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鸢,我已经让人给他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屋门打开,林杉画拉着秋秋走了进来。
“嗯,让我看看。”余清鸢放下手中茶杯,拉过秋秋,然后从温从秀手中拿走手炉,放在了秋秋手中。
温从秀眨眨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选择喝口茶压压神。
“你叫秋秋,对不对?”余清鸢拉着秋秋的小手,林杉画坐在她身边,含笑看着这个孩子。
和余清鸢一样,秋秋,也让她想起以前的日子。
现在的生活简直如同梦境一般,林杉画一直都害怕,万一哪一天醒来,自己和清鸢,还是在白坪镇的泥屋中,身下垫着杂草,现在这一切,都是一场大梦,一场大雪中的空梦。
睁开眼,什么都没有了。
余清鸢看着她,心中明白林杉画心底深处的惶恐不安,但好在她已经在逐渐习惯在京城中县丞府的生活,以后的日子,需要的只剩下时间。
“啊……”
秋秋点头。
“不会说话,这倒是麻烦了。”余清鸢心中暗道,倒不是担心他被人欺负,只是原本打算教他一点知识,现在多少有点麻烦。
“秋秋,你愿意跟着我读书吗?”余清鸢看着秋秋的眼睛,认真问道。
“啊!”
秋秋使劲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又指指自己。
“你要这个?”余清鸢问。
“啊。”秋秋再点头。
不等余清鸢起身,距离桌案最近的温从秀第一个起身,拿起纸笔走了过来,然后铺平宣纸,摆上毛笔,还细心地研了墨。
余清鸢震惊的看着宛如贴心小棉袄一般的温从秀,脸上表情像是被牛犁过的地,有些崩不住。
“那个……温公子,你身份尊贵,而且远来是客,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不敢劳烦温公子亲自动手。”余清鸢赶紧接过温从秀手中正握着,准备递给秋秋的毛笔。
温从秀无奈松了手,眼中尽是无奈,自己又不是金枝玉体,动不得用不得……
“啊啊啊。”秋秋小声喊了一声,只是一双眼睛在余清鸢和温从秀身上来回移动,透着机灵。
“秋秋,你要纸笔做什么?”余清鸢定了定神,问道。
“他会写字。”话音刚落,温从秀的声音就响起。
“秋秋倒是聪明。”余清鸢已经稳住了心神,看着秋秋的目光中很是意外。
这份意外一点不假,这个时候的孩子,如果不是书香门第,世家公子,能有精力学写字,学诗词文赋的,恐怕十里八乡也找不出一个,更何况秋秋是一个哑巴,还是一个乞丐,居然有人费心费力教一个哑巴学读书写字?
平民百姓谁有这份精力,这份心思?
余清鸢看着秋秋的目光中多了些隐晦,这个孩子……以前的身份,或者出身,应该不是普通的孩子。
秋秋看着眼神忽然变得幽深的余清鸢,像是被吓到了,脚下步子挪了挪,半个身子藏在林杉画身后。
他感觉,比起他面前的余清鸢和温从秀,一身蓝色绒袄,笑容温柔的林杉画,更让他安心。
“清鸢,你吓到他了。”温从秀摇摇头说道。
他忽然改了称呼,可余清鸢的注意力还放在面前的秋秋身上,一时间竟没察觉到。
“我只是想到了别的地方去,秋秋,以后你就跟着我读书写字,如果想学诗词,我也可以教你。”余清鸢说道。
说完,她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秋秋的头发,温从秀看着她的动作,忽然说道:“余姑娘,看到秋秋,我倒是想起还有一事不明。”
“嗯?温公子有何疑虑,但讲无妨。”余清鸢狐疑。
“余姑娘的诗词水平能得到皇帝陛下赞赏,甚至让俞老都乐意收徒,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学的?”温从秀看着余清鸢的眼睛说道,“诗句词句可以用天赋盖过,可文字典故,姑娘是从哪里学的?”
余清鸢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温从秀幽邃黑亮的眼睛,屋内气氛凝固,林杉画拉着秋秋的手慢慢握紧,她也好奇,却从没有问过。
她相信余清鸢不会做坏事,从始至今也没有变,还是那个和她从小相依为命的余清鸢,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她相信,终究是没有什么分量的,有人,不相信。
有些人,那些拥有足够分量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了。
两个要饭为生,食不果腹的女子,其中一个竟有着惊人的诗词水平,那她又为何要选在这个时间暴露出来?
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在面对饿死的威胁也不显露?
林杉画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余清鸢,想知道,这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个被她看作是姐姐的人,会说出什么理由。
余清鸢只是看着温从秀的眼睛,心中在他问出来的时候就一片空白,怎么说?说自己是外来的?余清鸢其实是余茜?
沉默良久,久到连秋秋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感到了压抑。
“来人!”
余清鸢忽然说道。
“小姐有何吩咐?”屋外,立即有两个丫鬟推门而入。
“秋秋饿了,你们带他去吃些东西,记得吩咐厨房多做一些,吃完带他去休息。”余清鸢将秋秋的手放入丫鬟手中,丫鬟像是也感到了气氛的诡异,片刻不敢耽搁,立即领着秋秋离开,小心的关紧了门。
送走了秋秋,余清鸢又等了片刻,才看着温从秀的眼睛慢慢开口。
“是偷学。”
温从秀脸色一变:“余姑娘居然是偷学?”
“偷技之徒,人皆厌之。”余清鸢淡然说道,“清鸢偷学字籍,偷学诗句,偷学文赋,自然不敢显露。”
温从秀看着她,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余清鸢毫不客气的盯着他,互不相让。
过了不知多久,温从秀突然笑了出来,越来越大声,最后甚至传到了屋外。
“余姑娘偷学的妙!”温从秀收敛笑声,余清鸢依旧看着他,眼底光彩冷若寒冬之雪,湖底之冰。
林杉画此时走到桌旁,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温从秀,一杯递给余清鸢,神色不变,“不管清鸢究竟是如何学到的,她还是她。”
温从秀结果茶水一饮而尽,眼底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锋芒,余清鸢心头一松,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余姑娘虽然是偷学,却学的极有灵气。”温从秀说道,“就算和石泽书院的学生相比,姑娘也可谓超凡脱俗,一骑绝尘!”
余清鸢起身,扶着林杉画坐下,同时说道:“据我所知,石泽书院是皇家学院,学员皆是世家子弟,学风浓厚雅正,甚至还有文斗出现,清鸢一个偷学之徒,万万不敢相提并论。”
“再过两个月的春季,天气转暖之后,石泽书院就会开始招收弟子,我可以向皇帝陛下请奏,给你争取一个名额。”温从秀无视了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去还是不去,我希望余姑娘好好想想。”
余清鸢动作一滞,正如温从秀所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不仅能够让她顺利融入京城,更可以给她的所谓“偷学”穿上一层完美的外衣!
可以说,只要从石泽书院出来,她不论作出什么惊世的诗词,都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不论看她不顺眼的人怎么查,都可以说这是在石泽书院虚心学习的结果。
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万世难求的机遇。
“条件呢?”余清鸢强硬的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学成离开后,跟我去一趟江都王府。”温从秀毫不客气。
“做什么?”
“还不能说,但放心,不涉及家国社稷,不威胁朋友亲人,是一件私事。”
“好!”
余清鸢果断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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