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晨晓之中。

　　有人身影悄然近到马车边。

　　正在昏昏欲睡的车夫，听闻声音，立即惊醒过来。

　　见如雨那瘦小的身形，已然出现在车边。

　　连忙俯身，将她拉上了马车。

　　动静声惊动了车中之人。

　　那扇紧闭的木门，在如雨还未抬手之前，就在眼前悠然而开。

　　露出里面赵盛急迫的眼神。

　　“回来了？快进来吧！”

　　如雨什么都没说，能看出他的焦急之心。

　　慢慢走进车中。

　　抬眸望去，穆染臻一如既往，神色淡然，此刻正闭目坐在原地。

　　即便听到如雨归来，也没有丝毫动容。

　　甚至连双眼都未曾睁开。

　　倒是赵盛急声追问：“怎么样了？如雨姑娘，王公公怎么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有没有为难你？”

　　怎么最后倒变成，赵盛如此迫不及待了？

　　相反。

　　策划一切的穆染臻更为镇定。

　　好像对结果漠不关心一样，从始至终，没有出声说过一个字。

　　“成功了！他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

　　直到那一刻的如雨。

　　还在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按照王禹林所说的去做？

　　真的要试探穆染臻吗？

　　“但是什么？”

　　赵盛最不喜欢听到，每个回答之中的转折。

　　总会伴随着不祥而来。

　　“但是他还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从此之后，叫我不要再去找他。这么做会牵连到他，他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自己的仕途毁于一旦。”

　　如雨越说到最后，声音越是低了下去。

　　低得细若蚊丝，只在寂静之中，才能听清。

　　不知为何。

　　听闻这话的穆染臻，幽幽皱起眉头，双目缓缓睁开之时。

　　那深邃的瞳孔里，竟有暗影划过。

　　谁都不知道，他深不可测的俊颜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情绪。

　　明显能感觉到，穆染臻犀利的眸光。

　　宛如两柄剑刃，不断凌迟在如雨背脊。

　　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虚。

　　手心渗出冷汗淋漓。

　　“王公公竟然说了这话？真是岂有此理，再怎么说，你都是他的干女儿，他怎么能怎么冷血无情？要是你以后真出什么事，他难道还要袖手旁观吗？”

　　赵盛义愤填膺，在如雨耳边打抱不平。

　　谁知道。

　　话刚说完，就被穆染臻淡淡瞥过一眼。

　　“赵盛，闭嘴。”

　　不过简短的几个字。

　　穆染臻似乎不想再提，只道：“答应了就好，你也累了，直接回丽苑休息吧。”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穆染臻的反应如此平淡？

　　不仅没有对王禹林答应的喜悦，更没有对他从此断绝来往的气愤。

　　“为什么？”

　　如雨无比诧异的抬起头。

　　以为自己会迎上穆染臻的目光。

　　却不料他已移开视线，抬手打开车窗，对外面的车夫出声吩咐。

　　“走吧。”

　　“王爷！为什么？”

　　对着有意的忽视，如雨这一次没再忍耐。

　　而是紧紧追问。

　　“什么为什么？”

　　“王爷难道不开心吗？他可是答应了呀！”

　　“哦，这个啊，”穆染臻恍然大悟一般，回眸看来。随后略为停顿，意味深长的问去：“本王应该高兴吗？”

　　“可是——”

　　“还是说，你觉得本王应该失望？对于王禹林再也不会见你这件事。”

　　在如雨的欲言又止中。

　　穆染臻问得越发高深莫测。

　　谁都捉摸不透，他这几句话的弦外之音。

　　“我——”

　　“很多事都不是非王禹林不可，就算他没有答应，本王也有第二种第三种方法，让这件事顺利进行。所以是成是败，本王其实没有那么在意。”

　　穆染臻敛起那嘲讽语气。

　　漫不经心的给出了最后的解释。

　　对如雨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开口之间，还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怒气。

　　找不到任何原因的愤怒。

　　让赵盛心中诧异不已，却又知道，不该在此时追问。

　　那只会火上浇油。

　　忍不住挑眼去看身边的如雨，果不其然，她被穆染臻的淡然所刺伤。

　　此刻正咬紧双唇，满脸苍白的坐在车椅上。

　　从此之后。

　　回程路途，再也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三个人都在寂静里，如雨和赵盛更是不敢打破沉默。

　　只能默默忍受着。

　　因为穆染臻的神情冷漠，全身散发着，让人退避三舍的寒气。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如雨有些后悔莫及，不仅没有试探出想要的结果。

　　还让气氛变得如此凝重。

　　穆染臻直接就要送她回丽苑。

　　甚至没有说去景王府里歇息片刻。

　　比以前更显得疏远了些。

　　几次三番，如雨都想重新说点什么，但每次抬眸。

　　都只有穆染臻紧绷的唇角。

　　以及看向窗外的完美侧颜，那轮廓被浅淡的光影，渡上一层淡淡的荣光。

　　他不想说话。

　　这是穆染臻唯一的表情。

　　终于。

　　每条路都不可能遥遥无期。

　　当马车停在丽苑后门时，如雨的脚步重如千斤。

　　万般不愿的从原地起身。

　　还能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只要穆染臻不愿，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情形。

　　“多谢王爷送小女回来，那今日就此告辞。”

　　如雨只得妥协，即便心有不甘。

　　“嗯。”

　　穆染臻淡淡回应。

　　仍旧没有过多热情。

　　眼看着如雨就要走下马车。

　　最后关头，忽而听闻身后一个声音低沉。

　　“记住，以后别再试探本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试探。”

　　穆染臻知道了？！

　　如雨大吃一惊，脚步僵硬在门边。

　　最后一步如何都迈不出半分。

　　为什么？是什么时候，穆染臻已经洞穿了如雨的心思？

　　“我——”

　　“不管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王禹林的主意，都无所谓。你只要记住，本王没必要跟你说假话。直接问比试探更有用。”

　　当谎言被拆穿时。

　　说谎之人总会更加羞愧。

　　更别说是当面拆穿，如雨只觉无地自容。

　　“今日之事，本王就当没有听到。你帮本王的恩情，本王也会慢慢还给你。”

　　“怎么还？”

　　忽然。

　　如雨转过身，脸上虽然已是潮红一片，但还能理智的问去。

　　“你想怎么还？”

　　看来她心有所想。

　　穆染臻忽然来了兴趣。

　　能提出条件，比他欠人人情要好千百倍。

　　“是不是小女不论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你可以说来听听。”

　　穆染臻还是有所顾虑，有些事他自然不会答应。

　　但如雨回想起临走之前。

　　王禹林曾说过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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