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诊脉。”
林月舞简短地回了一句，而后便按住陆宁雪的肩膀，在她刻意的控制下，陆宁雪不得不在床榻边坐下。右手高抬，陆宁雪盯着林月舞的手指，待她诊治过后，满脸不悦地皱眉。
她不愿被林月舞诊治。
而这点，林月舞自己也清楚。
“你的毒素比较稳定，但我瞧着，发作也就在这几日了。”
“是么？”陆宁雪满是冷漠地应了声，当着林月舞的面摸向脉搏，这一摸脸色大变。
林月舞缓缓起身，在陆宁雪的注视中走到营帐边：“你且先陪着赢儿，这水中月我会解决。”
话落，林月舞已出了营帐。
望着来回晃动的门帘，陆宁雪一句询问堵在嘴里，过了很久她自言自语地说：“你凭得什么解决呢？”
那声音低低的，便是陆宁雪自己都听不分明。
身后的衣裳突然动了下，陆宁雪惊讶回头，便见方才还双眼紧闭的傅赢已经睁眼，当即转身蹲在床榻边。
“感觉如何？”
陆宁雪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她怕大了，会惊到傅赢。
“无事。”
无事……陆宁雪眼眶微热，她握住傅赢的手，低声道：“你总说这句。”
在这边境，陆宁雪都数不清自己听到几遍。如今水中月毒发，傅赢还是这话。
将傅赢的手抵在眉心，陆宁雪闭上眼：“让我静静。”
傅赢略显虚弱地扯了下嘴角，任由陆宁雪握住他的手。
小半个时辰后，陆宁雪睁眼松手起身，接连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丝毫停顿。
“我去见一下贵妃娘娘。”
傅赢眉头微皱，刚要出声就被陆宁雪用手按住嘴。
“不要说话。”陆宁雪眉眼微弯，“我很快便回。”
放下话，陆宁雪转身就走。谁知刚到门外，一阵剧烈的疼痛便席卷而来，陆宁雪顿住脚步，一身痛呼堵在口中，她在几个士兵惊愕的目光中踉跄着往旁边走去。
军营里的人基本都认识陆宁雪，所以她才走到一侧，先前看到的几个士兵便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直接询问陆宁雪：“可要帮忙？”
陆宁雪本想说不用，话刚到嘴边又突然止住，轻声道：“麻烦请……贵妃……唔……”
整个人无力的倒在地上，陆宁雪话都说不完整。所幸贵妃二字明显，立刻就有士兵离开。
等林月舞过来，陆宁雪已经被移去另一个帐篷，她进了营帐便给陆宁雪把脉。
“这毒怎会发作的如此之快？”
林月舞失声，本以为只有傅赢，如今加一个陆宁雪，这军营里的草药根本不够。不是说二人用的多，而是他们需要的那种草药军营并没有准备多少。
在营帐中来回走了两圈，林月舞神色逐渐凝重，她必须带着陆宁雪与傅赢离开，二人所需的药根本不是此处能持续送上的。
“来人，去请周将军过来。”
“是。”
周寻安到来已是半个时辰后，彼时陆宁雪的毒发已经结束，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紧闭双眼狼狈至极。
“发生何事？”
“水中月毒发。”
周寻安面上多了些惊疑：“现在毒发？”他知道水中月，但却不知水中月毒发的时间。
“嗯，赢儿和宁雪都毒发了。”
林月舞目光移过，周寻安亦跟着看去，发现陆宁雪的模样，他皱眉道：“这毒，何时能解？”
“此地解不了。”
良久的沉默中，周寻安转身道：“我不会让你回京。”
“他们会死。”林月舞替陆宁雪盖好被褥，眸中闪过一抹不明神色，“我必须回京，带着他们。”
她补充的话让周寻安发火：“你回京可再出不来。”
“可我不能放着赢儿不管。”
周寻安发火，林月舞也跟着发了火，她不想管别的事，但傅赢是她如今的底线，在一退再退的情况下，林月舞不想再管任何人的意见，即使这个人是周寻安。
“你明知不该。”
“对，但是周寻安，我已经退的够多，在赢儿的事上，我真的不会再退。”
争执间的两人并未发觉床榻上的陆宁雪已经睁开眼，几番言语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寂静下来的营帐里，陆宁雪撑着胳膊试图坐起，刚动一下，整个人就倒了回去。已经很久了，她得去见傅赢。
在这个念头的支撑下，陆宁雪拖着疲倦步伐到了傅赢的营帐内，甫进去，就对上一双压抑怒火的眼睛。
“你醒了。”陆宁雪哑着声音问，在傅赢的注视中缓缓走到床榻边坐下，“为何这么看我？”
傅赢打量了她许久，微微撑起身子，笃定地说：“你毒发了。”
陆宁雪笑着点头，却不知脸上的笑容格外虚弱苍白，她摸摸脸，入手一片汗水。
“我想回京。”
这突如其来的话使得傅赢十分意外：“为何？”
“军营的草药不够。”
“草药不够？”傅赢皱眉，他回想着之前每次运来的补给，“从未有人说草药不够。”
陆宁雪轻笑，将林月舞和周寻安的对话说了一遍：“贵妃娘娘没有背着我，显然是不打算隐瞒此事，最迟两三日她便会来说，到时不只是我，连你也得一同回京。”
水中月一旦发作，他们就毫无反击之力。若这时受到伤害，他们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这个问题不仅陆宁雪清楚，就是傅赢也明白。只是事情没发生，谁也不觉得有问题。
两人沉默着，在短暂的沉默中各自移开视线。陆宁雪是说完了，而傅赢则是无话可说。
回京？以他们现今的情况，想离开太难。
次日，林月舞来见二人，打量过一番后，确认二人的神色都不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两日我打算回京。”
开门见山的话引得傅赢皱眉，一夜休息过来，水中月毒发带来的虚弱已经不复存在，傅赢走到林月舞面前，冷声道：“他不会同意。”
周寻安怎会让林月舞回京？那皇宫对林月舞来说无异于陷阱牢笼。昨日傅赢没和陆宁雪说什么，但今日对着林月舞却没有一丝避讳。
“贵妃娘娘，回京的事还是再考虑两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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