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夏莲眨巴着纯净如水的双眸,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泪意,红肿的双眼看上去越发的柔弱,宋晴晴垂眸,“我小的时候,爹娘总是偏爱哥哥的,娘怪我,因为生我的缘故,往后她再不能生育,以至于哥哥成为宋家唯一的男丁。
娘觉得是她对不起宋家,没有给宋家延续香火做出贡献,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哥哥身上,小时候,哥哥可以吃好吃的,可以过年过节穿新衣裳,可以无所事事的躺在家里睡觉,而我则需要做家务,放牛,洗衣服。
家里,疼爱我的唯有奶奶,只可惜,奶奶去的早,自那之后,在那个家里,我便再也没有感受到何为温暖。”
宋晴晴淡然的说着那些个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那些个记忆中不知反复了多少遍的画面,平静的,像是那些不过是旁人的故事,她,不过是那场故事之中的一个看客而已。
夏莲听得认真,眼中不免也流露出同情之色,宋晴晴笑了笑,似是安慰夏莲,又像是笑过去懦弱的自己,前世,便是奶奶去世之后,她便对一切都产生了恐惧,那种没有依靠的感觉,让她犹如一块漂浮在大海中的浮萍一般,飘飘荡荡,却总也寻不到归处。
所以,她选择了逆来顺受,选择了小心翼翼的讨好宋张氏讨好宋翔,甚至对于百般欺负自己刁难自己的张氏,她也从来没有顶过一句嘴,她那时候曾天真的想着,热心肠总能将冰封的心捂化的。
只是她却没有看清楚,他们的一颗心,并非是一颗火热的被寒冰冻结的心,而是一颗坚硬的若磐石一般的心,外头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让人误以为那颗火热的心被寒冰冻住了,只要小心翼翼的将那心捂热了,一切便能好起来。
事实证明,她错了,即便是那寒冰荣华,里面终究是一颗石头心,没有感情,没有波澜的石头心,任凭她如何努力,终究是捂不暖的。
因为她的天真,导致了她往后的悲惨命运,导致了她惨死在朱家,那些往事涌上心头,心,隐隐的痛着,不是痛亲人的狠心,而是痛自己前世不懂得与命运抗争,只知道一味的屈服一味的退让,才导致临死之时,竟是满心的不甘与怨恨,萦绕在心头难以消失。
“少夫人?少夫人……”看着宋晴晴陷入沉思,夏莲皱着眉头出声轻轻的唤了宋晴晴两声,被她的呼唤惊醒,宋晴晴回过神来,“方才想到了从前的种种,往事不堪回首,越是去想,越是要平添许多的愁绪。”
“少夫人不愿意说便不说了,奴婢陪着少夫人说些开心的事情,说些高兴的事情。”夏莲继续帮宋晴晴捶着腿,一边捶一边轻轻的按压着,那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好,宋晴晴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只感觉舒坦极了。
黄昏时分,莫宸萧方才回来,他一身官服,上面绣着几条张牙舞爪的飞龙,飞龙在天,显得他整个人贵气难挡,他推开门的时候,宋晴晴正坐在软塌上低头翻着书本,一如她往昔那般,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眼睫似是浓密的羽扇一般覆盖在眼睑处。
屋子里,已然点燃了红烛,宋晴晴原本不愿意用这红烛的,可夏莲却道:“红烛能冲喜,将那些个想要害少夫人的人身上的霉气都给冲掉。”瞧着她如此,宋晴晴便也就由着她了。
此刻红烛的烛泪一滴滴滚落,顺着铜制的仙鹤烛台留下来,会聚在一处,层层叠叠像极了冬日里屋檐上结下的冰凌一般。
听着动静,宋晴晴便抬头望过去,只见莫宸萧站在门口,外头夕阳的光芒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芒,他那一身白衣沾染了风尘,夏荷上前拿着绢子掸了掸他身上的衣衫,方才笑着迎道:“世子回来了?可曾用过晚膳?少夫人吩咐了厨房将饭菜都温着,就怕世子不曾进膳。”
“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若有什么事,会传唤你的。”莫宸萧摆摆手,显然是有什么话要对宋晴晴说,夏荷知事,自然不敢耽搁,忙福身退下,将房门给带上。
房门打开又关上,一阵黄昏的风自敞开的门缝中吹进来,吹乱了宋晴晴手中的书页,吹的她耳畔的发丝凌乱,莫宸萧走至软塌边,伸手拿过宋晴晴手中的书本瞧了瞧,浅笑道:“晴晴原来喜欢这首《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搅乱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抬起头时,正迎上他那柔情满溢的双眸,面上挂不住,顿时红了个透彻,慌忙低下头,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只胡乱道:“方才风吹的,并不是我在读这首《相思》。”
他的笑声若玉珠坠落,清脆好听,“既然这首《相思》不是娘子在读,那为夫便借花献佛,将这满腹的相思诉说与娘子倾听,可好?”
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宋晴晴靠在莫宸萧的怀里,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闻着那熟悉的让她感觉温暖的龙涎香的味道,不自觉闭上眼睛,泪湿了眼睫,“香河苦寒,此去几月,你瘦了许多。”
昨天,满腹的心虚,皆被那无尽的隔阂所阻碍,明知孩子的离去与莫宸萧无关,可到底,心中还是存了一丝怨恨的,怨恨他生来背负着这样的命数,怨恨他长在这处处危机四伏的庆恩侯府,更怨恨他没有陪在她身边。
明知道他有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明知道彼此都没有错,可理智如此,心却总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听着夏莲夏荷诉说他昨夜里细心的照顾自己,诉说着他清晨早早地寻了玄冥让他开药方子,她那颗心,便一点点的解冻,柔软的,好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傻丫头,香河虽然苦寒,可我到底是领军的将军,比之寻常将士,吃喝早已好上太多,只是香河不似寻常两军对战,战场之上下战帖擂鼓出兵,香河叛军皆是一些个流寇百姓,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
遂,这仗打的比之寻常战争要辛苦些,有时候几日都无法睡觉,不过如此也好,如此,为夫便能多一些时间来想你了。”拥着宋晴晴,莫宸萧好似抱着宝贝一般,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温柔呵护,好似生怕用劲大了,她会破碎似的。
仰头瞧着莫宸萧,那些话,她如何不明白,香河多是一些流寇,他们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他们的眼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什么时间对他们有利,他们便什么时候打仗,什么时候军队战斗力最弱,他们便什么时候出击。
如此,军中将士们便要日日提心吊胆,这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气候的不适应,这仗打的有多么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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