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里,烛火轻轻的摇曳着,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眉头紧蹙,嘴里时不时的说出一两句胡话来,若是仔细的听着,便能听到她口中一直喃喃的喊着一个男子的名字。
案前,老大夫手中拿着毛笔几次因为颤抖而写错了字,明明是寒冷的冬季,明明房间中的火盆刚刚生起还未将房间中的寒意驱散,可那老大夫的额头上却满是汗珠子,身上穿的灰褐色复襦皆被汗水浸湿,粘腻的贴合在身上。
他颤抖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又提笔在纸上写起了药方,一席药方写罢,早已经是冷汗连连,那师爷亦同情的看着这老大夫,上前接过老大夫手中的药方道:“殿下,下官这就去抓药。”
赵谦凌微微点头,手中把玩着碧玉扳指,那扳指同体翠绿,色泽通透,一看便是上等的物件,“你实话告诉我,她身上的伤势,可还有救?”
老大夫身子一颤,本就被赵谦凌吓破了胆子,如今听他突然发问,不由得抖如筛糠,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许久,方才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摇头道:“回殿下的话,草民……草民医术浅薄,实在……实在不敢肯定的给殿下一个答复。”
看赵谦凌眉头微微一皱,那老大夫慌忙道:“不过……不过方才我给姑娘开的药方,可是千金难求的续命良方,虽然不能保证服了此药姑娘能醒过来,但是命算是给吊住了,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赵谦凌自椅子上起身,将手中的碧玉扳指放入那老大夫的手中,唇角微微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在这徐州城内,老大夫的名声想来应该是不错的,看方才师爷都对你毕恭毕敬,本王看你,应也是懂理之人。”
老大夫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躺着的那个碧玉扳指,整个人一颤,他慌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道:“殿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草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倒是上道!既然是个明白人,那今日本王便也就不兜圈子了!今日之事,八殿下也好,庆恩侯府世子夫人也罢,往后都不能从你口中说出。”一转身,身上的衣衫翻动,他冷然站在房间中央,微微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那老大夫连连点头,“草民明白,今日之事,出了这间房间之后,草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殿下放心,便是死,今日之事草民也会带入棺材的。”
“如此便好,这碧玉扳指,便赏了你,希望,你莫要让本王失望才是。”说罢,摆了摆手,那老大夫也是个聪明人,见此,连忙退出了房间。
刚出了房间关上房门,他身子一软,慌忙扶住旁边的石柱子方才堪堪的稳住了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一阵阵冷意袭来。
那厢去取药的师爷匆匆赶来,见着老大夫如此,紧张道:“老大夫,您这是……哎……先随我来!”
于是二人一同走至后花园处,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那老大夫才好似松了一口气,摇头叹道:“十几年了,自从从宫中辞官之后,我来这徐州城也有十几年了,如今再见宫中之人,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在宫中那般提心吊胆的日子。”
那师爷叹口气,却发现老大夫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个碧玉扳指,不由得疑惑道:“老大夫,这……这可是那八殿下赏你的?瞧这碧玉扳指并非是凡品,也不住那八殿下是何意?”
老大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今夜暗沉沉乌云密布的天空,天空中雪花纷纷扬扬,他低头摊开手掌,目中满是忧虑,“这……这哪里是什么恩赏,这分明就是那八殿下给我的一张催命符,他这是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莫要多言啊!”
听老大夫如此说,那师爷方才恍然大悟,“还是老大夫您懂得多,若是您不说,我都不知道这赏赐扳指是何意了!与这宫中人打交道果然不容易,也难怪当日老大夫放着堂堂太医不做,竟是要辞官回乡了。”
一阵寒风吹来,那老大夫眯了眯眼睛,目光似是回到了从前,“宫中步步艰辛,别人眼中那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权势地位在哪里都可以得到,可唯有真的入了那牢笼才会明白,在那宫中生活的不易。
当年先帝将这八殿下送去昌阅国之时,曾经暗地里杀了不知多少的宫女太监,为的,便是封住这悠悠众口,不让天下人说他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儿子的昏君。”
说罢,微微一顿,嘲讽的笑了笑,“当年太医院中也有人牵连其中,我是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后来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宫中却是人人自危。
我不愿意连累家人,便趁着陛下寿诞之际,辞官回乡了。若不是早早地远离了官场,只怕一家人的性命都会保不住。”老大夫说罢,眼中满是感慨与冷冷的寒意。
师爷点点头,“这些往事我也曾听家父说起过,当年您与家父一同入仕,只可惜家父为人不愿意阿谀奉承,在官场上自是混迹不下去,没两年便得罪了当朝权贵,若不是您当初从中周旋,只怕我们一家的性命,早在几十年前就没了。”
摆了摆手,“我与你父亲本就是同乡,又是一同入仕,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陷害。当初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
“救命之恩大于天,如何能不提。当初经历家父之事,我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了宫中险恶,如今遇到宫中之人,方才知道他们的心思果然不是我们刻意猜测的。”
“哎……不猜测就好,不猜测就好,如此,方才能得以长寿啊!”那老大夫叹了一口气,身上也缓和的差不多了,便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去瞧瞧那姑娘,若是出个什么事情,你我都担待不起。”
“嗯,我扶您。”师爷起身搀扶着那老大夫,一边走,一边道:“我瞧着那女子不寻常,虽然八殿下说是庆恩侯府世子夫人,可据我所知,庆恩侯府世子尚未娶亲,如何来的夫人?
而且……而且我瞧那八殿下看那女子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师爷话还未说完,老大夫已经摆了摆手,“看破莫说破,不然累及家人,后悔晚矣。”
暗沉的天空下,二人相携并肩走在后花园的石子小路上,一路走来,落雪纷纷,雪地上留下二人长长的一串脚印,一路延伸至客房门口。
站在门口处,那师爷启声道:“回禀殿下,药材已经尽数抓好了,此时正在那厨房熬制,老大夫想要再给姑娘诊诊脉,不知……可否?”
“进来吧!”冷冷的一声轻语自房间内穿出来,两人互相看了看,方才推门而入,房间里碳火烧的旺盛,屋内的冷意皆被驱散,那床上的女子面色也渐渐的红润起来,只是眉头依旧皱着,口中时不时地冒出几句胡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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