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前来看病的娘子倒不像是个做作而又害羞的人,而这位相公许是因为自己三年并未得子,又被拉到这里诊治是否有疾病,颇有些抹不开面子。垂着首只露出半个侧脸,任由夜色遮掩了大半去。
“我医术不佳,兴许也看不出个什么来。只是你们前来找我,必然已经是走投无路心情急迫,我定会尽心。先把手伸出来,我诊一下脉。”陆徽娘冲那位娘子笑了笑,那娘子连连点头,胳膊肘拐了一下那位相公,对他此时此刻还放不下面子有些不满。
那相公还是伸出了手,陆徽娘仔细诊治一番,左右两手来回切换,除了平日劳作辛苦竟然也没有太大问题。陆徽娘不放心又诊了一回脉,还是和上次结果一样。
“这位娘子可否和我进屋说两句话?”陆徽娘看向李娘子,面上笑容妥当又温和。
那位娘子一愣神,看了看坐着的她家男人,咬了咬下唇正要点头,就被那位相公粗暴的声音打断,“说什么说,再说还能怎么样,事实就是如此。哪得了什么病,净听这些游医胡说八道。”
他猛然站了起来,牵着李娘子就要回去。陆徽娘和明心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陆徽娘虽然没有诊过太多病人,可是人之常情还是懂得的。
李娘子一把甩开李相公的手站在原地,怒目圆睁又委屈心酸,这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这三年,我没有诞下孩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也知道。究竟是我恶毒心狠,还是面相丑陋?若是你心中还装着她人,如今你大可休了我再将她娶回来。”
李相公把头一扭,再不直视李娘子,“我没有,你别乱想。”
陆徽娘听这娘子话语,她说这男子是知道原因的。虽不是参与个别人家务事的性子,也绝不逼着不想来看病的人看病,不过自己反覆诊断,也没有弄清原因,怎么着也要弄个清楚。
明心怕他们两个在院子吵嚷起来惊动了其他的人,万一将左邻右舍的也引了过来也不是太好。抽出绢子拥在李娘子身边替她擦去泪水,“好娘子,晚上哭对眼睛不好,有什么话咱好好说便是了,屋里茶还热着,不如咱们去屋里吃盏茶吧。”
“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一直从未与别人提及半句,家婆一直数落我的不是,这三年什么没听过什么没挨过,这委屈我也是受够了,今日若是不将话说明白,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李娘子狠狠擦了擦眼泪,痛心疾首看着李相公。
李相公再不言语,李娘子走到陆徽娘身边握着她的手伏在肩上,冬日里棉裙厚,陆徽娘倒也没有多少感觉。李娘子稍稍平复情绪,转过身去对李相公道:“今日在这里大家都把话说开了,我承受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论儿子你孝顺,娘说什么你都应着,论一家之主你也做的毫无差错。”
说着李娘子情绪又激动起来冲到李相公面前,拽着他的衣领晃动道:“可是为何,偏偏是枕边人你却是这样待我!三天两头不着家,着家却又不和我同床共枕,连房事也是两三月才有一回,回回敷衍了事。娘以为是我肚子不争气,哪里晓得是我的丈夫不碰我。我知晓你好面子,对外不说,连我娘家也没有说一句。”
“可是你不能这么待我啊,我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李娘子痛哭得厉害,酸果子吃的太久了,一旦有一个出口,满腹的委屈就全部倾泻而出。
陆徽娘听着其中是有些缘由,抬了抬下巴让明心照看好李娘子,走到李相公面前颔首道:“这位相公,可否能去旁处与我说两句话?李娘子已经哭的极为伤心,但是这件事情总得解决不是。你放心,你夫妇夜来,本就无人看到,我也不会向外多说什么,绝不会对你二人有什么影响。”
陆徽娘伸手请李相公过去,走到长廊处已经是隐秘的所在。陆徽娘想了想开口道:“不知李相公在和李娘子成亲前,还和另外一位女子相爱?”
“没有。”李相公倒是干脆,丝毫没有掩饰。
“那为何……”
李相公说道:“是我的问题,一切问题都在我这,不关她的事。”
陆徽娘扑了扑廊柱上的土倚在上面低头不语。耳边的坠子摇来晃去不肯安定,“谁的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问题克服了才好。你也不想让李娘子这样委屈地过一辈子,你母亲不也是想要抱孙子么?”
“我……我每每与女人接触,总是提不起兴趣,平日里总爱与找柳家兄弟喝酒,痛快至极。”李相公终于道出实情,握着廊上垂下来已经干枯的藤条,脸已经红如血色,半分都不敢抬起头来。
陆徽娘这才明白,这夫妇二人皆无病,只是这李相公喜好男人而并非女人,哪怕这李娘子美若天仙恐怕也不能多换他两眼相看。这又该如何劝说,人天性至此,若是之意扭改怕是只能恶化局面,
“那你也要与她说清楚才是,结果如何也要让李娘子自己做个决断。你只想着娶个妻子安抚母亲,又堵住外面悠悠之口,可是你却忽略了李娘子的感受。她最是无辜,又为你担待了这么多年,竟连一句实话也听不到么?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哪怕怪罪这么多年你瞒她骗她,你也应该受着。”
又回到原地,李娘子已经回归平静坐着等他二人回来。一见到陆徽娘身影急忙站了起来,询问结果如何。陆徽娘看了看李相公,面上平静无波澜,“你们二人无病无灾,无需吃药,只是有些话不该我来说,你们夫妇二人自己回去商量吧。”
“明心,好生将他们二人送出去。”和事佬陆徽娘做不了,自认为也没有那么好的口才能将李相公劝说的回心转意。自己尚且还活不明白,怎能再对别人的生活说三道四。他们才是两口子,这日子也是他们来过,终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李娘子和李相公离去后,陆徽娘回了屋内,不觉困意拿起绣剪,剪去一段灯芯,周遭更加明亮了些。她拿出为李珏绣制的那身白袍,抚摸着胸前那朵红梅,衣袖内侧也是有的。
喜欢侯门寡妇请大家收藏:(321553.xyz)侯门寡妇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