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并未如桑梦所想，门主会心疼她这个女儿经历了这么多苦楚，她的神色依然淡定冷漠。

　　“福祸相依，你年少时受苦，将来未必就没有好日子，我当年确实倍受父兄爱，可是一步一步地也走到了如今地步，还曾将涛天大祸带到我陈氏一族之中。所以你自小流落民间，或许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又在这里抱怨什么。”

　　没有想象中母女抱头痛哭的场景倒也罢了，可是这般冷漠一确实出乎桑梦意料，她甚至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拱手作答。

　　“不敢，我并没有怨言，不过说的是事实罢了。请您接着讲下去，既然是故事开头，我总要听过程，听结局。这故事讲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门主没有理会桑梦，这本就是她刻意为之做出来的态度，先冷后热，桑梦的反应她很喜欢，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不过表面上她仍然入定一般的站在那里陈述着她年少的往事。

　　“可是有一天母亲来告诉我说，父亲已经把我们陈氏一族尚宫的秀女名单递上去了，其中并没有我。我不甘心就这样被关在这小小的房子里，所以我求母亲叫我写的诗词，编的的曲子送到市面上去传阅。”

　　私自将闺阁中女子的诗词拿出去传阅，这等有违礼乐的事情，门主当年竟然做的出来，看来她当年的确够天真够愚蠢，也够糊涂。

　　桑梦在心里替面前的人感到惋惜。可真的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种什么花结什么果，她走到今天，咎由自取四个字真的是配得上。

　　只听门主继续讲道：“虽然很少有世家大族的女子的诗词拿出去供那些臭男人评阅，可是母亲为了让我能够当秀女，她还是如此做了。她本身就出身于小户小族，根本不介意也不在乎那些大族女子的规矩。”

　　桑梦叹息的摇摇头，“听你这么讲来，外祖母也真是糊涂，小女儿不懂事，爱闯祸，她若是不知道也罢了，知道不阻止竟然还助长你。所以你的诗词歌赋一拿出去到市面上穿越，必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吧。”

　　门主突然想起了当年她带起的那一阵将闺阁中女儿的诗词穿越出去的风潮，也忍不住想笑，那完全是孩子的手笔。自己当年还真的为自己感到骄傲呢。

　　“我大哥陈崇选现在是天朝文人之首，所以从小在他的教导一下，我的诗词歌赋自然也不差，再加上历来大户族的小姐的诗词哪里有外传的呢，所以我的诗词一传出去，便在京城赢得了一片叫好手，他们都觉得我精才绝艳，后来又有人将我的画像传了出去。”

　　门主看着面前跪着的桑梦，这个女儿长得更加生动一些，若是给她画像必定画不出她神韵的一二，她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颠沛流离的生活给桑梦的容貌蒙了一层尘，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前路迷茫，让她茶饭不思，凹陷下去的两颊和瘦得惊人的身体使她的美貌大打折扣。

　　但是这几天，略微丰盈起来后，桑梦所展露出来的样貌给了门主有信心，她知道有办法可以让桑梦重回巅峰。

　　门主一直都不太满意赤羽鸩鸩的样子，可爱有余，魅力不足，这样天真烂漫的样子可不会让那些男人上她的当。可桑梦却是一个好苗子，有待开发而已。

　　她嘴上讲着自己的故事，心里却盘算着计划着桑梦的事：你若是和我一条心，我必然不会亏待你，但是既然你有这样的容貌，也是一种资本，也合该奉献到大业之上。

　　“所以闹得满城风雨之后，我父亲不得不把我的名字补到了秀女的名单上，因为家中竟然有如此绝伦的女子，还不提到秀女的名单里，岂不是藏私？先前父亲虽然责骂我，训斥我，可总是跟我说话的，可自从秀女的名单递上去，他再未对我说过一言。”

　　想让女儿幸福，却无力阻止她们母女一招接一招的昏招，桑梦心中有些心疼那个想来无奈又惋惜的外祖父吧。

　　她在门主的故事里辗转，却没注意到门主对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在她的心中，还是珍惜着来之不易的亲情，却不知道在门主眼里，她却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所以讲故事是假，探查底细才是关键。

　　门主就是要看桑梦随着她的故事作出的反应，桑梦自忖没有展现太多，却不知道自己许多的微表情都没逃过门主的眼睛。

　　“等到秀女真正入宫选拔的那一天，母亲早早给我准备了彩衣华服，将我精心打扮，又把我送上了装点一新的彩车，我回头看，没有看到母亲，却看到了站在我们家望楼之上的父亲。他明明站的隔着那么远，望楼又那么高，我却将他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桑梦心软了，刚见到门主的别扭情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她不忍看到门主脸上伤心的色彩，安慰着说道。

　　“想来外祖父是很疼你的，只是他所有疼爱，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你，才让你走的这条错路，进了这一条歧途。他一定爱你，爱外祖母，才任由你们折腾。他也曾想阻止，可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也没有办法。”

　　“是了，父亲自然是疼我的，直到现在午夜梦回，当我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我还是能看清楚父亲那张脸，那张脸上写满了伤痛除了伤痛还有不舍。只是当时我年少轻狂，根本不懂得一入宫门深似海那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见父亲。是我对他不起。”

　　说起对不起父亲，一直脸色僵硬而又冷漠的门主终于红了眼眶。这一辈子她欠很多人的，很多人也欠她的，可是她欠的最彻底的现在就是父亲。

　　这回门主是真的动了一二分的真情，当然更多的是慢慢的软化对她不是很亲近的桑梦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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