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白风荷抬起头,看了元青峰一眼,继续忙着写字,“厨房给你留着饭,你先吃饭吧,我再写点!”
元青峰把饭菜从厨房端过来,“你吃了吗?”
“还没有,你先吃,我把这点写完就来!”白风荷看都不看元青峰,埋头忙着她的伟大事业。
闻言,元青峰放下筷子,几步走到白风荷身边,“你写这么多……我们也用不上啊,难道写了送人吗?”
元青峰捡起对联,连蒙带猜认了几个字,坐到白风荷身边,他仔细想了想,除了何大人和几位百户,也没什么认得的人,送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不送人,我那铺子反正也空着,准备弄点来卖,马上就过年了,今天要不是碰到几个嫂子,我还不知道呢,已经过小年了,我得加把劲,多写点出来,顶多只能卖一次,后面怕就卖不出去了。青峰,我要你帮我一个忙,去街上看看那几个写书先生,还在不,让他给我写几幅不一样的春节对联,每一副都要不一样的,多写几幅啊!”
元青峰总算明白了,他深深地看了白风荷一眼,第一次深刻剖析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苛了,特别是在金钱上,自从认识白风荷,似乎她总是忙着挣钱……是他太没用,才会让妻子这么累,这一刻,更加坚定了元青峰想要往上爬的决心,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白风荷,为了以后给她更好的生活,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天这么晚了……”
元青峰的意思是,估计几个先生都已经回家去了,白风荷停下手上的活儿,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下一秒就要盖下黑幕来,彻底将大地笼罩,不留一丝痕迹。
“这样,你先吃饭,我出去问问,你在家等着我!”说完,白风荷就要往外跑。
元青峰一把拉住她,硬生生把她按在桌前,“我去看,你好好吃饭!”他走出两步,回头严厉地说道:“要是我回来发现你还没吃饭,那你今晚上就不要睡觉了!”
白风荷又羞又恼,元青峰别的话对她来说不顶用,只有这件事……这具身体还是太年轻了,哪里禁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挞伐,她狠狠地瞪了元青峰一眼,这一眼看得元青峰骨头都酥了,心情好了,他乐呵呵就出去了。
白风荷如约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等元青峰拿着一沓纸进来,她已经吃了两碗饭,元青峰见空着的碗,心情更加愉悦了,把对联放起来,对她说道:“幸好我去的时间还不算太晚,没想到今天排队等着写对联的人那么多,再吃点?”
白风荷擦了嘴巴,连连摇头:“我已经吃了两碗……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太好了,我每顿都要吃两碗饭!”她低头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完了,好像长肉了啊!”
白风荷吓了一跳,这具身体在她来之前从未吃饱过,怎么可能长肉,可自从她来了之后,总是想方设法吃饱,特别是元青峰回来之后,吃的好睡得好,小身板一天比一天结实,可肚子上从来没见多余的赘肉,现在却能捏起两层的小肉肉。
元青峰再一次把她按回凳子上,“胖点好,你太瘦了,有点硌手!”
白风荷抽了抽嘴角,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不够丰满,所以,你喜欢丰满一点的姑娘?”
感情白痴元青峰哪里知道这是白风荷生气的前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白风荷,白风荷个子不矮,不过就是太瘦了,本来年岁不大,还没完全发育好,可也不像他说得硌手,他就是想让她多吃点。
“你太瘦了,以前你生活不好,常年没吃过饱饭,现在条件好了,你要多吃点,知道吗?别总说自己胖,你看看你自己,身上有二两肉吗?好好养身体,将来才好多生几个孩子!”
白风荷彻底羞恼,直接抡起小拳头就朝元青峰身上招呼,元青峰趁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白风荷的重量好像是重了一点,他没多想,毕竟他们最近吃得好,长点肉很正常。
“家里钱够用就好了,不要太累了……”元青峰把头埋在白风荷胸口,深深地呼吸,白风荷被他弄得痒痒的,挣扎着:“放开我,像什么样子,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只有我们两人,哪里有什么人看着……媳妇儿,我要走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我们急行军,过年,我不能陪着你了!”元青峰想叫元芳芳或者是元家的人来陪着她,可他清楚,她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像和吴氏他们住在一起,他这才没说话。
白风荷惊讶极了,尽管之前元青峰已经提前打过预防针了,但她还是很惊讶,惊讶之后随之涌上来的离别忧桑充斥着她,让她连继续写对联的想法都没了,她不再挣扎,而是反手紧紧地抱着元青峰,“危险吗?”
元青峰喉头发热,眼看酸的紧,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融入骨髓之中,以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出征会舍不得,从吴氏和元大路把他送去当兵的那一日他就发现,哪怕自己死在战场上, 也不会有人担心,他勇往向前,可现在,他却不想离开白风荷,不想离开这个小小的人儿,他的妻!
这一晚,白风荷没有继续写对联,而是时时刻刻粘着元青峰,元青峰也觉得很好笑,就连他上茅房,白风荷也站在外面,后来他干脆抱着她,直接把她累到,这才消停下来。
白风荷醒来,身边早就没有元青峰的身影,被子还十分暖和,被窝里放了一个汤婆子,她竟然不知道家里还有汤婆子,来到临燕县之后,她从未想过买一个汤婆子,元青峰很暖和,就像一个火炉一般,她就没多此一举,他这一走,仿佛带走了她的温度一般。
眼泪悄无声息滑落,白风荷怔怔地望着蚊帐顶,走了,她呢?
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竟然这么深了吗?好不容易从被窝里爬起来,临燕县还算暖和,从来没下过雪,可今日格外冷,桌上依旧写了一张不伦不类的便条,要她多吃点饭,还要注意身体,别生病之类的话,元青峰这字要不是白风荷教的,可能还真就不懂他的意思。
屋外依旧灰蒙蒙的,雾气太大,吹来的风透过棉袄直往骨头缝里钻,她拢紧了衣裳,深吸一口气,走出屋子。
待白风荷去铺子,都快午时了,她不慌不忙,依旧把蛋糕摆放出来,红薯粑粑她没炸,而是拿到铺子之后慢慢炸,随后她搬了一张桌子出来,用算盘压着,整整好几沓对联,红红一片,要不是这里没有洒金的对联,她还真想整几张那样的对联纸出来。
白风荷依旧躲在铺子里面做首饰,她是个设计师,可不是厨师,不过顺带卖点东西挣钱而已。
“老板,你这是什么东西啊?对联吗?”
白风荷不叫买,可不代表没人问啊,写字先生那里排了好长的队,和白风荷这边的对联很像,很多人不识字,只认识那红红火火的对联纸。
“春节对联,我已经写好了,裁好了!”
白风荷放下手上的活儿,出来回头望了空荡荡的匾额,说好等元青峰给她弄,他却走了。
“那你这个……怎么卖的呀?”
白风荷看了看几位大娘,她们穿得很朴素,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看得出来,她们的条件也不是很好,白风荷拿起一副对联,“这样一副对联,十五文钱!”
元青峰昨天回来已经告诉白风荷了,如果自己带纸过去,先生收八文钱一副,如果没有纸,一副下来得十八文钱,说是纸贵。
“这么多钱啊?”大娘有些想要,却又忍不住犹豫。
“大娘,我也不瞒你,城里几个先生光写字收八文钱一副,要是没有纸的,十八文钱,你们也知道这纸啊比较贵,因为这是我们家那位闲着无聊写得,我也不要多了,十五文钱一副!我这里还许多福字,是我男人练字的时候写下的,这个便宜,五文钱一张!”
白风荷说的话他们都清楚,过年了,有条件的人家肯定要在门框上贴对联,没条件的人们也要弄点喜庆点的东西。
“要过年了,我这里不讲价,这么多对联,如果你们要的话,挑一副,要一张字的也可以。”
元青峰走了,白风荷兴致不高,说完,她就懒洋洋地整理旁边的蛋糕,她用非常干净的白布盖上,只有旁边露出来一角。
几个妇人站在白风荷的摊子前面商量了好久,没多久又挤进来一人,“十五文钱一副,我要一副!”
白风荷麻利地给他挑了一副,“都是好寓意,你看看,可还满意!”
买对联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我哪里识字,你给我挑一副就可以了,这是十五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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