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景澈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这女人，还是一样的口无遮拦。

　　“你先前随口说什么云澜要嫁给我，云澜那丫头当真了，一直闷闷不乐。”他说，“那丫头都要十岁了，是大姑娘了，你好歹多注意注意她。”

　　“嘿嘿。”涂山姝嘿嘿笑着，“是不是澜丫头对你的态度变化极快？”

　　景澈点了点头。

　　今年的态度和去年的态度，简直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我告诉你，云澜那丫头，听到要嫁给你的消息，原本是很高兴的。但是，我跟星霓追问的时候，不小心把她问恼了，她也大了，知道害羞了。”涂山姝说，“我觉得，那丫头八成真对你有意思。”

　　“……”景澈脸更黑，“千凝，你又在胡说八道。云澜还是个孩子。”

　　“切，你八岁的时候就阴测测地说要娶我呢，你那会比澜丫头能胡言乱语多了。”涂山姝放开景澈，伸了伸懒腰，“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星霓的手艺可是一绝。”

　　说罢，便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景澈也站起来，他快走几步，与她并肩而立。

　　“比我矮这么多……”他的手放在涂山姝的头上比了比，“明明以前比我高很多的。”

　　涂山姝脸黑了黑，“景澈，你皮痒了？”

　　景澈笑而不语。

　　他们两个回到山洞的时候，云澜还在生气，涂山凛和云星霓则在一旁安慰着。

　　“千凝，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我们的小公主惹成了这个样子？”云星霓很是无语。

　　云澜的性子倔，黑着脸坐在一旁谁也不理。

　　眼珠在眼眶中打转，似乎正在用力强忍着。

　　涂山姝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我的傻丫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云澜生气地打开她的手，“别用你碰了他的手碰我，爹爹原谅你那是爹爹的事，我不原谅你那是我的事。”

　　“嗯？”涂山姝微微蹙眉，“你觉得我跟景澈有什么？”

　　云澜不语，撅着嘴看向一旁。

　　涂山姝站在她身后，手臂从她两肩处穿过，俯下身子抱住她，放轻了声音，“你觉得我跟景澈刚才那样对不起爹爹？”

　　云澜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这样呢？会对不起爹爹吗？”涂山姝问。

　　“当然不会，我们都是女人……”云澜说。

　　“可是你也经常窜到你爹爹身上，按照你的逻辑，你这样做岂不是对不起我？”涂山姝说，“我岂不是每次都要生气？”

　　云澜愣了愣，“可是我跟爹爹是父女……”

　　“我跟景澈也是母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是我儿子。”涂山姝的脸色冷下来，“将心比心，有些话不能乱说，知道了吗？”

　　云澜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云星霓听着涂山姝的逻辑，额角直跳。

　　他两只手分别放在她们头上，“好了，千凝，澜儿，来尝尝我的手艺。”

　　云澜踟蹰了好一会儿，最终，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扯了扯涂山姝的袖子，“娘，对不起。”

　　“自己生的娃，当然是选择原谅啊。”涂山姝捏了捏云澜的小脸，笑语盈盈，“好啦，我快饿死了，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云澜撅着嘴嘟囔，低声说，“明明已经那么胖了还吃。”

　　“你刚才说什么我可是都听到了……”涂山姝凑过来，“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包容。你皮痒了？”

　　云澜打了个哆嗦，冲她吐了吐舌头，跑到涂山凛身边去。

　　雪狼谷的食材很鲜美，云星霓将饭菜端到石桌上，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景澈有些惊讶。

　　他从前来的时候，都是到翻雪城。

　　涂山姝和云星霓回到翻雪城中来，所以，不曾吃过云星霓做的菜。

　　没想到，他烧菜的手艺，是一绝。

　　“如何？”云星霓洗了手，“比起当将军，我是不是更适合当厨子？”

　　景澈笑起来。

　　退去了将军光环的云星霓，这十年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温柔如水的男人。

　　“云先生的身体可还好？”他问，“那种毒药，还有副作用吗？”

　　云星霓摇摇头，“前几年每隔一段时间，云断便送来一些药，这些年已经清除干净了。”

　　“不过……”

　　他垂下眼。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能得到云断的消息。

　　就算是赤影军团也找不出云断的踪迹。

　　云断和萧云镜，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

　　景澈瞧着他的模样不对劲，忙将话题转移，“对了，我听说雪狼谷中有一种特别特别好喝的酒，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如何？”

　　云星霓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也好。”

　　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山中无日月，一晃，便已经是夜晚。

　　再一晃，又是早晨。

　　远离了喧嚣，远离了京州城，也远离了庙堂江湖，景澈难得好好休息了一次。

　　他这些天，一直在宿醉状态。

　　云澜和涂山凛只在雪狼谷待了两天。

　　景澈则留了下来，准备在这里，度过最后的三个月。

　　空闲时候，他就跑到最顶端的山上去看那棵相思树，一看便是一天。

　　偶尔会跟着狼群出去打猎，再将猎物拿来让云星霓做成下酒菜。

　　前所未有的放松。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景澈依然每天都去看那棵树，他坐在树下，盯着日益凋零的树叶，近乎痴迷。

　　“你真的不趁着这些日子去外面看看？”涂山姝从孤牙身上跳下来，走到他跟前来，“整天待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能每天都看到你，不无聊。”景澈扔了一壶酒给她，“我喜欢这里。”

　　尤其是月夜的相思树，与星光共璀璨。

　　“景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涂山姝坐在他身边，“虽然我不知道我还剩下多少寿命，但，分给你一些还是可以的。”

　　“千凝。”景澈将酒壶拿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很多，双眼微微眯起。

　　“你看，很美。”

　　涂山姝抬眼望去。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晚霞绮丽，散落满山的绯红。

　　霞光映在相思树里，如凤凰遨游吐出的流苏，由风色吹乱成漫天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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