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陆徽娘不打算再搭理他,又加紧了语气对陆徽娘说道:“我帮你出去,你给我药怎么样?”
陆徽娘回头看了他一眼,刘肃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忍放弃:“我写下程季那几年贪污的账目,你去交给皇上,既能让你出去也能除了程季,算是为我当年还债。”
陆徽娘和明心对视一眼,扯下身上一块布条,系在瓶子身上滚向了那人。那人拿到药向陆徽娘投去感激一眼,随后以血代墨以手代笔在布条上写下。还未写完便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随即凌乱的脚步声吵醒了牢房里关押的犯人,陆徽娘和明心也偏头看去,浔阳侯和世子亦睁开眼睛看向吵嚷处。
只见穿着御前侍卫衣服的人由那个小兵领路走了过来。陆徽娘有预感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连忙将袖中仅剩的一瓶药塞到浔阳侯手中。果然那小兵过来打开了牢锁,陆徽娘一瞧这不就是白天推搡自己和那总管自成一气的戍卫么?
“真没见过你这样好运气的人,赶紧走吧。”那人心底发虚逞强说道。
陆徽娘和明心面面相觑,那人却是不敢再催促,陆徽娘回头向浔阳侯望了一眼,高高的小窗投下的月光在他眼底荡漾,陆徽娘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牵着明心便出去了,来到那人面前将布条要过来说道:“不必再写了,这些便够了。”将布条上的血迹吹干陆徽娘便塞进了袖兜。
小兵依旧在前面带路,出门口的时候陆徽娘冲他扫了一眼,见他眼底坚定陆徽娘便知道他已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出了牢房,外面的风比白日里更加肃冷,明心搀扶住陆徽娘的胳臂,还想回头对那个戍卫冷言冷语好好嘲讽几句,陆徽娘率先开口道:“这位大哥,原先是我不懂事,惹怒您不痛快,在这里我向几位侍卫大哥赔罪了。”
那人包括明心也没有预想到陆徽娘说出这番话来,陆徽娘福下身子久久未起身,那人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摆了摆手说道:“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还请您带路。”陆徽娘淡淡笑着,丝毫没有怨恨之意,犹如三月迎春花那样温柔宽和迎着春风到来。
忠勤王府已经掌上了灯,路上每一颗在鞋底摩擦下变得越发光滑的鹅卵,其光泽都毫不吝啬地挥洒出来。远远望去,院中那人薄衣披身秉烛独坐,面前那坛酒水里掺杂着一个人的海枯石烂,杯中酒凉透,肠中九曲回,入口灼心肺。
李珏低头解下身上的披风,登时凉风便灌了一身,席卷着热气漂浮在那片菊花浪蕊之上。李珏用了轻功悄悄走过,见李浩垂头似有醉意,将手中披风盖在了他身上。端起面前那碗残酒一饮而尽,不顾余下猖狂一两滴顺着脖颈蜿蜒而下为前襟添上了一缕酒香。
酒苦,人更苦。
哥哥的心上人,阮梦,当年受皇上旨意嫁与他人,今日听说已有梦熊之喜,虽才几月但已是鞭炮齐鸣惹得一街上的人欢欣鼓舞。有人欢喜有人愁,此刻哥哥便是坐在这冷风下感受秋之萧索,萧索了他的满心滚烫的情意。
李珏望着李浩的脑壳,心中不禁问道,爱,到底是什么?能教如此放浪不羁的哥哥牵绊愁肠,能让他挥却一身荣华富贵为了那一人不惜和当今圣上有了一层厚厚的隔膜,能让他不顾满门荣耀赫赫战功而随意当一个闲王爷。
果然了,爱都是阻断人的东西。就像那树上艳艳灼灼的合欢,合好欢愉,这样好的意味终究还是要凋去的,这情意或许也如那合欢一样,当初再轰轰烈烈时间长久也会化为一抔黄土葬入心中坟茔。
李珏自打入军起,便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是爱不得人的。
眼前忽然浮现了陆徽娘那清清冷冷的面庞,忽然便绽放了一朵极美的笑颜,她说想有人陪她一起沽酒捣衣煮酒品茶言一世情长,冷淡如她,也在期盼着这样苦涩的爱情么?
她又期盼着和谁一起在巴山夜雨之际共剪西窗烛,陪她一起坐看青山老?
李珏将手中的碗放在石桌上,两者相碰清脆之声炸入耳郭,李浩猛地惊醒,双眼迷离两腮微红,见眼前模模糊糊似是李珏,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小珏回来了?”
李珏无可奈何地坐下对着李浩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已经嫁作人妇,你和她之间的交集不过那一瞬,你往后数十年余生难道都要糊涂度过么?”
李浩在嘴角牵扯一个极苦涩的笑容,似一朵野雏菊榨出了汁抹在双唇惹人无法欣悦:“没有了她便没有了余生。”
说罢又低头睡了过去,李珏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将叶展唤过来和他一起把李浩送进了房屋,换来两个嬷嬷伺候着,李珏便出去了。
“主子,咱此次前去,要带多少人?”叶展恭敬伫立一边,平日里看起来憨厚得很,碰到正事总是精明的样子。
“带几个身手矫捷头脑灵活的就好,左右都还有二皇子,不用咱们愁心。”李珏复坐在石凳上,为自己添了一碗酒,察觉到叶展在一旁欲言又止,咽下口中酒水,“有什么话就说吧。”
叶展觑了一眼李珏,舔了舔嘴唇说道:“主子,咱走后陆姑娘和她那小丫头可怎么办?宫里可是无人再能帮助她们了。”
李珏抬头看了一眼叶展,眨了几下眼围着他转了几圈,冷不丁问道:“怎么,莫不是你相中了陆徽娘,还是相中了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叶展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主子明鉴,属下明明是担心主子。怕主子赶往外城一心要扫除奸贼,还要一心挂着陆姑娘。”
李珏拍了一下叶展脑袋,不以为意道:“哼,明明帮她向太后说了话,结果她又惹怒了皇上。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吧。”
叶展吃惊地张了张嘴巴,转了转脑筋什么也没说又闭上了。按照主子这性子,若是什么也不做,就必定会有人替他做,那就只等着听消息便是了。
果不其然,李珏正品着酒暗自嘀咕没有那日在青菲院讨来的酒香味足,就有一个黑影飞快地到了面前:“回禀主子,陆姑娘被皇上带到了瑶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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