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个机会。

　　余清鸢右手紧紧握着，力气大到手腕都在轻轻颤抖。

　　她绝对愿意相信温从秀，但也不会为了他付出全部人生。

　　如果温从秀真的受到生命危险，她定然是愿意舍身相救的。

　　她不是圣母，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愿意为自己所在乎的人多做一些事情，温从秀，更是能让她付出所有的人之一。

　　但是，他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敢确认，自己的地位，是不是足够高，足够让温从秀为她放弃原本坚持的信仰。

　　她害怕最后的结果会是自己被放弃，如果她最终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那她愿意提前放弃所有。

　　一天时间转瞬而过，很快，就是深夜。

　　温从秀拉着余清鸢一起吃完晚饭，江唤非常自觉地去收拾碗筷，温从秀把她送回自己房中，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独自去了书房。

　　余清鸢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窗户一动，她睫毛一扇，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来了？”

　　“嗯。”

　　齐戈站在窗外，轻轻点头。

　　月光柔和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树影婆娑，他微微侧身，将站在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唐先生，好久不见。”

　　余清鸢嘴角轻轻带着笑，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余姑娘，不知深夜相邀，有何贵干？”

　　唐先生眯着眼睛站在窗边，齐戈拱手站在旁边，两人站在阴影之中，月光只能照射到衣角，看不清面容。

　　“唐先生，清鸢多有不便，只能委屈先生了。”

　　余清鸢低声说。

　　齐戈和唐先生都站在屋后的窗外，余清鸢倒是想出去，但只要一开门，那声音定然会惊到温从秀，她又不会功夫，不能悄无声息的跳出窗外，无奈之下只能如此。

　　“无妨无妨。”唐老先生说。

　　“先生，清鸢最近有些要紧事，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希望先生相助。”

　　余清鸢隔着窗户，小声说道。

　　“那余姑娘想让老朽如何相助？”唐先生问。

　　“我用这枚令牌作抵押，给鸾台所有杀手发布任务，刺杀草原王庭的相国。”余清鸢先是拿出手里的令牌，轻轻一甩，就落在了齐戈的手里，再由齐戈递给唐先生。

　　齐戈目光一直落在余清鸢送出去的那枚令牌上，眼底是抹不去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这可是代表最高的客卿身份象征，没有了这枚令牌，余清鸢以后怕是不能再从鸾台指挥一人一马。

　　要是认真起来，就连齐戈他们这些暗卫，她也没资格继续留在身边充作护卫了。

　　唐先生，以后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余清鸢自然知道这些，只是红纹镜的压力实在太大，客卿的身份没了可以再想办法，红纹镜那边却不能有丝毫马虎和犹豫。

　　“余客卿。”唐先生看了眼手里的令牌，眼神凝重，没有了刚刚的笑意，就连对余清鸢的称呼，也第一次改变。

　　“这枚令牌，原本是鸾主赐予的，你无权用这个身份当做任务抵押。”

　　唐先生先是毫不客气的将余清鸢的想法驳斥回去，然后继续说，“任大人不会同意的。”

　　余清鸢心中暗叹，虽然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但真的听见，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鼓动鸾台的人去刺杀红纹镜，原本也不是她的本意，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才是最终目的。

　　她咬咬牙，继续说：“唐先生，清鸢知道这次实在是任性妄为了，但这件事，非做不可，如果真的有转圜的余地，还请先生通融。”

　　星月楼不仅是鸾台的情报中枢，也可以发布任务，余清鸢如果真的想接着鸾台的力量做点什么，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星月楼，绕不开唐先生的。

　　这么晚把唐先生一个老人请来，余清鸢也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想要避开温从秀，只能这样了。

　　她只要出门，温从秀就一定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再用脑子想一想，大概也能猜出来她做了什么。

　　现在把唐先生直接请到家里，虽然温从秀的屋子就在隔壁不远处，只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但这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凭借着齐戈和暗卫的力量，再加上唐先生常年养成的警觉性，只要小心一点，不发出太大声音，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人诚不欺我。

　　三人一人在窗内，两人在窗外，齐戈还没有反应过来余清鸢究竟想做什么，但就从她宁愿放弃鸾台客卿身份这件事来说，也能猜出事关重大。

　　“小姐！万万不可啊！”齐戈看着目光坚定的余清鸢，忍不住赶紧出声劝阻。

　　忽然，他目光一变，唐先生也眼神微动，两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齐戈扫了一眼屋角处，最后什么也没说。

　　余清鸢轻轻挥手，实在是深夜太过黑暗，她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止住齐戈接下来的话，然后说道：“我原本，就只想过安宁生活，这样的身份，其实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幸事。”

　　她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我知道，这些时间我从鸾台拿了不少的信息，享受了不少的好处，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过分，但是，我觉得，会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身份，我一直以来都没有为鸾台做过什么，我……”

　　余清鸢还想继续说，唐先生一抬手，将她的话止了下来。

　　“这个令牌，老朽无权做决定，余姑娘多说无益。”

　　余清鸢暗叹一声，旋即又打起精神，说道：“既然如此，那清鸢也不勉强先生了。”

　　唐先生微微点头，脸上神色也放松了些许。

　　“余姑娘，除了这件事，其他如果还有什么老朽能帮上忙的，还请言明。”

　　余清鸢微微想了想，最后说：“清鸢想请先生为我备一匹快马。”

　　齐戈感觉今晚的事情已经脱离他的预想了，不仅有点怀疑，自己帮助余清鸢给唐先生送信，究竟对不对。

　　虽然说身为暗卫，他本就应该听从余清鸢的命令，但如果是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拒绝。

　　就算没有拒绝的权力，也依然想努力劝阻，让她放弃。

　　“快马可以，余姑娘随时都可取用。”唐先生什么也没问，直接回答。

　　“好。”余清鸢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其他的没有需要麻烦先生的地方了，不过，令牌任务这件事，希望先生能保守秘密，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是清鸢一时糊涂。”

　　“嗯。”唐先生点头，答应了余清鸢的条件，然后望了望齐戈，齐戈会意，余清鸢也拱手相送，身为星月楼的掌事人，唐先生本来功夫就属顶尖，只是多年不曾显露，也不曾有用武之地。

　　现在倒是难得用了出来，目送着齐戈和唐先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屋檐之上，余清鸢有些怅然的关上了窗户。

　　唐先生不同意她这样做，不光是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力，就算有，恐怕他也不会同意。

　　用这样一个身份去鼓动鸾台的杀手，余清鸢实在是太过聪明，但正因如此，他不同意。

　　鸾台不能毁在余清鸢的手里，那些鸾台的人，也不能因此而死。

　　红纹镜是该杀，但不能用鸾台人的命去填。

　　余清鸢自然也理解唐先生的想法，所以她没有继续坚持，也没有去找任雪风继续坚持。

　　她只要一匹快马，还有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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