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清被他顶得倒噎气，咬着牙腹诽了一句：“匹夫之勇！”
龙子骥低头理着自己的袖口，继续挑衅：“杨大人咬牙切齿地在说什么？不妨大声一点！难不成真是被驴踢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说到边境互市，我朝并非没有先例，高祖皇帝在时，曾经叫那羌人用马来交换我们的丝绸布匹和碗碟，结果后来呢？我们反倒因此打了一仗，杨大人不会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吧？”
杨雨清强耐着性子道：“王爷，既然您说到了高祖时期互市的那件事情，那我们不妨一起来回忆一下：
当时高祖皇帝之所以同意要双方互市。就是看出羌人及草原各族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一再范我大黎，就是因为冬季的北疆气侯太过恶劣，逼得他们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以身范险的。若是我们将物资与他们相互交易，他们还会这么做吗？”
龙子骥冷笑：“高祖的本意是不错，可是后来结果呢？那些羌人老老实实做生意了吗？刚开始还规矩了一阵子，以优等的马匹和牛羊与我们交换，后来呢，就用那劣马瘦羊来打发我们。
我们这边的人一旦指出来他们以劣充优，说上一句不换了，他们立马就翻脸打人。
吃了我们的粮食养得他们壮了，反手再来打我们一耳光，这种亏谁肯吃？若不是高祖皇帝亲自领兵杀了他们几场，怕是他们后来也不会老实！”
争论了半晌杨雨清也有点急了，伸着脖子大声道：“所以我才说是通过月支国来与他们互市啊！我又没说叫王爷你亲自去和他们做生意，你怕个什么呢？”
龙子骥把面前的桌子一拍就是一声吼：“姓杨的，你说谁怕了？”
“王爷若是不怕他们，何苦这么忌惮着叫他们就藩？”
“小爷我不是怕他们，小爷我是真心看不上这些蛮藩小国！”
“……匹夫之勇！”
“贪利小人！”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杨雨清气得瞪着两只大眼珠子鼻子里直喷粗气。
龙子骥也自直眉瞪眼地与她别劲，两个人就象两头斗牛一样互相顶着。
一直被晾在一旁当空气的元和帝终于忍不住了，干咳一声道：“杨首辅，予北王，你们两个人要不要先冷静一下，叫朕说上两句啊？”
杨雨清自知失态，拱手道：“微臣失礼。”
龙子骥也收了紧握着的拳头，端正了坐姿，把脸部肌肉尽量放松。
元和帝道：“适才杨爱卿说什么？叫月支国就藩，然后假借他们的手来进行边关互市？如此好处甚多吗？”
“正是！”杨雨清躬身一礼道。
“陛下您看，月支国虽小，但是国民极为富庶，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们的国王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虽然之前因为战事受了到重创，但是他们自身的经济体系还是存在的。
若是我们依着某些人的意思，的确不消一万兵马就可以彻底拿下月支国，可是这样以来，就破坏了这个国家原有的贸易体系，眼前是可以得点利益，却也无异于杀鸡取卵啊！”
杨雨清一边说，一边冷冷地瞥了一旁的“某些人”一眼。
龙子骥被她这一眼看得没有脾气，冷着脸回瞪过去。
元和帝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嗯，杨爱卿说得有点道理。”
元和帝是个非常懒得用脑子的人，在他看来，只要这件事情对自己有利，那就是好的，对自己没利那就是不好的。
眼前来看，与其叫龙子骥劳民伤财地再去打上一仗，顶多是得点小利。倒是不如把这个月支国当个干儿子一样给养起来，叫他们给自己赚钱，这样来得更加实惠一些。
这么一想，元和帝当即拍板，一切依着杨大只人的意见来。
大事以定，元和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自去宫里玩蛐蛐听戏去了。
大清早完成了一件大事，杨雨清心头陡然一轻，正要施礼退下，回头一看，只见龙子骥象头野牛似地盯在一旁。
杨雨清干咳一声，躬身道：“微臣请王爷先走。”
龙子骥拄着拐慢慢地踱过来，盯着杨雨清的脸冷声一笑：“记得之前杨大人曾经教过本王一句话叫作女士优先，用一句很古怪的话说叫雷滴佛斯特。
现在，本王还想多问一句，女人先走叫作雷滴佛斯特，那么女人多事又该怎么说啊？”
杨雨清仰脸一笑，道：“王爷记性真好，还记得这么一句雷滴佛斯特。不过我娘还曾经教我过，走路得先让瘸子，翻译成那种古怪的话就是：普利斯狗佛斯特佛责地塞堡的。王爷您还是先记这句吧。”
龙子骥的脸一沉：“小子，你敢说小爷我是瘸子？你作死是不是？”
“不敢不敢。”杨雨清假作客气地往后一闪“哪怕微臣作死，也得请王爷您先走一步。”
“你这个无……”
这个无赖向来毒舌，和她斗嘴自己没赢过几回，龙子骥气得抬脚想踹，不想用力过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着一边歪过去。
“子骥小心！”杨雨清上前一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
光电石火之间，她眼睛里满是关切，使出全身力气托起他宽厚的肩膀。
两个人突然又离得这么近，近得可以闻得到她头发上的香味，龙子骥的心跳再次脱轨，原本想要把她硬生生挣开的手臂默然僵在她的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看着她脸颊上那细细的绒毛被阳光映成了金黄色。脸颊因为使力而涨得通红？就连嘴唇都抿起来了。
杨雨清，你继续牙尖嘴利啊？你这么紧张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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