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木橙虽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把握,但是对大新朝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却毫无把握,这不是她已经奋斗了二十多年的后世,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她再也不是经常在真人秀节目里面露脸的国宴大厨,她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无名便无利,这道理她很明白。
但是看着顾木庄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那样清醒,坏的时候便糊里糊涂,什么伤害自己和他人的事情都做得出,她实在是太心疼了,在有一定把握的前提下,她怎么能够选择袖手旁观,只顾着自己?
有些话顾木橙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这中间沟通的成本太高了。
顾老四和张氏是不可能能够理解她的。
特别是顾老四只会觉得她不恪守规矩,不掂量自己的身份。
“之前莫家二少爷打赏的三十两还未用,我们有半年的时间筹钱,总归是有办法的,不用着急。”顾木橙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在李木匠的作坊上了半年工,不也存了快要十两银子吗?只要我们一家人一同努力,一定能将木庄的病给治好的。”张氏见顾老四瘫坐在地上,也慌了,颤着声音安抚道。
顾老四抬眼看着顾木橙,看着她身上都是油点子的衣裳,还有袖口的磨损,以及她来不及洗干净的脸,心里阵阵发酸。
“明日,让你娘带你去方蓁镇的集市上好好买几件衣裳,然后去打一套发饰,这样灰头土脸,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上门提亲的。”顾老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稳了稳心神之后方才说道。
顾木橙要说话,张氏忙拉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今晚娘跟你一起睡,半年没有见了,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张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之后说道。
顾木橙看了一眼顾老四苍老的背影,点了点头。
和顾木橙一样已经快要凌晨还未睡觉的,还有张锡德。
张锡德的情况比顾木橙还更要惨些。
因为他在策马回家之后,便被吴管事请到梅园的堂屋,一进堂屋便看见了高高坐在主位上的张先生。
张先生一向很少过问内宅的事情,每一日除了晨昏定省的时候询问张锡德的学问进展以外,也很少跟张锡德说话。
虽然他也很着急张锡德的亲事,但是一向都是命令莫氏去过问进展的。
故而,纵然生活在一个家里,张锡德也甚少能够见到父亲。
今日,家中氛围格外不同。
张锡德一进入堂屋,还未跟爹娘问安,便听到张先生冷冷一声,“跪下”,然后莫氏便开始抹眼泪。
张锡德立即意识到应该是爹娘已经知道灵浅沫的事情了。
可是,他是只身去的客栈,不会有人通风报信。
除非……
果然,张先生将一旁候着的丫鬟都给支了出去,然后又命人将堂屋的门关上之后,方才将一块染血的方帕扔在了张锡德的面前。
“本以为你是我们张家最优秀的孩子,却不曾想你居然能够做出借酒意,轻薄良家女子的事情。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娶了灵家小姐。”
张锡德脑袋嗡的一声便一片空白了。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为了就是避免他们来个倒打一耙。
因为张先生的眼睛里是绝对容不得沙子的,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用尽办法让他娶了灵浅沫。
而张锡德这么些年,一直坚持要遇到心上人的时候才会成亲,如今真的遇到了心上人,却不曾想,遇到这样的坎坷。
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对顾木橙的感情。
他已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一定是因为欣赏,但是在如意酒楼他被萧渐离拎着衣领辱骂的时候,顾木橙站出来了,她做了她该做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有了力量,因为他之所以不想反驳,便是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在顾木橙心中,他也是那种轻薄良家女子的登徒浪子,但是顾木橙相信他。
全天下人不信他又如何,顾木橙信他,只要她信,他便有了与一切抗争的勇气。
然而在面对张先生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所谓的勇气简直不堪一击。
特别是在又一次被萧渐离和灵浅沫算计之后。
面对张先生的命令,他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他甚至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能稳稳跪着,丝毫没有跪不住的意思。
他脑袋里一次次浮现顾木橙的笑脸,顾木橙的眉眼,还有顾木橙面对人们质疑的时候不卑不亢的样子。
他突然热血上涌说道:“儿子知道,儿子如今说什么,爹娘也都不会信儿子,儿子只有一个要求,灵浅沫灵小姐不能是正妻,儿子心中已有正妻人选。”
其实张先生也觉得灵浅沫婚前便随意将身子给予他人,这行为有失检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若不是过从甚密,又怎会有染血的方帕这种事情。
娶妻当娶德,特别是张锡德以后还要会考,还要一步步考上去,最后入仕,若是没有一个耐得住寂寞,安心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女子,又如何能够保证张家后宅的安宁。
但是张先生平生最怕被人抓住话柄,如今千错万错都是他儿子的错,娶是娶定了,但是不做正妻,又如何能够跟灵家交代。
灵家也是大户人家,而且又有萧婕妤这一层关系,怕是不好交代。
“你心中既有正妻人选,又何苦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如今,骑虎难下,你又该如何?”张先生的思维比较有意思,也不问儿子正妻的人选是谁,便一直指着张锡德的鼻子责问。
还是莫氏想起来了,然后说道:“你说的正妻人选是谁,若是人家背景高过灵家的,倒也可以去跟灵家说上一说,毕竟灵家的女儿失了身子,便也只能接受讨价还价了。”
自古女人最爱为难女人,莫氏此刻对灵浅沫都是厌恶和不齿,但是她自己的儿子也有错,她只能暂时放下对灵浅沫的不齿,将事情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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