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朝不远处的金婆婆招招手,白风荷的脸瞬间就黑了,元青峰也觉得头大,如果他早知道自己会没事,说什么也不会让吴氏来的,这哪是来帮忙的,这简直就是来找茬的。
金婆婆看了看白风荷,满是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正要挪动脚步,却被白风荷用眼神制止了,白风荷对吴氏说道:“金婆婆可不是我们家下人,她是来照顾我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不是我家的下人,要不是我家的下人,难不成我花钱请了一个祖宗来侍候啊?”吴氏的脸很快就黑了,指着金婆婆,骂道:“我问你,老不死的,我家是不是花钱请你了?要是的话,我问你,我叫你给我弄点吃的,可以吧?”
白风荷憋着一口气,没处发泄,吴氏一开口,她就怒了,“金婆婆,你别动,你去歇着吧!”顿了顿,白风荷又对平安和福宝说道:“平安,你们两个也下去!”
吴氏不干了,猛地站起身来,“白风荷,你干什么?青峰,你看看她,她在干什么?”
白风荷冷笑一声,“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是,她们是我花钱请的,可是‘我’花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自己也花钱请几个来侍候你啊?”
元青峰轻轻拉了拉白风荷,白风荷回头就冲他说道:“我不知道你叫她来干什么,但如果你觉得我怀这胎很轻松,想给我找点事情做,你可以直说,先斩后奏,这让我很不爽!”
“哎哟哟,哎哟哟,你看看你看看,人家还厉害上了,白风荷,白氏,你是我花钱给我儿子买来传宗接代的,现在我儿子又是百户,你最好不要闹什么幺蛾子,要不然……”
“娘!”元芳芳很无奈,吴氏走哪儿,哪儿就鸡飞狗跳一片,什么都乱糟糟的,“你别说了行不行,差不多就行了,你看大哥脸色不好了!”
吴氏斜睨了元青峰一眼,她这几天吃够了白风荷的苦头,好不容易等到元青峰回来,自然要趁此机会给她上眼药了,一步走到元青峰身边,她习惯伸手去拉元青峰,却被元青峰闪身躲了过去,吴氏只是飞快看了他的手臂一眼,气急败坏地说道:“青峰,娘跟你说,从我来到临燕县,你的好媳妇儿,不让我进门不说,还叫两个护卫把我们送到了那边的屋子里,这么多天,我被关起来,像关猪一样,我生你养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是你让我来照顾她的,可你看看……我辛辛苦苦,家里那么多活儿我也没干就跑来,我是为了谁啊我,你们一个个都是来讨债的,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们的吗?”
说着,吴氏不由得抹眼泪,这几天,一向嚣张跋扈的吴氏被关怕了,两个护卫像看门狗一样,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让白风荷送回去了。
元青峰生硬的心瞬间就破了一个口子,是他让她来的,可最后……
他缓和了一下表情,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什么啊,可是娘,你这样不行,风荷现在怀孕了,经不起吵闹,经不起你折腾。这样吧,我回来了,暂时我们回不去,风荷现在走不了,我派人送你回去,芳芳,你也跟着回去!”
“我不!”
元青峰和吴氏都惊了一跳,这话要是吴氏说出来,还在他意料之中,没想到吴氏还没张口,元芳芳却先说了出来,元青峰和吴氏紧紧盯着元芳芳,总觉得过了年的元芳芳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们母子两也没看出来。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奇怪了,元芳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大哥,那个,我的意思……你不也说了,你担心嫂子,所以才让娘来的,嫂子已经三四个月了,家里要是没个至亲的人照看着,你能放心吗?”
吴氏连连点头,现在元青峰回来了,她白风荷再怎么强势,总不能骑在自己男人头上作威作福吧,何况见多了这里的繁华,吴氏哪里还想回去,在临燕县有人侍候她吃,有人侍候她穿,她什么也不勇干,还能隔三差五去街上逛一圈,又近,比元家沟强多了,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生怕元青峰说别的,吴氏急忙说道:“儿子,我刚刚想了想,你说我们元家就你一根独苗苗,现在白风荷怀孕了,她肚子里指不定就是个带把的,这可是我们元家的根儿啊,说什么我也不会去,一定要看着她好好生产,到时候我回去,才好跟你爹说啊!”
元青峰想到白风荷的脾气,她和吴氏早就有了嫌隙,两人呆一块肯定会有很多矛盾,她现在身子特殊,稍有差池,他担心自己后悔一辈子,可吴氏这边……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白风荷见他很为难,一颗心渐渐往下沉,直到沉到谷底,她不悲不喜,面无表情,缓缓说道:“既然你舍不得,那就留下来好了!”
听到白风荷的话,元青峰顿时大喜,可喜悦刚挂在脸上,他看到白风荷眼里的失望,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无奈地说道:“风荷,我知道……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可娘说得对,你也没个亲娘,如果没个至亲的人看着,我怎么放得下心来?”
白风荷冷笑一声:“你铁了心要留下她是吧?”
元芳芳看了看白风荷,又看了看吴氏和元青峰,顿时头疼不已,她不想回去,孟知连都不会去,她不要一个人回去,再说了,没搞清楚大哥留下他做什么,他绝对不要回去。
元青峰头疼得很,想到吴氏今天的表现,他摇摇头:“媳妇儿,我没别的意思,这样,我今天刚刚回来,这件事我们过两天再说行么?娘,家里没住的地方了,你们之前在哪里住,我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什么?你还要叫人把我们看起来?元青峰,我可是你娘啊,你,你这么做……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吴氏吓得脸都白了,被关了这么长时间,要是急需把她关起来,她担心自己会发疯。
“什么叫人把你们看起来?那你自己看看,家里还有你住的地方吗?你暂时在那边住两天,我才刚回来,受了伤,你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下,让我好好休息?”
白风荷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心疼,可很快,这一抹心疼就不见了踪影,她在积攒失望,她想,等她积攒够了失望,就可以带着孩子,毫不留情地离开他了。
“你不叫人关着我们啊?”吴氏面上一喜,只要不叫人看住她,以后能住在县城就可以了,暂时委屈委屈,以后还不知道轮到谁委屈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关着你们啊?”元青峰无奈得很,“我叫人把你们送回去吧,我身体实在是扛不住了,先去休息了。”
好不容易把吴氏的嘴巴堵上了,元青峰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累得很,一扭头,早就不见了白风荷的身影,他慌慌张张进屋去找白风荷,他们的屋子里,白风荷正坐在桌子边上,手里拿着一块小石头,正细细雕琢,上面的图案他也看不懂,只觉得很好看,他顺势坐下来。
白风荷像是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好一会儿,她听到元青峰一声叹息,她也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割舍不了亲情,就像她,割舍不了他一样,早在答应和他在一起之前她就想过了,和他在一起要承担的东西太多了,吴氏此人泼辣不讲理,而且还有点暴力,不仅如此,品德更是有问题,自私自利,这样的人,用来照顾她?
白风荷有时候恶毒地想,如果自己生活在大宅子里面,吴氏这样的人,指不定谁拿点钱,她就可以对她下手,至于孩子,用吴氏的话来说,她只不过是买来给元青峰传宗接代的工具,少了她这一个工具,将来还会有很多工具,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对这样的人,她怎么敢把命交给她?
“风荷,你生气了?”
元青峰突然弯下腰,探头过来看白风荷的脸,白风荷不言不语,手里拿着小刀,一点一点打磨着,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元青峰接下来又说了很多,可白风荷还是不闻不问,不管他说什么,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外界的事漠不关心,这样的白风荷,让元青峰抓不住也无能为力,他无力极了,好半响,他才一把握住白风荷的手,“你在埋怨我吧?现在送她们走,我不放心,等我伤好了,我就将她送回去,这样,你就能轻松一点了。”
闻言,白风荷满脸讥笑,“我轻松一点?”她微微颔首,“与其说我轻松一点,不如说你!元青峰,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计较这些事,就算你之前说的理由还能站住脚,那现在呢?你明知道我和她无法和平相处,偏偏你还管不住她,这个时候,你告诉我,她走了我就能轻松一点……真是好笑,我给你出个招把吧,你若是想轻松一点,这样,我们和离,孩子跟着我,我马上从这里搬走,你给她找一个高门大户的儿媳妇,这样,就轻松了。”
元青峰的脸顿时就黑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都有孩子了,怎么还说这些鬼话?”
“鬼话吗?我并不觉得这是,你之前告诉我,当时情急,才有了今天的场面。那么现在呢,我们都没事,好好的,她跟你诉苦,你就心软了。我以前没跟你告过状,今天你也听到了,你老实告诉我,在你娘心里,可有半分把我当成是她的儿媳妇,她未来孙子孙女的亲娘?哦对了,她还说了,你这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谁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你的种,你可以用这个借口,我们合理。”
元青峰顿时尴尬极了,今天当着他的面,吴氏都能说出那些话来,他可以想象,自己不在的时候,吴氏还说过多少难听的话。
“元青峰,我们在一起之前,你告诉我,今后你会和我站在一起。那时候我就说过,我从来不会拦着你尽孝,他们生你养你,不管做错了什么,我们都得为他们养老送终,可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他们住在一起,我做不到和一个成天骂我的人住在一起,我又没有自虐症。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她住在这里,那我离开;二,她离开,我住在这里,你选一个吧。”
白风荷不是不够善解人意,按理说元青峰受伤了,手上的伤还那么狰狞恐怖,她应该多多理解她,可她的委屈呢,谁来理解她?她现在是个孕妇,是特殊人群,为什么元青峰为了那一点点孝敬,就要把她丢在一边?
元青峰的心一时间复杂极了,之前他总听几个兄弟说起家里媳妇儿和婆婆之间的矛盾,那时候他没想过成亲,自然就没考虑过媳妇儿和婆婆之间的关系,现在他想到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元青峰沉默不语,白风荷也没心情继续雕琢,干脆把翡翠放在一边,坐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身来,直接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很快就拿了几套衣衫出来,元青峰急了,上前一把抢下她手上的衣裳,“你这是干什么啊?”
白风荷很平静,在看到他的为难、他的矛盾之后,心情反而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会找一个地方。对了,孩子你放心吧,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的骨血,我会好好养大他。”
“风荷,我错了,你别,别这样行么?”元青峰眼神带着乞求,白风荷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鼻头痒痒的,她别开脸,元青峰不顾身上的伤,一把将白风荷抱进怀里,“风荷,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你别走,你是我媳妇儿,你还揣着我的孩子,你想去哪儿,不能走,不许走……”
眼泪在这一瞬间终于汹涌而出,白风荷死死地咬住嘴唇,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无声无息将元青峰的衣襟都打湿了。
“风荷,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些,家里的事都交给你好不好?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大不了,大不了下次我不听她说话了,你别走,我还受伤了呢,你要是离开我,我该怎么办?”
听到元青峰这么孩子的话,白风荷突然笑了,元青峰马上揽住她的肩膀,破涕为笑的她依旧还是那么美,眉宇间的花钿像勾魂使者,元青峰看得都呆了,情不自禁覆了上去。
白风荷闭上眼睛,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息,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汗味,可此刻却没那么恶心,她只觉得无比安心,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不给她写信,那段时间虽说她没表现出来,可夜里,她总是想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受伤,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后来买下两个丫鬟,她才给丫鬟取了那两个名字,她没什么奢望,只希望元青峰能够平平安安归来就行。
元青峰的动作越来越粗鲁,白风荷有些不适,她移开脸,他马上就追了上来,你追我赶,白风荷累得气喘吁吁。
眼见动作越来越危险,白风荷马上叫停,“你受伤了,别乱动,听大夫话,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做点补血的东西!”
元青峰喘着粗气,几个月没见,他的小妻子越发迷人了,长得那么诱人,要不是身体……
“不许去!”元青峰霸道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呵呵,这是怎么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不饿啊?”白风荷一笑,眉宇间的花钿就灵动起来,引得元青峰一阵口干舌燥,他伸出手,略微粗暴地想将她的花钿擦拭掉,白风荷皱着眉头,往后躲闪,“你干什么啊?放开我,擦疼了!”
元青峰沉着脸:“你这是弄的什么呀,难看死了,以后不许这么弄了,花花绿绿的,好端端一张脸,非要弄成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白风荷将信将疑,“是吗?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呢,怎么会不好看呢?”
元青峰脸不红心不跳,重重地点点头,“哪里好看了,简直难看得要是,一点也不好看,太难看了,以后别画了!”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话:“要不你在家画吧,出去就别画了,太难看了,我怕吓到别人!”
白风荷啐了他一口,两人又亲密了一番。
元青峰不放白风荷走,白风荷只好陪着他,让金婆婆做点补血的食物来,突然元青峰问了一句话:“媳妇儿,你打算怎么办啊?要是让她们回去,没个男人陪着,我有点不放心,她们毕竟第一次出远门,要不等我好了,我亲自送她们回去?”
白风荷似笑非笑地盯着元青峰,元青峰赶紧表明立场:“是,是,是,我不该问,我不该问,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都随你,行不行?别生气,别生气!”
今天白风荷把元青峰吓坏了,以前她的确也很反感吴氏,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表现得这么明显,甚至,她都做好出走的准备,怎么不把他吓坏。
白风荷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不把她们当成是你亲人?行了,这件事你且等着吧,不过我最近还有一件事要做,所以,暂时先放一边,等过了这阵再说。”
有白风荷这句话,元青峰就放心多了,白风荷虽说不喜欢吴氏,说实话,她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吴氏不对,做得太过了。
白风荷原本以为能清静两日,哪知道吴氏不在,廖氏却亲自将贾玉送来了,白风荷只好请人把她们迎了进来,廖氏进屋就恭喜白风荷:“哎哟弟妹,我可要好好恭喜你啊,你看,我把谁给你送来了,小玉,还不快上前叫姐姐?”
廖氏不怀好意,白风荷不管怎么说,都是元青峰明媒正娶的妻子,此刻来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叫她“姐姐”这不是变相让白风荷认下这个女人的身份吗?
白风荷自然没放过廖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今日的白风荷依旧光彩照人,甚至比之前还要美丽三分。
廖氏心里不服气,可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贾玉上前,正要行礼,却不料白风荷先起身,她穿着繁复的拖地长裙,天蓝色的抽纱绣着一朵一朵兰花,秀雅而不失高贵,眉宇间又换了一朵凤尾花,更加显得她美丽异常。
平安来告诉她廖氏带着小玉来了,白风荷可是进屋飞快换了一身衣裳,又往额头画了一个花钿,这才出门来。
“哎哟,哪能让小玉给我行礼,该是我给你行礼才是,夫君都告诉我了,小玉,你可真是大仁大义,要是没有你,我夫君只怕是……不管怎么说,这礼,你得收下!夫君尚在修养之中,我代替我夫君,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你放心,夫君都告诉我了,以后啊,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娘生下我就走了,我也没个哥哥姐姐妹妹的,正好,以后你就叫我姐姐,我一定照顾好你!”
廖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就连贾玉,也傻傻地蹲在原地。
白风荷不管贾玉愿不愿意起身,硬生生把她扶起来,还赶紧让丫鬟给她找座位,“好妹妹,真是好妹妹,你看看,长得多么娇俏可人啊,这回我可有福气了,小玉妹妹,你今年多少岁啊,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廖氏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她偷偷瞥了一眼白风荷,见她全副身心都在小玉身上,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跟她闹翻,她可听说了,这元青峰,立了大功,只怕这回能捞到一个千户了。
贾玉低下头,略带着害羞,细声细气告诉白风荷:“我今年十七了,亲人都……我没什么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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