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跟月咏说起他的过往，所以月咏对当年的事情也都知晓，但对于早年苏柳两家争斗并未亲见，倒是柳洵常常因她而吃苏重幕的飞醋，平素二人见面也并不算平和。她知道往日是因为二人性格南辕北辙，后来又是因为她，但并非是他们的父辈恩怨。她低头思忖了片刻，又怀着八卦之心问道：“说起来自我到了姜国之后，你父亲与苏重幕的父亲倒是鲜少碰面了，也并不曾二人有过台面上的争斗，这私下里的争斗，也仅是你与苏重幕二人的，那也不过是你们二人之间的，并牵涉不到苏柳两家。用你的话说，这二人斗了大半辈子，怎么突然双各自偃旗息鼓了？我听苏重幕说，打从他父亲纳了个年轻的小妾之后，便再没有过问府中事务，更别提是朝政之事了。”

　　“那也就是说打从苏家老爷纳了小妾之后便与你父亲休战了！这关键点应该是在小妾身上吧？”月咏极其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然，你父亲也不至于要跟苏竞晖争一个小妾，不过这小妾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不是？听说你时常偷偷出入苏府，可有见过那名小妾？”

　　柳洵并不愿提起这些闲散之事，他坐在她对面，支着下巴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学坊间说书先生搜集素材吗？”

　　“我想着以后不做皇帝了，当个说书先生也不错，所以先储备一些！”

　　她话音刚落，便见有宫人提了食盒前来。因不愿被宫人听到这些八卦，她便不再追问。

　　用膳的时候，柳洵与她都不太喜欢宫人在跟前伺候，因此当宫人摆好了碗碟后她便吩咐他们退了下去。才吃了没几口，好奇心十足的月咏便又追问道：“方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那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柳洵不由挑了挑眉。

　　“真实的回答！”她说完，把勺中的粥送到了嘴里。

　　“哦，唔……苏家老爷纳的小妾，模样有几分像我娘！”虽然不愿回答，但想着既然她问了，他也就不瞒她。想当初他无意中瞧见传说中如花似玉的小妾时，他有几分惊讶，单论外貌身段就有七分像，不过气度却各有千秋。

　　“哦，原来如此！”月咏闻言，却并不惊讶，而是拉长了声调应道。

　　“怎么？听到这些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就是总算理解他们二老争斗的主要原因了。当年苏家老爷子输给了你父亲，所以想要在别的方面弥补超越，于是二人就这么争斗了大半辈子。苏家老爷子找到了个替身，心安了，于是便不再争呀斗了。而你父亲呢？与他斗了大半生的那个人偃旗息鼓了，他也没人可争可斗了，再加之柳家在朝中根基已稳，他便放宽了心，好生的养伤养病了。”

　　月咏故意说得云淡风轻，这样的八卦也算是出乎她的意料了。看起来柳鸿与苏竞晖在年轻的时候竟是爱上了同一位女子，显然当年抱得美人归的人是柳鸿。说起来，柳洵的母亲也算是一位很有性格的女子，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不爱，偏偏爱上一位常年在沙场征战的将军。当她生下了双胞胎时，她并没有因为姜国老旧而残忍的习俗而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柳洵。对此，月咏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长辈深为感激，感谢她给了她这么完美的夫君。

　　她的反应倒让柳洵有些意外，捧着粥碗喝了几口，他这才放下碗说道：“虽说如此，但我与苏重幕可还一直斗着呢！”

　　“你与他？”月咏闻言，差点儿被一根咸菜丝给呛了住。她不由朝天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与他有何可争有何可斗？难不成你放着好好的皇夫不做，是在觊觎左相之位？”

　　“这倒不是，我现今一看见奏折就头昏眼花，对于左相的繁冗职责更是避之不及，才不会发癫想登上左相之位。不过……”他边说边瞪大了一双凤眸打量着她，语意幽幽地说道：“苏重幕一直以来对你怀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现下却装傻充愣，似乎有些刻意了吧？”

　　他这话让月咏微恼，一双秀眉拧成了疙瘩，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他从来都是君臣之谊。这且不说，他现下已有妻有子，你这样乱吃飞醋实在是胡闹！”

　　“可是爱一个人是件刻骨铭心的事，他喜欢你，爱你，就算是不得已而放弃，可心里头总还是记挂着吧？就像他的父亲一样！”柳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扯到了这个话题上，不过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她，苏重幕纵然是娶妻生子，对她的爱慕之心依旧如初。因此他对于苏重幕抱有异常复杂的情感，往日相互看不惯，却又彼此欣赏，有时候还像是战友，不过两人也是彼此的情敌。只要苏重幕爱慕着月咏，他与他之间便不可能少了敌意。一个是得到的，一个是求之不得的，怕是这辈子都解不开这个心结了。

　　“若这样说来，那你也记挂着云绰了？别跟我说你对云绰并不感情，没有感情的话你会在危机时刻率兵冲入王宫救她？就算当初是先王赐婚，是你父亲满口应承下来，但你没有拒绝，这说明了什么？你对她多少是存了些情感的吧？”

　　月咏心头涌上了恼意，但转念一想，兴许他与她之间隔着一段段的往事，彼此都无法释怀。她理解他的感受，只不过还是想要据理力争。

　　“你……算是我的错，咱们不说这些了，饭菜都要凉了，还是赶紧用餐吧！”柳洵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想到他给自己挖了个坑，难免有些后悔。眼下见她追问，也只能偃旗息鼓、举手投降。

　　月咏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由轻笑道：“你放心，我与苏重幕相处自有分寸，而且他一向克己理智，平素待人接物更是儒雅有礼，自是不会有什么越矩的言行。”

　　听她如此说，柳洵这才松了口气，他原本还想补上她师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难得与她一起度过这么悠闲的时光，自是要好生珍惜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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