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残席间等了许久,竟未等到墨倾回来。原以为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可总要出宫的,没有自己她如何出宫,所以以为不需多久便会回来的,谁知竟一去不复回。
“叶展。”李珏唤了一声,一团黑影便立即出现在了眼前,听候吩咐,“派人去寻一寻,看看墨倾那个丫头跑到了哪里去。”
谁知找了许久竟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不禁心下紧张。可别碰到了什么不轨之人才好。黑灯路不清,跑错了路也未可知,若跑到了像狩猎场一般胆战心惊的地方,岂不是没命活着回来。此刻已经到了后半夜,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天明,还是要快些找到她。
宫中可用的人不多,李珏的人手大多都在宫外,仅有的几个眼线全都派了出去。唯有长乐宫的澜儿还在伺候着太后,太后身边的人不能轻易而动。毕竟太后浸淫宫中多年,任何蛛丝马迹又怎能逃过她的眼睛,若是被她发现李珏暗中在宫中布置了人手,岂不是窥视圣上有谋逆之意,皇上又怎会还能容得下他。
逐渐由苍白逼退了那一片深蓝发黑的天空,东方的金红弥漫了一小片,像是被江南最好的绣娘挑最好的丝线绣了一朵幽焰。天气寒凉,夜晚喧闹之时穿的少些无妨,越往最后自然越冷,墨倾如何能守得住。
真真是一个调皮而任性的女孩子。
“主子,咱们安插在宫里的人要回去各司其职了,不然容易被人抓住把柄,那咱们好不容易派进来的便就白费心血了。”叶展在李珏身旁,小声提醒着。
“我知道了,你让他们随时都注意着点。”李珏眯了眯眼,看向前方的太阳逐渐升起,万束金光。世间万物都镀上一层金光。原本开的极美的晚香玉开始逐渐合拢,而月季,桂花,莲花等尽情舒展了瓣角还带着滴滴露珠。
“主子,您且放心吧。墨倾姑娘虽然是在乡下长大,但亦已经及笈,虽然平日里爱玩闹了一点,但看途中回来没有喊过一声苦累,便知墨倾姑娘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她会保重自己的。”叶展在一旁劝着。
李珏点点头,是啊,墨倾若还是像明心一般的年岁,多担忧一些亦无妨。劳累一天一夜,长途跋涉亦未曾好好休息,遂领了叶展去昭和殿,简单洗漱一番换了新药,躺在榻上短暂而眠。
宫中小路交错,宫殿又长的极为相似,夜黑风高,墨倾确实迷了路。又累又饿,心中倒无甚怕意。当初自己违逆哥哥的命令不顾一切来到李珏身边,也未曾怕过什么。只不过此刻心中酸涩,不能排解。择了一个墙角则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墨倾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似有人在推搡着自己,可是昨晚哭的太凶又没有好好睡眠,两只眼睛差点肿得便要睁不开。勉力看清来人,是一个宫娥装扮的女子。
澜儿清晨接来热水时在正殿墙角发现了墨倾,遂将她叫醒,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女子,可莫要吵嚷了太后才好。
“这位姐姐我不小心迷了路,这里是哪里啊?”墨倾站起身来,可是在地上睡了一夜腿脚早已蹲麻,起身之际摇摇晃晃差点趴到地上。幸得澜儿出手扶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稳脚跟。可澜儿扶墨倾之际,手中的铜盆便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怎么回事一大清早便这样不稳当,如何还能伺候好太后娘娘。”容桂姑姑在屋内听到了声响掀开帘子出来训斥道。
澜儿急忙认错,墨倾站在一旁眨着大眼睛望着陌生的容桂姑姑,容桂姑姑亦瞧见了这个陌生的姑娘,询问她是何人,如何跑到了太后的长乐宫。墨倾行礼说道:“给姑姑请安。小女名叫墨倾,不小心迷了路误闯了长乐宫,吵嚷了太后娘娘,请姑姑恕罪。”
奈何墨倾腿脚还是麻的厉害,礼行的极其不稳当,一下子没站稳还是趴在了方才的那片水渍之上,脏了衣袍,脏了面庞。
但容桂瞧她一身戎装,却又是个女儿身,一时不敢随意打发,遂进了屋请示太后旨意。太后便让容桂带她进来。
“太后娘娘宣你进去,你随我一同来吧。”容桂姑姑对墨倾说道,随即旁边的小宫娥掀了帘子送容桂和墨倾进去。
太后不喜奢华,但皇上心孝,以天下富而供养太后,特意寻了天下嗯宝贝尽数送到太后宫中。随意一眼便都是天下文人求之已久而又求之不得的宝物,幽幽泛着古老的气息,整个屋子亦显得十分肃穆。
墨倾不敢多言,垂着头随容桂进了寝殿,太后正坐在梳妆镜前拿篦子蓖着头发,那篦子是由象牙制成,中间嵌了一块硕大圆润的碧玉,握之生华。太后不愧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端是这样坐着,一股雍容之态便令无数女子心生敬意不敢妄言。
从角落走到寝殿,墨倾的麻意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此刻端端正正向太后行了一礼,不顾衣袍水渍,怡然大方,落落生姿,仿佛是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地方:“小女墨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是极清脆的,又十分稳当,太后不免从镜中多看了墨倾几眼,长的也是清丽之姿,讨人喜欢。容桂接过太后手中的篦子替太后蓖着头发,轻柔恭敬。太后随意问道:“你叫墨倾?哪个墨倾啊?”
“乌墨倾书则成章,此乃小女闺名。”墨倾毫无惧意,转着乌黑的眼珠直直地看着太后。太后显眼对此名字很是满意,侧过身来望她一眼,慈祥一笑。墨倾本就是烂漫女子,一笑极是明媚。
“你为何是女儿身,却又穿着一身戎装啊?”太后见她装扮,随口问道。
“小女乃是勤王从南部带来,路途见将士金戈银胄很是气派,亦敬佩他们为国效力不顾性命,遂特穿一身戎装,以表小女对皇上皇后,对太后的恭敬之意和对大凉朝的热爱之情。”墨倾字字清晰,惹得太后点头轻笑。
“勤王?你是随珏儿进宫的?”听墨倾言语,似是如此。
“正是。”墨倾将来龙去脉与太后说了个一清二楚,太后连连惊叹,此女子一家都是良善可敬之人。知晓她是李珏的恩人,太后对她亦有了几分亲切之感,又长的十分讨喜,遂让容桂带她下去先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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