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余清鸢手上还拿着昨天买来的小玩意儿,把玩个不停。
这是一只极为精巧的机关鸟,虽然飞不起来,但是可以滑翔很久,也是余清鸢这些天从街市上淘来的最喜爱之物。
温从秀让她先去车内坐好,然后又装好一切简便行礼,此去京城,时间不会很久,住的地方也不是曾经的余宅,而是温从秀以前的住所。
余宅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恐怕是落了不少的灰,倒不如去温从秀的住所,别看温从秀人已经会了江都,京城那边的屋子却一直有人会时不时的打扫。
余清鸢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很是诧异,都已经回了江都,为什么还要一直打扫照料京城的宅子。
结果温从秀的答案让她很是意外。
“那些替我打扫宅子的人,都是曾经被我救下后无家可归之人,让他们留在那里,不仅能给他们一份生计,更能让他们不至于活的没有自我。”
一想到温从秀说这话时的认真神情,她就一阵心软。
以前刚把秋秋带回来的时候,她也是让秋秋帮忙在余宅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想让那孩子活的毫无尊严。
结果林蓝蓝和林杉画忍不住了,给秋秋找了小屋子改成书房,又买来众多书籍,文房四宝,最后更是把余清鸢也拉来当免费的老师。
那些李白大人的诗词,可是余清鸢能想到的最精髓的诗词了,她也没想过藏拙,一股脑的教给了秋秋。
现在那孩子越来越沉迷诗词文赋,前些时日,更是苦读史书,因为口不能言,多有不便,父亲交代的大仇也已经得报,他干脆直接连门都不出。
很多时候,都是林蓝蓝在照顾他,余清鸢实在是太过繁忙,一重接一重的家事国事压在肩上,让她也抽不出空闲时间去继续教导陈秋秋。
好在还有林蓝蓝和林杉画,虽然她们不是什么专注于文才之人,但该有的书籍,一样也不少。
这一次回京,虽然表面上一切如往常一样,但林蓝蓝始终有种不安心的感觉,林杉画因为渊的任务也无法跟随她一起,只得遗憾的来送送。
以前,林杉画总觉得,当她有能力保护余清鸢以后,就能够让她轻松一点,不要再这么劳累。
可当她真的有了这种能力,却发现,只要他们好好生活,就是对余清鸢最好的安慰。
这个人,根本不需要被安慰。
不论什么时候,永远都不会慌乱,都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余清鸢和温从秀登上马车,她心情极好,一只手按着机关鸟,另一只手朝着来送行的几人挥挥手。
“秋秋居然也出来了,等着清鸢姐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余清鸢对着长高了不少的陈秋秋笑着挥手。
陈秋秋长高了许多,身体也胖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瘦弱,他脸色微红,眼睛亮晶晶的,然后用力点点头,摆了摆手。
“我们走了,去去就回!”
马夫一挥马鞭,马车应声而去。
温从秀掀开窗帘,只见许多人还站在原地,遥遥挥手,祝他们一路平安。
他有些不忍心的放下帘子,余清鸢脸上笑意还没有彻底散去,眼底就已经弥漫了浓浓的莫名情愫。
那是一种视死如归,又期盼希望的眼神。
这种眼神,温从秀只在一些将军眼中见过。
那是一种杀伐果断的人,面临绝境之时的神色,向死而生。
温从秀突然有些错觉,或许,现在的余清鸢,不会被那一道圣旨所彻底击溃。
说不定,她会变得更加强大。
红纹镜的算盘,他现在稍一回想,便也能想的通透,阳谋着,一向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告诉你,我这是在耍计策,你接还是不接?
因为阳谋无形,却又不像阴谋稍一动用手段便可轻易破去,所以阳谋一向是所有智将的追求。
红纹镜这一招,算是把情报利用到了极致。
如果没有皇帝写了诛杀余清鸢的圣旨这一条情报,恐怕红纹镜这时候尸骨都已经凉了。
但这一件事,这一个余清鸢不知道的情报,彻底灭杀了这种可能性。
不光如此,余清鸢这个恨不得亲手掐死他的人,最后还拦下了任雪风,放任他潇洒离开。
温从秀忍不住摇头,红纹镜是真的聪明,这样的情报,他究竟是怎么知晓的。
江都的城防军中有他眼线这件事,温从秀已经告诉了他父王,江都王听后震怒,险些摔了茶杯,最后一脸冰寒神情,让人彻查。
但皇宫那边,红纹镜似乎并没有去过京城,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报来源?
而且,这样的情报,显然不会来自一个无名小卒,定然是皇帝身边的亲信。
一般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知道皇帝的圣旨写了什么。
只要这道圣旨一天没有宣读出来,它就一天是个秘密。
如此看来,皇帝身边的近侍,宦官,后宫的妃子,似乎都有不小的嫌疑。
这要从何查起?
温从秀有些头痛。
余清鸢看着温从秀扶着脑袋,似乎很是头疼的样子,想了想,她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另一个机关鸟,递给了温从秀。
“给你,我后来可是又偷偷买了一个的。”余清鸢笑道。
温从秀怔怔的接过那只精巧的机关鸟,机关鸟不过巴掌大,他不敢用力,生怕捏碎了这用薄薄木片做成的小玩意儿。
“怎么又买一个?”
温从秀有些好奇。
“当然是给你的。”余清鸢撇撇嘴,“你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的,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我一步受打击了。”
温从秀失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希望你能开心吗……”
我想让你开心些,所以这些惹人厌烦的麻烦事,我能处理的,就不想让你再参与。
“我可没有那么弱。”余清鸢摆弄着机关鸟,很随意的说:“我想明白了,如果皇帝真的要杀我,那我也不能等死不是,好不容易偷来的命,不能就这么送了。”
温从秀哀叹一声,余清鸢从来都觉得自己每活一天,都是在想上天偷来性命,这一点上,他反倒希望她能像红纹镜多学习学习。
命就是自己的,不管怎么得来,就是自己的。
那边,余清鸢继续说道:“皇帝真的要杀我,我就算躲在江都,恐怕也难逃一死,我不想连累江都王府和明月阁,也不想连累任雪风和鸾台,所以,我会去草原。”
温从秀收回思绪,闻言忽然一怔。
去草原?
“去草原?”他还是问了出来。
去草原做什么?
“周南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连皇帝都要下旨杀我,我不跑难道等死吗?”余清鸢笑道,“自古以来,天下间每一个皇帝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有能威胁到他地位之人,向来难逃一死,我这样的人,就算是个女人也免不了猜忌。”
“所以我要离开周南,去草原,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草原风光多好,我很喜欢。”
温从秀望着余清鸢,虽然她还在笑,但这笑容,却只浮在脸上。
她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草原已经是红纹镜的天下了……”
余清鸢点点头,很是认同:“对,正是因为是红纹镜的天下,我才能去。”
“红纹镜有一句话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我的亲朋不多,他,就算是我的仇敌,也勉强能够算得上一个。”
“原因无他,我们都是外来者,我们才是一类人,唯一不同的是,我选择做个忠臣,而他选择做个奸臣。”
说到自己是个忠臣,余清鸢忍不住笑了:“所以,只要我也选择做个奸臣,那我们,就将是这世界上最能懂彼此的人,这一点,从秀,你可是也比不上的哦。”
温从秀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凝固,双手紧紧握着,眼眶慢慢发红,余清鸢……已经准备放弃周南国了?
这也意味着,放弃江都王府的人,放弃明月阁,放弃林杉画,也……放弃他?
怎么能够!
“清鸢,红纹镜不是好人,你不应该距离他太近。”温从秀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有些混乱,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余清鸢收敛笑意,认真说道:“从秀,红纹镜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是,我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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