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木贵太久没有看到爹娘,一时间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张着嘴看着他们,不知道是喊,还是冲过去抱着他们腻歪。
顾木贵大了一岁,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撒娇了。
顾木庄喊了声爹娘之后,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找了个地方坐下。
顾老四冷不丁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子女,心中亦是酸甜之味都有,禁不住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方才严厉地问道:“我和你娘昨日傍晚就到家了,为何院中无人?你们去什么地方了?”
顾木橙心想幸好昨日去如意酒楼是带着顾木庄和顾木贵去的,若是她一个人彻夜不归,怕是顾老四已经急的跳脚了。
“别这样,我们好容易回来看到闺女,你在李木匠家上工的时候,不是每晚都问橙儿怎样了吗?现在看到了,咋也不问问橙儿过得好不好,一见到橙儿就责问呢?”张氏爱抹眼泪的毛病是越发严重了,几句话下来,泪水涟涟了。
顾木橙其实能够理解顾老四为什么这么生气,还未出阁的女儿,晚上夜不归宿,自然是要盘问几句,否则也不合常理了。
顾木贵见顾木橙没有说话,不知顾木橙正在组织语言,细想该如何跟顾老四说她昨夜干什么去了,以为顾木橙是担心顾老四责问,所以害怕了。
于是他站出来说道:“二姐可厉害了,这些日子,她带着我们去给别人做菜,挣了好些银子呢!大哥的病,二姐也在帮着大哥治了。”
顾老四和张氏已经有半年未归家了。
对家中情景一无所知。
回到家中见家中依旧家徒四壁,仿佛比之前还破了些,自责不已,而且回到家中没有看见他们,还以为他们已经沦落到讨饭的地步,外出讨饭还未回来。
于是枯坐了一晚。
第二日想要寻个村民问问,大家依旧对他们爱答不理,都说不知他的儿女去哪儿了。
他们便又只好回来,继续枯坐。
顾老四一向夹着尾巴做人,是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
在村里人看来就是极为窝囊的人,大家生怕和他多说两句,他便来家中借油借盐,有心提醒他说一说顾木橙做的那些个事情,都不敢细说,只摇头说不知道。
这一天顾老四和张氏滴米未进,心里都在盘算这特别可怕的事情,其中出门乞讨已经是能够接受的了。
冷不丁听到顾木贵的话,顾老四惊呆了,“你说什么,木庄的病,橙儿已经开始帮他看了吗?”
张氏也凑过来,“橙儿,是真的吗?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你大哥的病每一个月要服用至少五两银子的药材,大部分都是名贵药材,有些甚至有银子都买不到,你……”
张氏一脸不可思议,已经上前来前后翻看她,生怕她为了给顾木庄治病,将她自己卖了。
顾木橙看了顾木贵一眼。
这臭小子多嘴,完全扰乱了她的说辞。
现如今,为了不让顾老四和张氏担心,她只能老老实实将在莫家帮人做饭,然后得到了三十两赏钱的事情告诉了顾老四和张氏。
这下顾老四和张氏彻底傻眼了。
“你说,你得了三十两赏钱?”顾老四一脸不敢相信。
三十两银子,他和张氏要挣多久才能挣得到。
顾木橙居然三天的时间就挣到了,这根本不可能。
其实顾木橙也知道那是意外,完全是因为张锡德帮了她,若不是为了张锡德的墨宝,莫平之怕是也不会如此痛快的就将三十两赏银给他。
毕竟在张家的时候,萧渐离也说过要给她赏银的,结果便没有了下文。
顾木橙担心顾老四和张氏担心,便将张锡德的事情也跟顾老四和张氏说了。
顾老四和张氏的表情方才缓和一些。
“原来是因为是同村,替你出头,如此这钱我们还用的放心些。我知道你对你大哥好,但是这些银子你花出去了,你大哥的病也不一定好,若是给你自己留着做嫁妆那该多好。”张氏轻叹一声说道。
“我不能看着大哥这样,大哥也是我们家的希望,一家人都好好的,才有奔头。”顾木橙根本不在意嫁妆不嫁妆的,她喝了口凉水之后说道。
张氏一向对顾木橙宽容,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了七窍玲珑心,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错的。
但是顾老四便不同了,他认为顾木橙就应该快些寻个婆家嫁了,一定要嫁个好婆家,不用在娘家受罪。
想要嫁个好婆家,名声便一定不能受损,故而最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给别人做菜这种事情更加不能干。
但是现如今她居然自作主张给顾木庄看病。
当初谢大夫就说了,药一旦开始吃,便不能停,若是停了,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五两银子就能搞定顾木庄的病,他就是将他自己卖了,也会给顾木庄治病,但是这是一个无底洞,谁也不知道顾木庄吃了这么些药之后能不能好。
每月五两银子,对顾家来说绝对不可能,顾木橙等于是将他逼上了绝路。
顾老四想到此处,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橙儿,你太自以为是,你太糊涂。你当爹不想给木庄治病吗?手心手背都是肉,爹能卖耕牛给你请道士驱邪,就能将自己卖了给木庄看病,但是五两银子一个月,五两银子,爹就是卖了自己,也卖不了这么多银子,你当真做了个糊涂事。”
顾老四也不忍心打顾木橙,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哀嚎着说道。
其实顾木橙也不是莽撞的人,她是心里有谱,才开始给顾木庄治病的。
去年中秋在云来客栈的桂花树下喝酒,偶遇一小哥儿跟她讨口酒喝,便大手一挥赏了她一百两银票的事情,担心顾老四不信,顾木橙便没有跟顾老四说。
当初顾木橙压根也没有准备用那一百两银票,后来要还钱,顾老四的腿断了也要用钱,便将银票破开了,其实若没有那剩下的几十两银子打底,顾木橙也不敢轻易给她大哥拿药,她也明白其中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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