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肃走进来的时候，眉梢高高挑起。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个愤怒的大叔声音，这里可还有别人？”

　　魏沾衣暗暗拽了拽腓腓的脸，轻笑，“没有，是错觉。”

　　“秦先生，醋拿来了吗？”

　　秦如肃将醋递过来。

　　魏沾衣给凤赤喂下去一些，眼瞧着他的脸色变好，松了一口气。

　　“出现这种情况的士兵们多不多？”她问。

　　“还好，多半是一两天就痊愈。”秦如肃说，“不过，那东西是万万不能吃了。”

　　魏沾衣微微叹气。

　　她的手指放在凤赤的脸颊上，“他也没事了，大概中午时分能醒来。”

　　“秦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将所有的土豆都堆积到一处来？”

　　秦如肃有些为难。

　　他衬度了片刻，拱手，“实不相瞒，因为这次的中毒事件，人心惶惶，蝗灾来袭过一次，更是让人心里没底。”

　　“将军以身试毒，也是为了稳定军心。私以为，那般剧毒的食物，不适合再出现。”

　　魏沾衣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的花草树木都已经枯萎，很明显是经受过蝗灾的。

　　严峻的环境下，再爆出土豆中毒的消息来，的确影响军心。

　　“土豆之中，含有一种名为龙葵素的东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毒。”她声音幽幽，“龙葵素溶于水，遇到醋酸分解，在高温下也可以分解。”

　　她想了一会，又问，“秦先生可曾吃过芸豆？”

　　“自然是吃过的。”

　　“原理跟芸豆是一样的。”魏沾衣继续解释道，“新鲜的土豆不会出现中毒现象，长芽或者表皮泛青紫的土豆里面，龙葵素的含量激增，也就是致毒原因。”

　　“只要高温煮熟了就好了。”

　　“这也怪我，没来得及告诉沈大人土豆的缺点，才导致出现这种事。”魏沾衣说，“秦先生，土豆不必扔掉，只需要扔掉发芽或者未成熟的土豆就可以。”

　　秦如肃还是不太放心。

　　土豆中毒，军心不稳，极度缺少吃食的情况下，可能会功亏一篑。

　　更何况，他们攻打上云城已经一月有余，再出乱子，有可能会战败。

　　魏沾衣看出了他的犹豫，想了想，又道，“其实解毒也很简单的。轻微的，只要多催吐，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饮用淡盐水，醋，浓茶等可以缓解症状。”

　　“若是中毒比较严重的，催吐是一种方法。还要洗胃，洗胃的方法，秦先生应该知道的。当然，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新鲜正常的土豆是不会出问题的。”

　　秦如肃眉头紧皱。

　　这个阶段，吃食是最珍贵的。

　　随意扔了那些东西，他也心疼得紧，若是能处理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以是可以，但，有了中毒的经历，怕是大多数人不肯再吃了。”他担忧道。

　　魏沾衣也觉得如此。

　　“罢了，还是等凤赤醒来再说吧。”她的手指放在凤赤的人中上，转头对秦如肃说，“秦先生，麻烦你扎一下他的涌泉穴。”

　　秦如肃拿了银针，扎入凤赤的涌泉穴之后，魏沾衣也用力掐着他的人中。

　　昏迷不醒的凤赤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现在应该头晕得厉害。”魏沾衣说，“秦先生，麻烦你先出去吧。”

　　秦如肃眼睛闪了闪，拱手，出门。

　　“腓腓，你也出去。”魏沾衣将腓腓放到床下。

　　“凭什么？”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出去你就出去。”魏沾衣压低了声音，拳头落在它头上，“记好了，不要随便开口。”

　　腓腓高傲地哼了一声，“你想让吾辈当电灯泡，吾辈也不当。”

　　它甩着尾巴走出去，顺势将门关上。

　　秦如肃看着这只胖乎乎的白猫，伸手，想要触摸它的时候，腓腓一口咬过去。

　　“你好凶。”他忙将手抽回来。

　　腓腓懒得理他，跳到墙上，又从墙壁跳跃到房顶，用小爪子扒拉开一块瓦，透过狭小的空隙往屋子里看。

　　秦如肃看得额角直跳。

　　这只猫，真的是猫么？

　　他也懒得多管闲事，抄着手离开院子里。

　　屋子里头。

　　魏沾衣捏着凤赤的脸颊，从左边拧到右边，又从右边拧到左边。

　　来回拧了好几下，那张好看的脸上微微肿起。

　　“别装睡了，快醒醒。”她趴在他身边，凑到他耳边，“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凤赤嘴唇动了动。

　　他的确是醒着的。

　　可，头晕得厉害，眼皮沉重不堪，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睁开眼睛。

　　身体也仿佛有千斤重。

　　魏沾衣叹了口气，侧身在他身边躺下，手指触摸着他的喉结，“你的体质应该早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这么脆弱？”

　　“小白。”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凤赤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魏沾衣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一会嗔怒，一会感叹，一会心疼。

　　有些聒噪，也有些不真实。

　　“这是在做梦吧？”凤赤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因为太过思念，所以才会在病入膏肓时感觉到她的存在。

　　也或许，他要死了？

　　可，如果要死了，为何还能感觉到疼痛？

　　为何，还能闻到独属于她的香味？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

　　这不是在做梦，是她回来了。

　　“衣衣。”

　　“诶？”

　　“衣衣。”

　　“我在，我在。”魏沾衣忙抓住他的手，“小白，我回来了。”

　　“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

　　“不。”凤赤用了生平最为温柔的语气。

　　“为什么？”魏沾衣有些挫败。

　　“我怕是梦。”他说。

　　一旦梦醒了，她就再次消失不见。

　　这两个多月以来，每每入睡便能看到她。

　　待到醒来时，依然不见她。

　　“你一定是个傻子。”魏沾衣又拧着他。

　　这一次，没有拧他的脸，而是拧到了他腰间的软肉上。

　　“疼。”凤赤说。

　　“知道疼就对了。”魏沾衣咬了他一口，“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凤赤用了极大的力气，挣脱了各种束缚，终于睁开眼睛。

　　头晕脑胀，眼睛也有些模糊。

　　在淡蓝色帷帐的晃动影子里，他看到眼前人正笑靥如花，不可方物。

　　“小白。”

　　凤赤愣了好一会，再三确定是她回来之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俯身，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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