前吹了吹冷风,才算冷静下来,准备找一天再偷偷还回去。
她绝对不能收徐家任何一个少爷给的东西!
在徐立安走后不久,徐砚便到暮思院来寻小姑娘,跟她一块儿到碧桐院吃饭。
初宁听到他前来,当即高高兴兴地迎出去。
她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满心欢喜,像林间的雀鸟,让人看着也心情愉悦,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他给她拢好披风,牵着她便往外走,两个丫鬟忙跟上。
徐二老爷夫妻正好也从另一边过来,远远便见着两人,等近了,才发现徐砚是牵着一脸娴静的小姑娘在走路。
余氏脸色古怪了一下,徐二老爷倒没什么感想,只是好笑。
这个弟弟,还真难得有个亲近的人,小姑娘长那么大了,还跟以前一样牵着她走路。
初宁忙朝两位长辈见礼,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再一道往碧桐院去的时候,她有些故意的跟徐砚离得远一些。
哪里知道徐砚就着她步子,一把再握住她的手,大掌再度包裹着她的小手,根本不让她躲避。
初宁都没敢抬头,总有种心虚感,盯着自己脚尖走路,脸红得厉害。
徐砚偷偷看她一眼,见她害羞,反倒把她握得更紧,清明的眼眸内闪过坚定。
碧桐院里已经很热闹,徐家姐妹和三位少爷都在,围着老人说话,笑声满堂。
等到初宁一众来到,徐大老爷和任氏也赶了过来,老人便让摆饭,说用过了好去贴对联贴窗花。
小辈们还是坐了一桌,徐立安不时朝初宁挤眉弄眼,十分高兴的样子。
初宁当作没看到,心里还是记挂着他给的东西。本来她想让徐三叔替自己还的,但又想到徐三叔先前罚了他们两回,他又是爬窗进来的,一说估计还得挨罚。
他本意是好的,反倒把她显得太小肚鸡肠,样样都找长辈告状。徐小霸王的性子,搞不好又要恼她,不知道会再干出什么事来。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给回去吧,他即便生气,顶多不理她。不会因为有长辈介入再结仇就是。
用饭用到一半的时候,初宁面前突然冒出一双筷子,夹着一块烧排骨放到她碗里。
她一愣,抬头看见是徐立轩朝自己微笑:“都给妹妹们夹了。”
初宁侧头一看,果然见到徐家姐妹小碟子里都有一样的排骨,她便欣然受了。结果徐立安也抢着跟着给夹菜。
徐琇云被逗得哈哈地笑:“我们安哥儿也会疼人了,果然翻年又要长一岁。”
徐立安被胞姐打趣得直挑眉,哼哼着说:“说得我有好东西没想着你一样。”
满桌的人都笑了,引得长辈侧目。
徐大老爷说:“都长大了,时间真快啊,出了年,云丫头也要出阁了。”是父亲的欣喜和惆怅。
徐老夫人也笑:“再等他们兄弟给你娶了媳妇进来,又多两个女儿,云丫头也还是你女儿,你有什么好愁的。”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莞尔,任氏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自打上回她大嫂闹了一出,两家人都生疏不少,而且她知道自己的二侄女对长子一往情深,到现在也不愿意说亲。
昨天她大嫂又派人来,如果不是实在被侄女逼得没办法,她大嫂恐怕不会先提两家亲上加亲的事。
她细细琢磨着,现在兄长已经是侍郎了,侄女又是知根知底的,又能给长子助力。确实是好的,虽然一开始她想的是大侄女。
但这事要怎么跟婆母开口。
任氏就愁这点了。
这边想着,那边回头,正好看到长子再次给初宁夹菜的样子,笑得十分温柔。
任氏眼皮一跳,看向将徐家姐妹都衬得失色的小姑娘,咬咬牙。
不管以前是不是她误会,她还是早些给长子做安排才好!
而徐立轩此时心情是十分焦躁不安的。
他知道晚上三叔父就会带小姑娘去赏梅,看样子也不会喊上他们。三叔父是什么心思,他最懂,若是有那样的机会,他也想带初宁去做尽风雅之事,看她绽放最美好的笑容。
所以他没忍住,借着给妹妹夹菜,也给小姑娘多夹几回,希望她再度注意自己。
从杭州回来后,他明显发现初宁是故意避着他们三兄弟,对他尤其。
他无时不刻都在猜想,是不是三叔父在小姑娘跟前说他什么了,或者小姑娘已经被三叔父迷惑。毕竟他看过她依赖三叔父的样子。
徐立轩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他明明是想护着她,怎么祖母就非得说会毁了她。如果他先三叔父一步说要娶她呢,他说出来之后,三叔父再悔也没有机会了吧。
他该不该说!
一顿饭,徐立轩最后如同嚼辣,用得没滋没味。
到了贴窗花的时候,初宁跟着徐家三姐妹先将碧桐院装扮一新,然后手挽手轮着各自的院子贴一遍,玩得一手都是红印子。
晚上是年夜饭,大家都换上新衣裳,初宁沐浴过后也换上安成公主送的衣裙。
等到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的时候,连徐砚都看得微微愣神。
小姑娘一袭红衣红裙,衣襟裙面都盘金绣彩,华丽明艳,艳丽的颜色将她肌肤更是衬得欺霜赛雪。
玉一般的人儿,精雕细琢,每一处都是精致的。
连徐老夫人都不得不暗叹,小姑娘真是长得太出色了,光是这样貌,走出去就得引得多少郎君心怡。
也就是她几乎不出户,才无人知道宋家有女,姝色无双!
她突然意识到,连她都心动,何况是幼子和孙子!
有时候人就是那么俗不可耐,对美好的事物都是趋之若鹜的。
徐老夫人看着这般娇艳明媚的小姑娘,心里越发不安。
任氏在众人都感叹小姑娘姿容无双的时候,捏着帕子说:“初宁丫头,你这衣裳是哪里来的,还绣了金线,穿出去可能不太好。”
皇权至上,讲究规制,用金线绣衣制衣都是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命妇或大臣才能穿着。现在一个罪臣之女,任氏在想,难道是小叔宠她到无边,把这些都忘记了不成!
她这话其实挺扫兴的,厅堂里安静了一会。是初宁扯了扯裙摆,抬着小脸笑着打破这片沉默:“是安成公主赏赐,贵人赏的东西,不穿才是不不敬。”
她话落,任氏张了张嘴,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贵人赏的,自然是穿得。
安成公主......居然给小姑娘赏这样的衣裙,任氏心里酸得不成,被小姑娘一解释又显得她有些刻薄,只能尴尬扯着嘴角笑。
是徐大老爷招呼着说该用饭了,众人再坐了一桌。
团圆团圆,今晚并没有分桌,大的圆桌,众人围坐着十分热闹。徐砚却是在落坐的时候喊了初宁一声:“卿卿坐我身边。”
徐老夫人的手暗中一抖,徐立轩眸光亦沉了下去。
三叔父这是什么意思,让小姑娘坐他身边,是在暗示什么吗?
暗示谁,祖母,还是他?!
他手都握成了拳,初宁不知道已经暗流汹涌,但明白这不合规矩的,徐三叔下手应该是徐家小辈这三兄弟。她摆摆手,说:“不行,坐在您身边有压力,我得放开了肚子吃。”
徐老夫人闻言松口气,去打量她的神色。发现小姑娘杏眸清澈明亮,除了娇俏可爱,哪里有一点她想的那些情情爱爱。
果然是如同儿子说的,小姑娘还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罢?
她真是被叔侄闹得太过紧张。
初宁一句调皮话,倒又暂时解了火星燎原的厉害,跟徐家三姐妹挤到一块高高兴兴地吃饭。
今晚是要守岁的,众人便都在碧桐院呆着,任氏和余氏要陪着老夫人打叶子牌,徐琇云去凑了一个数。徐大老爷跟着二老爷下棋,徐家三位少爷就站在边上看,希望能偷些师。
初宁是围在老夫人跟前的,看着她们打叶子牌。
她不会打牌,但她过目不忘,最会记牌。偶尔看准备机会偷偷跟老夫人耳语,叫老夫人赢了不少,老人面上一直笑,心想着这么个小姑娘她是真喜欢。但想一想,下刻就是叹息......
而徐砚是家中最安静的一个,捧着茶,看着外头的庭院出神。
昨天的雪已经停了,却是将天地都盖得一片白,积得厚厚的,没有个三四天是化不去。
那头叶子牌打了几圈,徐家姐妹终于坐不住了,要去放烟火。再一会就该到时辰,长辈们也由得他们闹,于是小姑娘都穿好斗篷涌到院子里,男孩儿也被喊去帮看着。就怕小姑娘们玩得过头,烧着碰着。
徐砚在这个时候也一撩袍子跟了出去,还在摸叶子牌的老夫人抬眼一看,又默默继续打牌。
在烟火还没点着的时候,极远的地方突然响起‘嘭’的一声,一道亮光升空,便在天空炸开。
初宁眼里映出五光十彩,嘴里高兴地喊:“新年了!”
小姑娘们都哇的一声,然后哈哈哈大笑。
那是皇城放烟火了,那样的绚丽与百姓家买的那种小烟火根本不一样,连着徐老夫人都被长子扶着出来仰头看。
众人都看着天空,只有徐砚望着笑得明媚的小姑娘,嘴角也扬着笑。
小姑娘十四了。
守过子时,又放过烟火,众人也该散了。
徐砚不动声色带着小姑娘往暮思院的地方走,准备等会人散了,再拐到梅林去。
结果徐立轩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徐砚警觉,多少察觉到侄子不对,特别是这种亦步亦趋。让他皱了眉头,面无表情回头看他一眼。
但他就不为所动,依旧是坠在两人身后,任氏心里头记挂着长子的亲事,下意识寻他的身影。结果就看到长子谁也不跟,就跟在小姑娘身后的一幕。
她一下就抓紧了帕子,扬声喊:“轩哥儿,你来,我正好还有事要和你说。”
徐大老爷回头,奇怪看了妻子一眼:“什么事情要现在说,明儿再找孩子说就是。”
任氏勉力笑着说:“老爷,您也一块儿听听,就三两句。”
于是徐砚就借这个机会,直接摆脱了这一行人,带着小姑娘绕过暮思院,从女学堂后方再穿去了园子。
初宁被他带着走,拥在身边,竟觉得有种异样的刺激和紧张。
他们这样甩开大家,好奇怪,好像他们才是一派的,谁也插|不进来。
初宁被他的体温暖着,连寒冷都感觉不到了。
两人顺利到达梅林,初宁以为越往里走该越黑才对,不想皑皑白雪,却将整片梅林都照亮了。
他们甚至可以弃灯笼而行。
“徐三叔,雪夜的梅林居然这般美。”
小姑娘由衷地赞叹,从徐砚的大氅中出来,张开双臂在雪地间转圈。像是落入凡间的小仙女,满片梅林都夺不去她的一丝明艳。
徐砚静静看着,看着她裙裾沾上雪色,看着她眉目如入画,一颦一笑刻骨。
他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并不剧烈,可他全身血液都不安份的涌动着,那股早藏匿在体内已久的冲动在他抬步朝她走去的时候——
爆发。
初宁还仰着头看枝上红梅,突然就被人揽了腰,顺势一带就被抵在了梅树下。
她背后是树杆,腰间是他有力的胳膊,而身前是他贴上来的身躯。
初宁眨眨眼,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她还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实地,有些不平。好像正好踩在一块石头上了。
因为有踮高,她堪堪能与他平视,原先她只到他肩头的,如今却无比清晰能平视他的面容。
他明明剑眉锋棱,明明眸光锐利,可他凝视着她的时候,他所有的气势都化作水一般柔和,温柔缱绻。
初宁还是有些吓着,看得入神,又不安地喃喃喊他:“徐三叔......”
徐砚深谙的眼眸里就窜出一簇火光,他微微侧头,唇碰停在她耳边:“喊嘉珩。”
嘉、嘉珩?
初宁觉得自己不能思考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呼吸又在耳边,她颤颤的,因为灼热的气息而乱了心神。
她还期待着,他会跟以前一样说完话便离开,却是突然身子一软。
徐砚非但没有离开,还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轻轻打转舔舐,贴着她的身躯承受着她突然压来的重来。他声音就在她耳边含糊不清:“喊嘉珩......卿卿,喊嘉珩。”
压抑已久的感情释放出来便如雪山崩塌,把徐砚的理智都掩埋了。初宁从来不明白什么叫男人的感情,如今都深刻在她面前展现出来。
她被他热热的呼吸缠绕得脚发软,被他亲吻耳垂的唇舌烫得打哆嗦,身子酥麻,甚至连手指都不自觉蜷缩起来。去狠狠揪住了他的衣服,心里害怕,为突然变得有侵略性的徐三叔害怕,可她却没想着推开他。
小姑娘承受不住,在怕极了喊:“徐三叔......不要......”
抗拒的声音比奶猫的叫声大不了多少,颤颤巍巍的,支离破碎。
徐砚却是更用力去搂住她的腰,哑声在她耳边说:“卿卿可知道我在做什么.......”
初宁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眼角有泪光摇摇欲坠,颤抖着唇,没能回答。
徐砚微微抬头,温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呼吸又再度游离在她耳边:“卿卿可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怜的小姑娘在摇头,好害怕他跟刚才一样亲近她。
偏她越害怕,徐砚越不依不饶,再去咬她的耳垂,仍问道:“我在做什么......”
初宁终于嘤呜出声:“你欺负人——”
“对,我在欺负你。”
徐砚似乎是笑了一下,初宁脑子里快成浆糊了,心里又羞又怕又气。
徐三叔欺负她,为什么他还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徐三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姑娘嘤嘤的抽泣起来,可即便是这样,她手还是紧紧揪着他的衣裳,即便是他在冒犯她,她也没有推开他一丝。
徐砚为此心头狂热,在她低泣的声音中说:“我都这么欺负你了,你为什么不推开?”
初宁闭着眼一边哭一边摇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徐砚见她这副模样,竟是更想欺负她,他循序的引|诱道:“卿卿为什么不推开我,卿卿是不是喜欢我,喜欢我这样欺负你。”
不、不是的!初宁心里纳喊,却是说不出口这个不是,因为她是喜欢徐三叔。
是喜欢!
可是......“不喜欢徐三叔欺负人。”
徐砚又笑了,微凉的唇轻轻贴在她额头,叹息一声:“不喜欢我欺负你,但喜欢我的对不对。”
“......可是我都欺负你了,你也喜欢我,所以卿卿嫁我好不好。”
卿卿嫁我好不好——
初宁在这一瞬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回响着这一句。而紧贴着他的徐砚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来,她又叫得尖叫一声,双手忙圈住他脖子。
徐砚就那么抱着她坐在雪地里,倚着刚才抵着她的梅树,他仰头看在夜色中绽放的梅花,又低头看小姑娘如梅花瓣一样娇嫩的脸颊。他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间,说:“我欺负你了,你只能嫁给我了,哭也没有用。”
首回对她用这种霸道又带厉的语气。
小姑娘眼泪落得多了,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襟,身子也颤抖得厉害。徐砚就那么抱着她,任她哭,她落一串泪,他就吻去一串。
他说过不放手的,所以,她害怕、她哭也不放手。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初宁终于哭不出眼泪了,他的唇还温温贴在她眼角。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朝他怀里捂,好可怜地哑着嗓子说:“徐三叔,冻到手了,冷——”
徐砚险些要被她逗笑了。
她手一直圈着他脖子,他也忘记了,结果小姑娘哭够了,第一句话是冷。
他任她手钻进怀里,贴在他胸膛,将她又往怀里紧了紧,追问:“所以,想好了吗,嫁还是不嫁。”
初宁莫名又想哭了,最后死死忍着,瑟缩着摇头,心颤颤地说:“喜欢,但不嫁,我还没有及笄呢,不能嫁。”
徐砚愣了一下,再也忍峻不住大笑。
好没有面子啊,小姑娘居然说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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