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又问：“那为何我们都在争抢？抢钱，抢地盘，抢人？既然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为何要抢夺？”

　　周牧云笑了，看着流光的眼睛笑道：“因为我们是人，想更好的活着，就得去抢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它们供养自己。奎岛上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失败者是胜利者的养分，人就是这样靠着其他东西来供养自己。”

　　流光听懂了，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我们做的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周牧云又笑：“结果仍然有区别，晁万年控制的奎岛，如一片荒岛，而吴长老的天仓岛却是欣欣向荣。所有的供养者又都被他人供养，看似被供养的人高高在上，而他们却也给了供养者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这便是你要做的事。”

　　流光想了很久后道：“师父是让我保护好天仓岛。”

　　周牧云道：“先要保护好你自己，若是你自己都没有了，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流光又问道：“既然师父无心重夺帝位，为何今上一直派人找师父？”

　　周牧云笑得越发沧桑，“我虽无心，他却心存怀疑，只怕有一日我会重返，竖起大旗，要将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拉下马。我的存在便是他的耻辱，时刻提醒他这帝位来路不正，他当然要置我与死地。有时候这世间就是这么荒唐，对与错都不重要，不过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流光顿时哑口无言，良久后道：“可我相信这世上始终有公义，即便被压制，可人心也是一把称，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论今日他多位高权重，就可以掩饰他的一切恶行，今日之人不敢说，来日之人也将铭记，公义始终长存，即便迟些，但绝不会缺席。”

　　周牧云颇为意外，他未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喃喃道：“说得不错，人心所向，公义长存。”

　　夜风渐渐大了，吹落了流光头上的束发，满头的长发垂落而下。流光急忙弯腰捡拾束发，却被周牧云抢先一步拾起。

　　流光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天手不方便，没扎紧。”

　　周牧云伸过手拢起她的头发道：“我帮你梳。”说着以指做梳，将她的头发重新束起，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她丝丝缕缕的头发，按照成年男子的模样束起。

　　流光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说道：“谢谢师父。”

　　周牧云道：“这几天溯雪没帮你梳头吗？”

　　流光愣了愣道：“没有。我早上起的早，她还没醒。”

　　“是吗？你以前也起得早，她怎么醒了？”周牧云又问。

　　流光被周牧云问得语塞，不由发起了愣，以前的确如此，每每她起床，溯雪必然会醒，会帮她打水，梳头，更衣。她说了许多次不必，溯雪却坚持道：“这是夫人该做的事，若是我不做，传出去了，人家要起疑心的。”

　　流光想了很久不太确定：“大概她太累了吧，近来她每天都在外面忙着帮忙做活。”

　　“她做什么活？”周牧云又问。

　　流光搔了搔头皮道：“应该是帮着缝缝补补之类的吧。”

　　周牧云看了流光一眼道：“自己身边的人，你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流光有点心虚：“溯雪应该不会吧。”

　　周牧云叹了口气道：“流光，你的轻信的毛病一直没改，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五龙帮的帮主，想要对你下手的人可不止是王小虎。”

　　流光的心头一凛，“师父我记住了。”

　　周牧云又道：“张宝旺那边，你可曾去探望过？”

　　流光有些别扭道：“没去。”

　　周牧云道：“王小虎是原本他船上的人，他上次借着你惩罚他们的时候，收买了一大批人心。王小虎虽然咬死了，但是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的缘故，眼下虽然平静，但是别忘记了，海面下面藏着的是风浪。”

　　流光咬了咬嘴唇道：“那我现在去探望他？”

　　周牧云道：“也好。他是你的下属，你理应去探视一番。”

　　流光又问：“师父你陪我去好不好？”

　　周牧云一愣，旋即笑道：“好。”

　　流光这才高兴起来，叫上黑毛和小白一起，跟着周牧云一起去往张宝旺的住所。

　　一路上，小白鞍前马后地陪在黑毛身旁，周牧云看着小白的模样笑道：“它倒像是黑毛的侍卫。”

　　流光笑道：“是的。”

　　周牧云又道：“黑毛都有侍卫了，你几时有呢？”

　　流光道：“现在帮里的人太少了，大家都分身无暇，哪里有空闲的人来给我当侍卫。再说我有黑毛，足够了。”

　　周牧云道：“它虽然聪明，但是始终不是人，不懂人心的险恶。帮里人少没关系，邱增泰和他的人快回来了，此外我们还可以招募人手。”

　　“招募人手？”流光一愣，“上哪里去招募？难道和安安一样贴张告示，问别人愿不愿意当海寇？”她越说越觉得好笑。

　　“这也不是可以，上次血鲨帮被击败后，海上帮派局势现在越发复杂，多了许多小帮派，那些小帮派十分弱小，还有些所谓海寇，其实只是一个独行侠，他们其实也想寻求大帮派的保护，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此外，还有些没有饭吃的人，像奎岛上那些亡命之徒，他们无家可归，也没有活路，来当个海寇也是条活路。”周牧云侃侃道来。

　　流光十分惊讶，“我以为你指得是招募那些雇佣军。”

　　周牧云道：“这也可以，出高价请几名高手，也不失为一种考虑。”

　　流光又道：“世上恐怕没有我们这样的海寇吧？”

　　周牧云道：“海寇其实非常复杂，并不是简单的帮派，或者某个人下海抢劫。它还包括了很多种，比如专门抢海寇的人，他们大多武艺高强，目标是海寇，送到朝廷拿赏金。还有一类更为特别，是官府允许的。”

　　流光的眼睛睁得老大：“什么？官府允许？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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