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郭老爷当时是少詹事, 太子近臣, 前途无量。
那个时候又正值科考, 徐砚要下场。不知怎么的, 郭老爷居然看上了徐砚, 就先让人在徐大老爷跟前探了探语气。
徐大老爷在大理寺刚升到少卿的位置, 想着郭家确实也算不错,最要紧的是太子身边人。若是弟弟得到这么一个岳家支持,以后入仕更能在朝里站稳脚。
于是徐大老爷就找老母亲商量。
撇去小儿女俩差一辈的事来说, 徐老夫人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毕竟小儿子年纪太小,想要找同辈的也难,同辈的姑娘, 哪个不是大他五岁以上。
徐大老爷见母亲心动, 就作主请了郭家一家来做客,后来一问, 才知道郭老爷和任家有些关系。知道徐砚也是从任大老爷那头儿得的消息。
这样一算, 关系更亲近了。
结果, 徐砚在被兄长拉着作陪后, 猜到了母亲和兄长是要做什么。他在母亲兄长面前就回绝了此事。
徐老夫人见幼子不心动, 左右又是科考重要,就先放了这事。
不知怎么的, 两家想说亲的事居然被人暗中传开。
这本就是没影的事,可这么一传, 于郭家姑娘不好, 徐老夫人当时也确实喜欢郭大姑娘。想了想,就把小儿子再喊到跟前。
徐砚再度拒绝,徐大老爷当场就骂他不知好歹,说人正四品家的姑娘怎么就配不上你。并放了狠话,父母之命,感情这样的事处处就好,你二哥不也是这样娶了你二嫂。如今夫妻琴瑟和鸣。
当时徐砚就只问他:“你们当真要娶?”
徐大老爷拿出长兄如父的气势,说:“你就只能娶郭家姑娘了!”
徐砚并没有说什么,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当夜,他揪出在说亲一事上露了口风的那个奴才,喊来府里所有的下人观刑,让齐圳把人割了舌头,再打得血肉模糊。
那年徐砚才还未满十七,行事狠辣,惊了徐家所有人。
徐大老爷险些被他气得要当场昏厥过去,而且他还喊不停齐圳。他这个叛逆的弟弟居然自己在外头养了护卫,让人就守着施刑,徐家护卫只要有人敢冲上前阻止,都被打折了手丢回来。
徐砚首次立威,就震住整个徐家,把徐三爷的威严用人血写了出来。
可是事情到这也没能阻止徐大老爷一意要和郭家结亲的事。
徐大老爷自认这就是为弟弟铺好前路,就两家偷偷拿着生辰八字去合,徐老夫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时正又缝郭老太爷病逝,郭家怕耽搁自家姑娘,郭老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动徐大老爷,在热孝定下这门亲。
徐砚那头收到消息,直接甩手连试也不要考,藏了起来。
这下急坏了所有的人,好在宋霖出手,把人给丢回考场。徐家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出了这样的事他恐怕也不能考出成绩来,结果人家连过几关,考了个探花郎。
而后,宋霖不知道哪里查出,从徐家那个透出口风的奴才,其实是郭家人给了银子让说出去的。因为那个时候,郭家老太爷已经快支撑不住。
但这事徐砚在打家仆的当天,其实就清楚。那天下狠手,也是给郭家看的,不想郭家比他想得更难缠。
于是,徐砚考完试,仍没跟家里说这事,反倒直接拿着证物登门警告郭家,此亲事他不承认。
可未曾想到,郭大姑娘自打第一眼遇到徐砚,就把人记到了心里。至于郭家,是真没敢往外声张定亲的事。
后来徐老夫人知道这事,还是徐砚自主坦白,徐大老爷才明白自己中了人的计。那个时候郭老爷在丁忧前就把自己人脉悉数转交给他,他已经受了人的好,想翻脸,也舍不得。
委实是被人算得死死的,亲事就那么不清不白拖到现在。
徐老夫人见到郭夫人,回想起郭家不厚道的做法,心里自然不快。
因为此事,险些还让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到现在,老三对老大还有任家人都有一股子气,怎么都化解不了。
郭夫人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听出徐老夫人嘴里敷衍,到底没有底气提当年的,只在安成公主一事上打转。
徐老夫人耐心耗尽要打发人离开的时候,正巧初宁几人回来报平安,和郭家母女就撞了个正着。
徐家姐妹是认得母女二人的,只是有几年不见,吃惊得都没收敛好表情。
她们正是因为郭家这亲事,才怕极了三叔父,她们从来不知道总是微笑的三叔父,私底下是如此暴戾的一个人。
郭夫人知道自己不好再呆,不然下回估计就进不了徐家的门,和徐家姐妹寒暄了几句就告辞。
出了徐家的时候,郭夫人和女儿说道:“刚才那个面生的小姑娘就是宋家那个,倒是长得标志。”
郭大姑娘闻言咬了咬唇,她认出来初宁,轻声说:“母亲,我见过徐三爷带那小姑娘上街。”
上回她见到的,果然是徐三爷,身边的就是这个小姑娘没错。
郭夫人微微吃惊,旋即却笑了:“徐三爷性子还是善良的,这不把友人的女儿接到身边照顾着,你不要信外头对他不好的传言。只要我们放低些姿态,徐家也就揭过以前的事了。”
他们不放低姿态也不行,他们老爷要复起,还得徐家在后头帮忙,当年不就是有这打算。
只是最后一步,怎么就叫人察觉到,差点要搞砸。
郭夫人想到这么些年,徐砚都没有说亲,心里又加了些底气。
若不是等他们郭家,徐家三爷都近二十了,还没有过说亲的动静,所以这事还是有希望的。
郭大姑娘听了母亲的话,并没有放轻松,眉头反倒皱得更厉害了。
客人离开后,徐家三姐妹就凑在一起嘀咕,初宁和她们住处不在一条道上,本要单独先走的。结果被拽到一块,听她们说话。
徐琇云说:“我差点要认不出来郭姐姐了,长得更漂亮了。”
“我只记得她一直都很漂亮。”
“可我们不应该喊她三婶娘才对么,她和三叔父定亲了吧。”
徐琇怜最小,听到姐姐们的话,试图纠正。
被拽住的初宁就听得睁大了眼。
她们在说刚才那个漂亮的郭姑娘,是徐三叔的未婚妻子??
徐琇去在此时忙嘘了声:“别瞎说,三叔父听到了,打你一顿!”
一句话,三个小姑娘同时缩脖子。徐琇莞还拉着初宁说:“初宁姐姐,你记住了,今天你谁也没遇着。不要在三叔父面前提起郭姑娘,我们想和你说这个的,你要记住啊。”
初宁被叮嘱得莫名奇妙,只能在三姐妹带着压力的眼神中傻傻点头。
回到暮思院,她一边更衣,一边问绿裳:“为什么不能提徐三叔的亲事啊。”
绿裳被她吓得心里卟通卟通跳,低低地说:“姑娘您不要问,三老爷不喜欢人提起。”
是吗?
初宁在绿裳嘴里也得不到答案,只能放弃,套了半臂窝在床上昏昏欲睡。脑海里都是郭家姑娘漂亮的脸蛋。
徐三叔以后会娶她啊,好像还和徐三叔满相配的,就是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为什么还没有成亲。
小姑娘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模模糊糊睡过去。
徐砚那头当然也得到了郭家上门的消息,脸色阴沉得不成。
吴怀慎今儿不用到宫里当值,就跟着来了徐家打发时间,听到齐圳的禀报,哈哈大笑。
“哎哟,你的小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你不是说这亲事不成的吗?”
徐砚一点也不想理会他,自己找了本书看,任他去嘲笑。
吴怀慎是那种向来不会过份的人,笑那么几声也就过了,转而问他:“听说你两天前直接在首辅面前说了陈同济的不好,究竟在打算什么,陈同济似乎和你大哥还有你彻底干上了。”
“说句实话而已,陈同济若是身正,还怕别人说道吗?”
“你真要谋外放?”
吴怀慎到底问了出来,先前他一直没挑明,可今儿不挑明不行了:“你可知道今天有人到陛下那里告你状了,说你在修实录的时候抄写都犯错。”
忠勤伯府担着金吾卫指挥使一职,吴怀慎也常去圣前,打听个消息还是可以的。
徐砚闻言,继续低头看书:“哦。”
“哦?徐嘉珩!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吴怀慎被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坏了,激动得站起来吼道,“明年就开新科,后年翰林就得进新人,这个时候你却乱来?你就不怕真把你仍外头了。”
“你不是想明白了,说这后面的话不显得你傻?”
徐砚仍旧云淡风轻,头都没抬。
“你真是!”吴怀慎被他那张嘴一毒,憋了半会都没有说出话,气得就拂袖想走。
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要劝劝,又苦口婆心地说:“你这样,不是让你兄长白费心思,白让你在太子跟前挂上号。一放外,几年不在京城,回来就物是人非了!”
“官场上的事,哪来什么兄弟,太子殿下能看中的也不是我这个人,不过是觉得有些东西能用得上。只要我和二哥一天在京城,我大哥就升不上大理寺卿。不要告诉我,你看不明白。
他们兄弟,就是要给兄长开路的。
吴怀慎诧异地看他,见到他唇角那抹似讥似诮的笑,心里莫名不舒服。
“那当年你逃科举,还找你回来做什么?”
总不能就是为了让弟弟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好友对当年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徐砚却也感激他为自己着想,淡淡地笑,举茶相敬:“你只管祝我成功,我志也不在京中,外边有我想做的事。”
不然他拜了师门何用,还不如两袖清风,闲云野鹤的周游。
吴怀慎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端茶,闷闷不乐地说:“只愿你平平安安的。”
徐砚微微一笑,想到太子昨天说的,浙江官员要调整,会想办法将他安插进去。
只要还能为人所用,他就一定安然无恙,就怕他兄长知道了会跳脚。
不过跳脚不跳脚又与他何干。
徐砚眸光微幽,神色渐渐变得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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