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纹镜不会善罢甘休。
余清鸢送走林杉画,也吩咐人给渊准备了房间,剩下的时间,她独自一人留在了书房,对着挂在木架上的地图凝思苦想。
手中的小木棍一直握在手中,这是她闲来无事自己削的,平日里做些小玩意儿来玩,也能消遣时光。
小木棍充当教鞭一类的作用,在羊皮地图上指指点点,但没有一处最终落下。
她猜不出红纹镜的地方了。
打草惊蛇之后,按照红纹镜狡黠的性格,定然是远远避开,躲得远远的,然后还和草原王庭保持着联系,毕竟这样一颗大树,不可能放弃。
而且能和周南国一较高下的,也只有草原王庭了。
自从上百年前周南统一全国,入主四海,便再也没有能够一较高下的力量存在,只有草原王庭经过数十年的休养生息,再加上草原牧民原本就骁勇善战,这才能够和国强民生的周南国一决胜负。
但是草原王庭人少,大部分又是逐水草而居,又很难立刻团结出足够的军队,所以就算能够和周南国一较高下,但如果真的拼起来,战火燃起,最后输的也一定是草原王庭。
只是周南国最后,也只会是惨胜,和草原人这种天生的猎手打仗,最是吃亏。
红纹镜……你究竟藏在了哪里?
余清鸢手指轻点,最终落在了一个小小的点上,那个地方,是草原王庭的中心,也是草原王的所在地。
“清鸢。”温从秀推门而入,正巧看到余清鸢的手指落在了草原王庭的坐标上。
“我就说一直有人在门外徘徊,原来是从秀啊。”余清鸢回过头,轻轻笑了笑。
温从秀没有多说话,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手指,落在地图上。
“你要做什么?”温从秀问。
没有客套,也没有虚言,直截了当的问。
你要做什么?
余清鸢这样的人,骨子里有一种很悲壮的浪漫主义的色彩,这样的人,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死不休。
余清鸢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很自然的收回手指,还没缩在袖中,就被温从秀一把拽住。
“你这个样子,还想多久?”
余清鸢愕然,手上使劲,但温从秀就算不是什么武功高手,手上的力道也不是余清鸢能比拟的,她收不回手,索性就让温从秀抓着,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我没事。”
“还说你没事?”余清鸢话音未落,温从秀那张清秀绝伦的脸上就有压抑不住的怒气出现。
“你知不知掉,就连蓝蓝,都已经看得出来你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找了我多少次,就为了让我提醒你注意身体?”
“她自己甚至都不敢打扰你,害怕影响到你。”
“你还说你没事?”
“陈秋秋一心读书,终日不出房门,可就算是这样,他也问过林蓝蓝,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连一个孩子都看得出来你变了。”
“这样子,你还想说你没事?”
余清鸢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听着温从秀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想到,自己的变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你觉得你能瞒过谁?”
温从秀长出口气,缓了缓,慢慢松开握着的手。
“我……我只是想尽快平复草原的动静……”余清鸢手腕垂落,低声说。
“林杉画跟你说了什么?”温从秀暗叹一声,刚刚是他有些失态了,只是一想到她竟然变了这么多,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余清鸢沉默片刻,两人面对面坐下:“红纹镜失踪了,她已经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地方,上一次我能找到他,不光是因为他在等我去找,更是因为我在判断他的时候,他也在判断我,我们……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这种习惯,我们谁也改不掉,已经根深蒂固。”
来自现代社会的思维习惯,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世界观,不可能说改就改,可能这辈子,她和红纹镜,谁也改不掉。
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了脑海深处,有些习惯,甚至已经成为了本能。
与其说改掉那些习惯,倒不如说一直以来刻意模仿这个世界的人生活,说话,才是艰难。
她身上有着不低官职,朝廷五品的朝仪郎,就算是个虚衔,那也是不低的虚衔,可这么久以来,她拒绝下人的侍候,甚至一些在王亲贵族中很正常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想到过。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生活,她实在不能勉强自己去接受。
或者说,下意识的,她根本想不到这些,本能的独立,万事亲自动手。
红纹镜也一样,作为草原王庭的座上宾,却没有去享受荣华富贵,反倒是一心想要向上爬,主宰这个天下。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真的是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自己真正的融入了这个世界。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会藏在哪里。”
温从秀起身越过她,走到 那张悬挂着的羊皮地图旁,问:“你刚才,选择了王庭的位置,难道是怀疑红纹镜已经藏在了王庭之中?”
“对,我有这个怀疑。”余清鸢也起身,站在温从秀身旁,外面已经是深夜,整个明月阁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这间书房,还亮着点点灯火。
烛火摇曳,跳动,在窗纸上映照出两人的身影,扭曲,飘忽,捉摸不透。
“这里是江都,我没有办法大量的去调动鸾台的人,任雪风也不在这里,所以我能依靠的,只有江都王府和明月阁的力量。”余清鸢低声说。
温从秀轻轻点头,又摇摇头:“见外了,本就是一家人,何必分什么你我,江都王府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一边说着,温从秀转过身,温柔看着余清鸢:“不谈家国大义,为了你能好好活着,我也会帮你铲除红纹镜。”
帮你铲除红纹镜这个威胁,这个祸患,这个你的同类。
从今以后,你的秘密,只有我们这些最为亲近的家人才知道。
“我想去王庭。”
像是过了很久,余清鸢突然说道。
温从秀只是微微点头,像是早就猜到了她要这么做,没有任何意外。
余清鸢也没有多问,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去?”,但现在,她已经不想问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解决掉红纹镜,将草原的异动平静下去。
然后?
然后做什么,还没有想过。
一念至此,不经意间,又是一阵出神。
温从秀看着她,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些天,她怔怔出神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他有点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一个人去草原王庭,太过危险,我不会同意你去的。”温从秀收回思绪,淡淡说道。
“那要怎样你才能同意?”余清鸢背着手,问。
“我随你一同。”
“不行!”
余清鸢果断拒绝,上一次见到红纹镜就捅出了天大的篓子,这一次再让他跟着去,谁知道会不会在暴露出什么。
虽然说已经没有什么更大的秘密了,但一些小的秘密,有时候才最是要命。
不能让温从秀知道,她偷来的命,只有三十年,也不知让他知道,她饱受梦魇的折磨。
“你不让我随你一同前去,想来是还有事情不愿我知道。”温从秀也不傻,余清鸢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宁愿弃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肯定是还有事情瞒着。
这些事情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喜欢嫡女在上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嫡女在上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