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丞本以为拿下骆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料, 这个想法却在和他过招的一来一往中不断地被改变。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内力, 但他却有惊人的力量和敏捷的速度, 在他以轻功为优势的前提下, 竟然还能被他牵制住, 实力不容小觑。
又是一剑, 宇文丞刺伤到他的左臂。
站在一旁的舒慈顿时红了眼睛,她眼底弥漫的杀意似乎是沙漠里聚集起来的龙卷风,顷刻之间就要把对手吞噬。
“什么战神, 不过如此!”宇文丞见骆显受伤,高傲地嘲笑他,似乎很是畅快。
没有丝毫犹豫, 趁他受伤的片刻, 宇文丞一个旋身绕到了骆显的身后,举起剑, 目光锁定了他的喉咙。
骆显的胳膊被他刺中了数下, 血珠子冒了出来, 染红了他的衣袖。他背对着的身后, 宇文丞的剑光闪过……
突然, 一道力量束在了他的腰腹,一扯, 他往后一仰,躲开了宇文丞的致命一剑。
舒慈握着腰带的一头, 将他带离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宇文丞绕到他身后的那一刹那, 她将腰带解下,脚尖点地,轻身飞起,用力一掷,腰带飞过去绑住了骆显的腰,让他躲开了这惊险的一剑。
见舒慈救了他,宇文丞眼神渐冷,剑招毫不停顿地跟了上去。
舒慈举起剑挡住,被他连连逼退几步,她抬腿抵住身后的竹子,撑住身体。
“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他眼神冷漠,盯着她的时候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
她冷笑,使劲儿一推,一个翻身,她跃过空中,像是一条鱼,握着剑直冲他的背部。
宇文丞回神欲挡,岂料突然从四面八方飞来了铁索,第一根缠住了他的腰身,第二根缠住了他的脖子,第三根第四根缠住了他的双手……几米开外,骆显握着的第二根铁索牢牢地箍紧宇文丞的脖子。
“你这是作弊……”
话音还未落,她的剑尖儿已没入了他的胸膛。
不知何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绵绵细雨,本该是春日最惬意的夜晚。
她的剑拔了出来,那一瞬间,从他的胸膛喷出了鲜血,染红了他最爱的白色袍子。
宇文丞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身体的那把剑,他声音沉闷,道:“你可知,我从未想伤害过你?”
当然知道。否则以她的功力,根本无法和他过这么多招式。
“是你自作自受。”即使明白,她却选择用冷漠以对。在他害死了她的师父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早已没有了情分,更别谈什么于心不忍了。
他愣住了,胸口的伤痛得发麻,他抬头看她,却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悔意和愧疚。
“这一剑,你是真心的?”他还是忍不住这样问。
她张口欲言,突然,一双大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她转头看去,对上了骆显的目光。
“别跟他废话,他已经逃不了了。”骆显环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咱们回去。”
她微微点头,问:“你的伤……”
“刺啦——”一声铁索断开的响声,她错愕地抬头。
宇文丞用内力震开了右手的铁索,他握着剑,眼神寒冷,顷刻之间,在众人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剑身朝着她的方向被用力掷去。
那一刻,或许是直觉,或许是本能,站在他身旁并未看着长剑飞来的方向的人,突然抱着她一个旋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骆显!”
咔嚓——
系在宇文丞脖子上的那根铁索被拉动,他的颈骨瞬间被折断。
他看着舒慈的方向,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她惊慌失措地抱住另一个男人,他的嘴角甚至是带着笑的。
还是偏了寸许,若直接像她一般心狠,扎上他的胸口,那该多好。
淅淅沥沥地雨落了下来,他轰然倒地,胸口上的窟窿让鲜血流了一地,他的脖子以诡异地弧度转着看着天空,眼角不自觉地沁出了一滴泪水。
造化弄人,若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没有一时兴起从侯府掳走那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孩,是不是他的人生就不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
可那样的话,他这一生应该更无趣了吧……
舒慈,舒慈,舒慈……
他的眼睑缓缓地合上,雨水滴在他的脸上,轻柔地像是岁月的脚步,一点一点,让他远离了她。
***
两个月后。
“我说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别乱来!”
“早就好了,不信你看,朕的胳膊怎么动都没有问题。”
“被刺了个对穿叫没问题吗?”
“不是修养了两个月吗?完全好了啊。”
“说不行就不行,走开,别碰我!”
一个矮小的身影艰难地跨过门槛,他怀里抱着一只布老虎,愣愣地看着眼前对吵的一男一女。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努力地搞清楚父母到底在吵什么。
“禹儿?”吵架中的女子首先注意到了一边的他,立刻换上了笑容上前,“你自己走过来的吗?没人陪你?”
小男孩儿点头,一双大眼睛像是黑宝石一样,耀眼夺目。
“乖。”女子抬手摸上了他的脑袋,动作温柔。
“娘。”小男孩儿软糯糯地开口喊道。
“哎,怎么了?”
“抱!”他伸出双手。
舒慈还未动,旁边一只大手横空出现,将他拦腰抱起,扛在肩上。
“你母后怀着妹妹,没空抱你。”骆显将他扛在了肩头,单手扶着他的腰。
“小心你的手。”舒慈皱眉提醒。
他露齿一笑,用受伤的左手环住她的腰:“信不信,朕还可以把你一块儿给抱起来。”
“少出幺蛾子,赶紧给我把他放下!”舒慈竖眉瞪眼,一脸严肃。
坐在父亲肩膀的小男孩儿好奇地四处张望,他单手撑住父亲的脑袋以稳住身形,对这个视角感到十分惊奇,于是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爹……”
扛着他的男人身躯一震,一把将他抱了下来:“你叫朕什么?”
圆嘟嘟的脸蛋儿朝着他,一脸的茫然。
舒慈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满是宠爱。
“儿子,你刚刚叫朕什么?”他眼底浮现出激动,坚持不懈地问道。
小太子动了动身子,被他箍得有些不舒服,撅嘴:“要走,走……”
“你再喊一声朕就让你走!”
父子俩面面相觑,互不相让,似乎是杠上了。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肯先放弃,舒慈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笨重的身子往一边的椅子走去,身后,紫婵上前扶着她。
“喊爹。”
“走!”
“喊声爹就放你走……”
“嗷嗷~”他全身心地拒绝,扭动小身子要下地。
“笨儿子!”他骂道。
“娘——”他伸出双手,朝向一边看戏的女人。
舒慈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呜呜……”被惹怒的小孩儿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逼人叫爹什么的,简直是太讨厌了!
***
又是三个月,舒慈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
“妹妹,妹妹……”一个稚气的童声在产房外面响起,他一边喊小身子一边往里面扑腾,被守在门口的紫鹃拦住。
匆忙下朝的骆显赶了回来,额头都是汗,急促地问道:“怎么样?生了吗?”
太后起身,道:“才进去呢,估计还有一会儿。”
想起舒慈第一次生产的时候的艰难,骆显明显有些不镇定起来,他咽了咽喉咙,担忧地朝着产房的门口看去。这一看,目光便锁定了在门口捣乱的儿子。
“骆禹,过来。”
被点名的小太子转身,颠颠地跑过去,一把扑上了父皇的腿:“父皇,妹妹……”
骆显把他抱了起来,戳了戳他的脑门儿:“你母后正在生产,不许乱叫让她分心。”
“唔。”小太子双手捂住嘴,示意自己非常听话。
“禹儿,来,到皇祖母这里来。”太后笑意满满,招手喊他。
小太子抱住父皇的脖子,摇了摇头,清脆地吐词:“不去。”
“看,哀家这么疼他,他还是喜欢他父皇。”太后无奈地笑着说道。
小太子扭头看她,眨了眨眼,道:“喜欢,祖母。”
骆显轻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马屁精。”嘴上这样嫌弃着,语气里透露出的却是十足的骄傲。
太后乐得笑眯了眼,连连道:“乖孙乖孙,祖母也喜欢你,祖母不疼你疼谁去啊!”
“哇哇——”
两声清脆的哭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在他们闲聊的间隙,孩子已经出生了。
骆显抱着禹儿上前两步,一脸地急切。
太后也站了起来,让徐嬷嬷扶着她往产房的门口走去。
产房的门打开,紫婵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捧着一把红色的弓箭,笑意盈盈地递到了骆显的面前。
“恭喜皇上和娘娘喜得龙子!”
太后一声惊呼,抓紧了徐嬷嬷的胳膊,激动地说道:“哀家没有说错,真的是皇子!”不是太后重男轻女,而是对于皇室而言,自然是男孩儿越多越昌盛。
骆显喜上眉梢,现在还来不及遗憾不是女儿,只顾得上一腔欢喜。他拿起弓箭走到门口,把着禹儿的手,道:“来,跟父皇一起为你的兄弟庆贺。”
小太子握着箭弦,咧开嘴笑了起来。
拉开箭弦,三声空响,正式宣告骆显和舒慈的第二个孩子降世了。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不怪舒慈和骆显下错了赌注,实在是这个孩子太过于安静,以至于让他们误以为这一胎是女儿了。
“辛苦你了。”他抱着长子坐在她的床头,看着她喝着汤,一旁是睡得正香的小儿。
舒慈笑着扭头看红色的襁褓,道:“是我对不住他,让他一生下来就这么瘦,只得这么小一点儿。”她一个胳膊就可以把他整个身子给环过去,实在是秀气。
可是,差一点点,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就不能来到这个人间了。
“朕还要感谢他这么瘦,不然你会更加辛苦。”骆显握着她的手,抬起来吻住她的手背。
两人情意绵绵地对视,忽视了中间的小太子。
“妹妹?”他疑惑地喊道。
舒慈放下碗,伸手抚摸他的头发:“这次是弟弟,等他长大以后就能和你一起骑马射箭了,你高兴吗?”
“嗯!”他重重地点头,虽然可能没有搞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但丝毫不妨碍他认同舒慈的观点。
“来,母后抱抱。”她伸手。
小太子转头看了父皇一眼,迟迟未动。
在舒慈怀孕的后三个月,小太子一直是被禁止到舒慈怀里去的,被骆显教训了几次他也就学乖了,此次面对母亲温暖而又充满诱惑地怀抱,他第一反应是转头寻求父皇的意见。
“去吧,轻点儿。”孺子可教,他笑着说道。
小太子咧嘴一乐,掀开被子钻进了舒慈的怀里,仰头看她:“母后……”
“乖,陪母后睡会儿?”她低头看他。
“好,睡觉。”他眯起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睡意一下子就来了。
舒慈笑着掖好他身后的被子,抬头对骆显说:“去忙吧,我陪这两个小家伙睡会儿。”
“好。”他起身,依次在三人的脸颊上吻了吻,这才离开。
舒慈滑进被窝,一旁是才出生几天的小儿,怀里是两岁的长子,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嗅到了空气里他遗留下的龙涎香。
“午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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