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团圆
夕阳染红了半个天际,把远处的山野,衬托得分外苍茫,淡妆浓抹,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只有北地,才能看到这般景色。
李氏望着林家的院门,并没有什么表情。邻居正隔着篱笆墙,探头探脑。
这样也好,自家被赶出来,有人作证,将来在族长那边撕扯,村里人至少能理解她的做法。人心都是肉长的,做牛做马十几年,这日子早就应该到头了。
“爹,你把被子盖好,天太冷,你伤了腿,仔细点,别再冻伤了。”
林大寒把林满铜背到牛车上,李氏早已铺好被褥,被褥下还有一车的稻草,软软的。
林小寒缩在被子里,怀里抱着莫大娘给的热水袋,眼睛乌溜溜的,能离开林家,他是巴不得,娘亲和几个姐姐都走了,留他在老宅,感觉很孤单。
林小寒心里清楚,堂哥堂姐表面对他和善,其实内里藏奸,只为骗他手里的吃食,真正关心他的,只有亲人。
“好,好。”
儿子懂事,能支撑起半个家,林满铜特别欣慰,他想着自己少吃点,虽然年过的紧巴巴,但是一家团圆在一起也挺好。
牛车缓慢前行,李氏把林小寒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小肚子,从被子里拿出一包槽子糕,问道,“小寒,你和你爹都没吃饭?”
“早上吃了,我喝了稀饭,奶,不对,是林老太太,她只给我爹一个干硬的饼子。”
饼子是昨夜剩下来的,冰冷,根本没有一点热乎气,林老太太的意思,家里缺柴火,凉的凑合吃,而且林满铜伤了腿,若是喝稀粥,去茅房还要有人搀扶,太麻烦。
李氏气得浑身哆嗦,转念一想,指望林老太太有良心,那真是太阳在西边出来了。
“孩子爹,你是啥意思?你娘把咱们三房往死里踩,还让你休了我,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的。”
李氏表态,这几天发生太多,让她越来越认清一家人的本质,若是说以前还有点担心以后的生活,现在她只担心自家被老宅一群豺狼虎豹沾光。
“过了年,我和娘提一句,咱们分家单过。”
这是林满铜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知道自己不得林老太太的喜欢,分家大概是分不到什么东西。
他们三房住在潮湿的厢房,见不到阳光,中间加一道篱笆墙,就可以自立门户,到时候,他垒个土灶,自家单开火。
不过屋子只有一间,大寒又大了,冬天冷,就在炕上隔着帘子挤挤,夏日好办,随便在地上搭个床板就成。
只是这样,让儿女跟着自己受苦,林满铜心里不忍,对林老太太的做法,产生不满的情绪。
“那你娘要是不同意呢?”
李氏心里一喜,她要的绝不是分家单过那么简单的,但林满铜能想到分家,而不是一味受气,她感到很意外。
“那也分,实在不行,就请族长。”
林满铜咬牙,如果不分家,他娘不同意让李氏进门,这家就散了,他虽然孝顺,他是林老太太的儿子,可他还是几个娃的爹。
“记住你的话。”
李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目前有了计划,但是自家绝不能主动,就等着老宅的人上门闹,闹得越大分得越快。
林满铜点头,村里有不少分家单过的,小日子过得红火,他又不懒,等农闲去镇上找点活计,养活一大家子没问题。
“对了,这个给你。”
林满铜在身上摸索着,最后掏出一个破旧带着补丁的荷包,李氏接过发现里面沉甸甸的,应该是铜板,忙问,“这银钱哪来的?”
自家男人从不藏钱,不然小丫病重,夫妻俩也不至于为那点铜板和林老太太下跪恳求了。
“娘,那是二奶奶给我的。”
林小寒吃了两块槽子糕,只有半饱,却懂事的没有再吃,这个槽子糕用面粉,鸡蛋,白糖和油做的,镇上三文一块,他虽被林老太太宠爱,统共也没吃过两回。
爹爹断了腿,林小寒害怕,就哭着去找赤脚大夫赊药,被二奶奶看见,偷偷给了他一个钱袋,让他拿着救急。
林满铜本想送回去的,随后一合计,家里吃食太少了,都未必能挨过冬天,不如先用着,就当是借用,等开春他去做工,再把银钱还上。
“我爹留给我一些嫁妆,咱家目前不缺一口吃的。”
李氏拿着钱袋,内心五味陈杂,同时更加坚定信念,自家必须从老宅脱离出去,这样,那个和善的老人,晚年有了依靠,不用靠族里帮扶。
从老宅出来,一家几口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说点闲话,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回到李家村。
大丫二丫都是能干的,一下午的工夫,把家里收拾得整洁,窗框上的浮土抹去,高丽纸又贴上一层,还用铁丝挂了带着棉花的帘子挡风。
家里棉衣棉裤都是李氏新置办的,棉被最后也买了现成的,落在炕尾的箱子上。
林满铜一进门,上下打量,当即就有些傻眼。
“爹,你伤了腿,先上炕上坐一会儿。”
林大丫最惦记她爹,忙扶着林满铜上炕,又给刚进屋的几人倒了热乎乎的茶水。
李氏有嫁妆银子,花钱突然大手大脚,家里的热茶,干果,糕饼和糖块,摆得满满一桌子。
“娘,咱家发财了吗?”
林小寒知道自家的条件,为了一袋子面,爹还挨一顿胖揍,咋没两天,吃穿用度都不一样了,过年他还有新衣服穿,这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你外公给娘留下的东西,娘换了银钱的。”
李氏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等开春,娘就送你去念书,到时候娘去镇上找活计,放心吧,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就怕老宅的人得红眼病,瞎搅和,但是气氛好,林小寒忍着没说。
“小弟,家里啥都有爹娘操心,你小小年纪,心思不能过重,不然担心长不高!”
对比起来,大哥憨厚,大姐温顺,二姐又太泼辣,只有这个小萝卜头的小弟有意思,林小丫特别喜欢他,尤其看他小小一个人儿,皱眉纠结的样子,就和小老头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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