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咏闻言，不由侧首冲柳洵一笑，上前挽住了常英莲的胳膊一起出了门。走到院门见到迎上来的陆天白，她上前寒暄了几句，目光偶尔会落在躲在他身后的小男孩身上。刚满三岁的孩子生得玉雪可爱，不过倒是害羞得紧，当他的目光碰上月咏的时候，不由缩了缩头，随后又伸头看了过来。

　　柳洵瞧见他这小模样，本想拉到跟前逗弄几下，然而想到时间紧迫也只好作罢。

　　回宫时，柳洵与月咏乘轿而行，因是微服出宫，所以也就是乘的普通二人软轿。一路上，柳洵一直握着月咏的手，时不时地觑着她的面色。常英莲与她在房内说的话，他无意间听了大半。这还真要感谢他那时眼睛受伤、目不能视，让他的听觉更为灵敏了。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你老拿眼睛瞟我做什么？”月咏早就感受到了他投来的目光，忍不住开了口。

　　“倒也没什么话想说的，只是想告诉你别把皇嗣的事情放心上。朝臣们心里头虽急，但你我成婚时日不长，加之前段时间又频频生事，所以他们也不会太过催促。而且李家的案子尚在审讯之中，就算是现下已到了收尾阶段，但行刑问斩还要等到秋后，他们就算再没眼力劲儿，也不至于现在提皇嗣之事。”柳洵知道她对自个儿难以受孕一事耿耿于怀，而且还持着悲观消极的态度，这几乎快要成了她的心病。所以他计划了好一段时日带她出宫放松放松，老让她心里的那根弦紧绷着，真怕哪天就“砰”地断了。

　　“其实你比我更在意，不是吗？否则的话你也不会为我开了方子命人熬药，整天监督我喝药了，对不对？你又是如此在意我的心情，所以才带我出宫来散心……”

　　“月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插话，她忙打断他道：“其实我说的也不是你听到的意思，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云绰，她当初想置我于死地，结果没能如愿。不过后来她一直觊觎皇位，我以为仅仅是出于野心，现在想想，她也许早就知道我难以受孕，因此才积极与李家勾结，甚至长袖善舞与天朝交好，还声称自己与王麟轩所生的孩子是苏家的种，故意欺瞒孩子的性别。她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仗着唯有她能延续上官一族的血脉！”

　　“所以你更加痛恨云绰了，是吧？可是你折磨她的手段还真是太温柔了些。像她这样歹毒的人，你还真是低估了她的心理承受力！”

　　“那你觉得要怎么折磨她？你总不能故技重施半夜扮鬼去吓她吧？先前她回宫的时候常常半夜噩梦不断，可不都是你搞得鬼？”月咏没好气地低声嗔怪道。

　　“所以她才能吓得赶紧挑个驸马嫁出宫去啊！不过你也倒不差，将她安排住在了那座宫殿。”柳洵坏笑着说道。

　　“呵，那还不是比不过你半夜扮鬼更刺激？”月咏说完，发出一声冷笑。

　　“嗯，那还不是为了你？”说这话的时候，他握着月咏的手稍稍一紧。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所以就任由你胡作非为了。罢了……这事也不必再提，往后你我都无须在意皇嗣之事，左右来日方长呢！”

　　柳洵虽然知晓她说的不过是宽慰的话，但也不反驳，而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嗯，来日方长！说起来，我们现下能这样已是心满意足了。想想慕子归与玉珏公主，如今已是天人两隔；还有那个痴情的王麟轩，最终还是被云绰利用到死……所以说，人要学会知足！”

　　“是啊，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一切不过是人的妄念与贪念罢了！”月咏说完，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轻叹了一口气，唇角却微微上扬。其实她挺喜欢在行宫闲适的日子，有柳洵与她相伴，无俗事打扰，就算没有儿女绕膝，她也就知足了。

　　回宫之后，月咏忙了足足有小半月这才抽空偷溜出宫到云绰所在的公主府探看，其实那一日在回宫的路上，她便萌生了前去探望的想法，本想跟柳洵说，后来想想便又作罢。

　　出宫的时候她并未带上羽林军统领梁荣波，而是领着姜宁一起乘了轿子到了公主府。现今的公主府外观依旧，里面的陈设也都未变，只不过增派了守卫，里面的下人也削减了一些。毕竟现下的云绰不比当初，所以这府内的下人与以往相比不太殷勤。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整日守着这么个失势落魄的主子，没有丝毫的前途可言，换谁都一样。

　　府中的下人大部分是宫里头派驻于此的，因此即使月咏一身常服，他们见了也立即辨识得出，一个个忙上前施礼问安。月咏一一应了，寒暄了几句后命他们不必前去通报，而是携了姜宁在前院转了一圈后才步入了中院。

　　走到正殿门边，起先被云绰打发在院内做杂活的丫头眼尖瞧见了她，便忙上前请安。月咏想瞧瞧听闻她来云绰有什么反应，因此便稍稍抬高声音与那丫头聊了几句。姜宁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图，随即也拉着那丫头多说了几句。这主仆三人聊了片刻，却未见云绰迎出。倒是那丫头机灵，与姜宁说完话便要前去内殿通报，谁知道却被月咏拦住了。

　　而正在此时，早已听见殿外动静的云绰正坐在偌大的铜镜前漫不经心地任由玉婵为她梳妆。在内殿伺候的除了玉婵还有两名照顾小姐的乳母，此前听到殿外动静的时候忙与要玉婵出门迎接，却被云绰低声呵斥了一通。她们二人想着陛下前来岂能装作不知，便趁着玉婵为云绰梳妆的功夫悄悄溜到了殿下恭迎月咏。而在房内为云绰梳妆的玉婵则是心急如焚，云绰通过铜镜瞧着她焦急的样子，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但见她抬手指了指画好的眉毛，轻声说道：“瞧瞧你，本宫让你画一对远山眉，你偏偏要画成柳叶眉，擦了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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