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石火光之间。

　　尚书忍不住往庞肇投去目光。

　　脸庞写满震惊，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她说什么？”

　　然而。

　　也只有听得懂的人才知道，霍妍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那一瞬间。

　　习小凝的视线，毅然越过霍妍，飘向了人群之中的穆染臻。

　　她谁都不关心，也不在意他人眼光，只想知道，穆染臻听闻这问后的反应如何。

　　或许他早就想问出口，只是一直不知原因的保持着沉默。

　　“闭嘴。”

　　庞肇紧皱眉头，在这种紧要关头，尚书竟然还不知好歹的追问。

　　根本不可能会有回答。

　　对那一刻，庞肇也还是悄然往穆染臻看去。

　　寂静。

　　漫长寂静之后，只有穆染臻面上的波澜不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他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如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习小凝最终的回答，却在霍妍的预料之中。

　　若是得到她的应允，那才让人感到怪异。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认识什么如雨，你就是习小凝？”

　　“这话还用问吗？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拿着剑到我房前。你究竟想做什么？”

　　难得此时的习小凝，还能镇定自若的反问而去。

　　霍妍笑了笑。

　　五指一点点在剑柄收紧。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

　　霍妍意味深长的走近几步。

　　越是靠近，尚书和庞肇就越紧张。

　　而本在身后几尺的穆染臻，却气定神闲，从他们身边漫步走过。

　　“你不要过来！”

　　习小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因惧怕而不断后退着，后退着。

　　直到退无可退，背后已是冰凉的墙壁。

　　而霍妍的身影，已经进入房来，瞬间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如今只有穆染臻最为接近，但还未到触手可及的地步，也只能远远看着，她们的背影交错。

　　“二皇子殿下，你说你欠习小凝一条命，那我如果现在就要了她这条命，你会怎么做？”

　　霍妍突然止步。

　　回眸望去时，穆染臻听闻她的话后，猛地愣住。

　　意识到霍妍即将做出的事。

　　穆染臻声色俱厉：“马上收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似乎觉得那话极为可笑。

　　霍妍嘴角划过一抹讥讽，随后毅然回头，长剑无所顾忌的往前刺去。

　　而就在她出手的同一瞬间。

　　穆染臻指间，蓄势已久的紫玉扳指，极速往霍妍的手腕飞去。几乎短短一刹那，霍妍感到腕间剧痛。

　　长剑情不自禁脱手而出。

　　“啪”的一声滑落在地。

　　见剑已离手，众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

　　当霍妍迅速转身，从腰间再次抽出一把匕首时。

　　他们才知道，是自己松懈太早，霍妍不仅只有一柄长剑。

　　“你——”

　　穆染臻怒气已起，最后的耐心，在看到匕首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一个字落下。

　　再开口时，言语中尽是威胁。

　　“霍妍，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杀习小凝？”

　　“如果我说是呢？”

　　话音未落。

　　霍妍的匕首，已经紧紧抵在了习小凝的项间。那柔软的皮肤，在锋利的剑刃下，是如此不堪一击。

　　“你为什么想杀她？”

　　这是一个无法得到回答的问题。

　　因为霍妍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试探。

　　看穆染臻对习小凝，究竟几分真心。

　　所以在没有达成之前，怎么能坦诚回应？

　　“如果我杀了他，二皇子会不会杀了我？毕竟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穆染臻凉薄的唇角，最终还是开合几次，出口的那几句话，让不远处的霍妍双手一颤，匕首险些落地。

　　他说了什么？

　　霍妍想捂住双耳，若能将这声音，从记忆力消除。

　　那或许就不会如此心凉。

　　“你竟然，为了这女人要杀我。”

　　这世上所谓情意，原来也不过如此。

　　记忆向来脆弱不堪，一旦忘记，就像曾经的一切不复存在。

　　她与穆染臻之间，或许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只是黄粱一梦，醒来物是人非。

　　一声嘲讽。

　　习小凝急中生智，趁霍妍失神之时，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右手。

　　随后而来是她低声闷哼。

　　匕首最终滑落而出，习小凝借机摆脱束缚，不顾一切的奔向了穆染臻。

　　不管不顾扑入他怀中的那一刻。

　　霍妍捂住被咬出齿印的手背，再也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还不快将这个刁民给本大人抓住！”

　　尚书见习小凝脱离危险，厉声令下，眼看那些侍卫即将蜂拥而至。

　　穆染臻脚步往前，身形稳稳挡住了那扇狭窄的木门。悄无声息的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之中。

　　“二皇子殿下……”

　　“还不快过来，给习小姐和尚书大人道歉。”

　　穆染臻不动声色的推开习小凝。

　　对着神色异常的霍妍，一字一句的命令道。

　　只可惜。

　　自从穆染臻说出那句：“你若敢杀习小凝，本王就杀了你。”

　　霍妍就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就连赵盛都诧异不已，穆染臻明明可以说得极尽委婉。

　　却如此直白明了，完全不给人任何猜测的余地。

　　“从今以后，你我再也没有关系。我没有必要听你的，你也管不了我。”

　　霍妍淡淡说完，俯身捡起了匕首。

　　慢慢用袖口，擦拭着匕首上的尘埃。

　　对穆染臻俨然已不再上心，更不会对他言听计从。这份无视，让穆染臻的剑眉，微微挑起。

　　他有些始料不及。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霍妍冷漠的外表下。

　　隐藏着怎样复杂的情绪。

　　但莫名的危机，却开始从霍妍脸庞，弥漫而出。

　　她好像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即便他们之间也争吵无数，如今的霍妍，开始有了一股不易察觉的疏离。

　　“你——”

　　“若是今日尚书大人和庞丞相，不想让我死，现在就把门打开，让我出去。不然的话，也请跟我说明，我可以先用这把匕首，自己了断。总比你们弄脏我的衣服好。”

　　那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

　　落入穆染臻耳里，却觉得格外刺耳。

　　他没出声。

　　庞肇和尚书谁都不敢决定。

　　事关霍妍的生死，她的神情也不像说笑。

　　要是紧逼之下，真的拿匕首自尽，待穆染臻怪罪下来。

　　他们谁都担不起这责任。

　　因为无人知道，霍妍在穆染臻心中，到底占了几分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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