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年纪小一些的小妮拽着她的袖子，“好多，好多好多肉。”

　　“我还没见过那么多肉。”

　　她流着口水，“娘，我想吃。”

　　“在哪里？”中年妇女精神振奋。

　　从逃难以来，他们还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更别提吃肉。

　　“就在厨房里，用凉水泡着。”小妮指着楼下，“还有好多面。”

　　老妪和中年妇女忙跑下去。

　　果然，在厨房的一口水缸里，用冰凉的井水和盐水浸泡着好多肉。

　　虽然是夏天，却没有半点异味，相反，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那些肉，足足有几十斤。

　　一旁，还放着好几袋子面粉，都是精制面粉，细白细白的，一点麸子都不带。

　　再一旁，还风干着不少火腿，腊肉，下面的瓦罐里还腌着鸡蛋，鸭蛋，鹅蛋等。

　　看到这些食物，他们垂涎欲滴。

　　“娘。”中年妇女咽了咽口水，“光这些面，就够咱们一家人吃好些天的了。”

　　“我这辈子还没买过这么多肉，想都不敢想。”

　　“大树真的好狠的心啊。”她摸着眼泪，“他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孤儿寡母饿得只吃野菜。”

　　老妪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她用拐杖打着水缸，“这事怎么能怪大树呢？”

　　“大树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你是媳妇，让你丈夫吃好一点不是天经地义吗？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是，是。”中年妇女的声音软下来，“娘，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个小妖精吃得这么好，你年纪大了，却只能跟着我们受苦，这不公平。”她添油加醋，“那小妖精还偷人，将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刚才咱们可都看见了。”她眼中闪着阴狠，“她跟那个姓聂的人必定是有一腿的。”

　　“娘，我有个想法。”她凑到老妪跟前说了几句。

　　老妪的脸色骤变。

　　“不行，这件事还是得等大树回来再做主张。”她说。

　　“娘，您糊涂啊。大树被那个小妖精迷得团团转，要是他回来了，肯定就不同意了。”中年妇女说，“咱们就趁着大树还没回来，将她卖了，到时候大树舍不得也没办法了。”

　　“她皮囊不错，少说也得五两银子，不，十两银子。有这十两银子，够咱们一家好几年的嚼用，何况，她那么不听话，留下来也是个祸害。”

　　“她又不干净，到时候传出去，我们家的面子往哪搁？咱们家小幺也快到找媳妇的年纪了，处处要用钱。”

　　老妪听得有些心动。

　　他们这一路逃难而来，进入清水县的时候，一个老鸨看上了他们家的小妮。

　　老鸨愿意出一两银子买下小妮，他们心疼，没舍得卖。

　　如今，听到儿媳妇的话，心里也有了计较。

　　亲孙女卖不得，也不舍得卖，但卖了那个狐媚子，再将病秧子和野种赶出去，不仅得了银钱，还少了两张吃饭的嘴。

　　“好。”老妪说，“你去将人带来，嘱咐他们多带几个人。”

　　“好嘞，娘，我这就去。”中年妇女眼睛光芒大盛。

　　她拿了几个馒头，几根熏肠，匆匆忙忙出门去。

　　老妪眼馋这些肉，拿刀子切了一大块，放在锅里煮了。

　　好久没吃到肉的他们两眼放着绿光，流着口水，还没彻底煮熟，就迫不及待分吃起来。

　　“哎，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聂重黎的房间里，腓腓眼睛都没睁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身边人。

　　“干嘛要留着他们？这两个老娘们的所做所为，已经不能用过分了形容了吧？”

　　它仰躺着，四肢随意搭在一旁。

　　刚才，它可是将那一家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一家子极品，还是没脑子的极品。

　　还想将女人卖掉！

　　它哼哼唧唧地，闻到了一股肉味。

　　肉没经过处理，漂浮在空气中的，还有特有的肉腥味。

　　“卧槽，还偷吃。”腓腓坐起来。

　　女人为了保证肉质新鲜不变质，用井水和盐水将肉浸泡在水缸里。

　　井水中蕴含着极淡的神泉水，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肉质腐烂速度。

　　按理说，那些肉不管怎么烹制都会很美味。

　　可，空气里漂浮着的这股令人极为不愉快的腥味是怎么回事？

　　它快吐了。

　　腓腓想去看看的时候，聂重黎突然拽住它的尾巴。

　　“病秧子，你干什么？”腓腓炸毛，“你难道不知道吾辈的尾巴拽不得么？”

　　“别去。”聂重黎说，“让他们吃吧。”

　　“……”腓腓一脸黑线，“你可真大方，把吾辈的肉送人。那是吾辈的美食，是女人的，凭什么让他们糟蹋？”

　　聂重黎苦笑。

　　“我会还你的。不过，我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要不，我先欠着？”

　　“呸，要不我吃了你？”腓腓眯着眼睛，“吾辈还没吃过皇家人，更没吃过皇帝。”

　　“原来你还吃人啊。”聂重黎轻轻抚摸着它，“腓腓，让他们吃吧，凤赤那边我去说。”

　　他叹着气，“天下百姓皆是我的子民，他们变成这样，我看着只有痛心。”

　　若是再驱赶，他心里会更过意不去。

　　腓腓糊过来一爪子，“笨蛋，吾辈本来也没想制止，吾辈就是纳闷，好好的肉为何煮出如此诡异的腥味来。”

　　它快要被熏吐了。

　　聂重黎闭上眼睛，眉宇间，满是哀愁。

　　腓腓叨叨了两句，瞧着他不搭话，觉得没什么意思，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呼噜。

　　“腓腓。”

　　许久之后，聂重黎突然开口。

　　腓腓不语，半睁开眼睛。

　　聂重黎见它没有反应，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想要下床。

　　他的身体没有力气，虚弱得连穿鞋的力气都没有。

　　“我劝你还是继续躺下吧。”腓腓说，“一直缠绕在你睡梦中的噩梦已经被我吃掉了。你暂时没适应，要休息休息才能好。”

　　聂重黎一愣，“噩梦，被你吃掉了？”

　　那如影随形的噩梦，伴随了他许久许久，每每入睡后便会出现在眼前，痛苦不堪。

　　那噩梦，被腓腓吃掉了？

　　这种事情也能做到吗？他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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