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个女人真的会按照您所说的，前去周南国的皇宫盗取圣旨吗？”草原王宫，红纹镜的贴身侍卫疑惑问道。
红纹镜站定脚步，看着自己的侍卫，目光深邃：“狂风，你不懂，余清鸢这样的人，她了解我，我也了解她，她不怕死亡，也不怕苦累，但是……”
他手指捻着自己的血红长袍，冷笑一声：“但是，她最怕背叛。”
“背叛？”狂风有些不解。
“对，背叛，不管是她的至亲之人，还是好友，这些人，就是这个女人最大的弱点，也最致命。”
“你想，她重伤初愈，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草原，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来杀我，为的可不仅是她自己，我想，更多的是阻止我对周南国动兵吧，简单些说，这个女人，就是个天下最迂腐的好人。”
说道这里，红纹镜再度冷笑一声：“她不顾生死，为了杀死我，为了平定可能发生的灾祸，宁愿和我同归于尽，你说，这是不是天下最迂腐的好人？”
狂风沉默听着，最后点了点头：“这个姑娘，确实有大义。”
“大义？”红纹镜闻言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狂妄，笑出了眼泪：“她是有大义，可是，这有什么用！”
“我只不过散了些谣言，说余清鸢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是我的同胞，和我一样。”
说到这里，红纹镜转了转身体，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结果你猜怎么着？周南国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沉思了一整夜，最后写了一份诏书。”
“就是大人说的那份圣旨？”狂风有些恍然，蒙着的脸上露出一丝心寒，还有一丝怜悯。
“就是那份下令杀了她的圣旨，我没有骗她，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必然不择手段，皇帝那更是如此，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更何况是一个视皇权为无物，肆意狂妄的女人。她真的以为，当年她从旁协助，灭了周南国余右相一府，又放火烧死了兵部尚书这位朝中大员一家，真的就那么简单就能掀过去吗？那是一根刺，一根让皇帝对她有戒心，有警惕的毒刺。”
红纹镜眼中闪烁冷光，为了查到这些资料，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不过好在，当年这些事情闹得满国皆知，这也才给了他调查的机会。
为了能得到余清鸢，他付出的心力，实在大的惊人。
“皇帝从那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眼中没有所谓的君臣观念，也没有他们信守的那一套尊卑观念，她今天能够为了报仇，掀起这么大的杀伐，那明日，会不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
“当年的孙程元贵为兵部尚书，在朝中大员，被她一把火杀光了全家，就连逃出去的幼子也没有放过，长子孙覃更是被她送去给皇帝当了替罪羊。”
“余翼更是贵为一朝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呢？毫不犹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光杀了余翼，还杀了余老夫人，直接散了整个余府，一朝右相家族，顷刻间灰飞烟灭。”
“你说，连右相都敢杀，再往上，还有谁？”
“只有皇帝陛下了！”
红纹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下来喘了口气，目光微动，望着脸色复杂的狂风。
他这个侍卫，武功高的吓人，但心智却单纯的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其实，正如她所说，她相信我，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不会骗她。”
“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她聪明的很！她知道我在攻心，也知道我的目的还是想让她站在我的阵营中，这些她都知道，她一清二楚。”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红纹镜哈哈大笑，笑声引来宫殿下方的侍卫都忍不住微微侧目，却又不敢直视这位神秘莫测的相国大人。
“皇帝要杀她是真的，我的攻心计策，不过是顺水推舟，真正说服她的，是她自己，是周南国皇帝，是她一心要护着的那个国家！”
红纹镜伸出手，指向周南国的方向，声音冰寒：“我不相信，被人如此对待，被人如此不信任，被人背叛，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余清鸢，还能守着她的所谓大义，去舍己为人！”
“因为是人都会有私心。”
狂风沉默无语，顺着红纹镜的手指遥遥望去，一片绿莹莹的草原美景，更远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强盛的周南国。
那个就连草原人都知道的圣明皇帝，真的会做出如此糊涂事吗？
“大人高明。”
红纹镜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仿佛不值一提。
“剩下的日子，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安心等着余清鸢自己再来就行。”
“她一定会来。”
……
回江都的马车上，余清鸢沉沉睡去，但这次只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睡得并不安慰，马车颠簸，任雪风和温从秀就算谁也没有说话，也依旧有不小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她睁开眼睛，刚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背温从秀握在手里，抽不出来。
“醒了？”温从秀伸手扶她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余清鸢点点头，有太多的事情要说，她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在草原王宫中，你究竟和那个红纹镜说了什么？”任雪风第一个开口。
他一向脾气极臭，之前她在睡觉，所以一直忍着，现在既然醒了，那就解释一下。
余清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瞒下了皇宫圣旨的那件事：“我是被抓去的，红纹镜并不想杀我。”
任雪风撇撇嘴，这不是废话吗！
“你恨他恨得要死要活，为什么我要杀他，你还拦着？”
“为了我们？”温从秀突然开口。
“对。”余清鸢点了点头，这个倒不是谎言，“我与红纹镜细细聊了聊，这才知道，其实从我们离开江都的时候，他就一直知道我们前来草原的事情了。”
“怎么……”温从秀刚想说话，突然一顿，“边防军中有红纹镜的眼线？”
“嗯。”
余清鸢正色道：“边防军中有他的眼线，所以我们刚一离开江都，红纹镜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我们到了草原王城后，也很快就落入了他的眼线中。”
“之后我们的每一步，其实都被他看在眼里，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在宫里做了非常多的安排，雪风可能有机会离开，但从秀，一定会被他留下。”
“哼！”
任雪风有点不高兴，堂堂鸾主，居然被人算计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有失颜面。
温从秀倒是很平静，只是细细想着，按照红纹镜的性格，如果真的在宫中做了完全的安排，那他必然是逃不掉的。
“其实，就算是你，能逃掉，恐怕也会受伤。”余清鸢看向任雪风，“红纹镜身边的那个黑衣侍卫，非常非常厉害。”
“你说那个人？”任雪风回忆着那个黑衣人，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过多的注意到他。
一念至此，就连任雪风这样性子的人，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个很可怕的人。”过了片刻，任雪风点点头。
“我不能让你们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所以，我和红纹镜达成协议，我阻止你们杀他，他放我们离开，并且，他还是不肯放弃我。”
“其实，我真的帮不了他什么，但他不相信。”
“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这样执着于你，也是意料之中。”温从秀开口道。
“嗯。”余清鸢点点头，不想再接着说下去，再说下去，恐怕温从秀就要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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