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客气，”丁娇笑道，“以后咱们王府的侍女出嫁，都是这个标准。你别担心。”

　　豆蔻飞快地抬头，随即又低下头去。

　　她是真吃惊。

　　据她所知，燕王妃出身平民，又是个商户，按理说，对钱财之物应该看得极重，怎么会如此大方。

　　难道是自己先前的认知有误？

　　她暗自琢磨着，就听上头的丁娇又道：“你没有长辈，这事吧，我就只好代劳了。”

　　豆蔻莫名其妙抬头，手里就被塞了一本小册子。她下意识翻开，瞧见里头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差点将小册子失手扔到丁娇脸上。

　　丁娇恶意地大笑。

　　太好玩。

　　白芍看不下去，重重地咳了一声，轻声催促道：“王妃，时辰差不多了，您该回去歇着。”

　　丁娇撇撇嘴，无奈地起身。又叮嘱豆蔻几句，这才施施然出了院子。

　　眼见人走远，豆蔻这才抬起头来。

　　她将那小册子抚平，细心地收到枕头底下。

　　“姑娘，您的命真好。”伺候她的小丫头忍不住，“王妃娘娘亲自给您送嫁，不知多少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奴婢这辈子若是有这个殊荣，就是死了也值得。”

　　豆蔻扯了扯嘴，勉强露出一个笑。

　　……

　　到了正日子，丁娇精心打扮一番，与易明之一道去了谢府。

　　坐在去谢府的马车上，瞧见夹到两旁的热闹，丁娇笑着对易明之道：“看到没有，咱们这一回办的婚事，怕是在整个王城都会是一段佳话。”

　　她这话也不算夸张，王府准备的嫁妆极其丰厚，第一台已经进了王家府门，最后一台还没出王府的院子。

　　那些看热闹的平头百姓们，对着嫁妆指指点点，有人甚至高声谈论。

　　“也不知道王妃娘娘身边，还有没有合适年龄的婢女，我家也有个没娶媳妇的。”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你儿子那德行，也配娶王妃身边的婢女。人家要嫁，那也要嫁给大户人家。”

　　“进大户人家可能还要做小，进了老子家，老子的家就给她当，爱咋当就咋当，只要也带嫁妆进咱们家。”

　　众人哄笑。

　　丁娇听了一耳朵，笑道：“听到没，这下子，我身边的婢女都成了香饽饽。白果那死丫头怕是要兴奋死。”

　　易明之轻笑：“你的鬼主意多，王城以后的婚嫁，怕是更难了。”

　　有珠玉在前，后头的人再办喜事，还不得掂量比较。

　　丁娇想了想，扶额大笑。

　　“这可怨不得我，那有本事的，自然能讨上好媳妇。没本事么，自求多福吧。”

　　易明之斜了她一眼：“我属于哪一种？”

　　“当然是有本事的，”丁娇一本正经，“能讨到我这样的好媳妇，没本事怎么行。”

　　易明之大笑。

　　夫妻两个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谢家。

　　谢府一片红彤彤，丁娇由谢夫人亲自引着，进了花厅。

　　一众女人说说闲话，到了吉时，一起观礼。又去瞧过新娘子，这才各自入席。

　　席面上，自然又是一番热闹。谢夫人作为当家女主人，被众人轮番灌了酒。

　　丁娇自是不肯放过机会，话里话外都夸赞，谢夫人治家有方，持家有道，几句话，就将人夸上了天。

　　其他女人跟着凑趣，也开始夸赞谢夫人。

　　不管真心假意，众人对她都是羡慕得紧。

　　这样的体面，整个王城，怕是独一份。

　　丁娇看着这艳羡的眼神，暗暗点头。

　　她今天的目的达到了。

　　千金市马骨，谢家既然站到王爷身边，她这做王妃的，自然是要抬举谢夫人。也要让长史司其他人看看，谁才是这燕地的主子。

　　一场酒宴下来，宾主尽欢。

　　前院一片热闹非凡。后院里，豆蔻端坐在新房，身杆挺得笔直，思绪却飞远了。

　　她遇见他的时候，也是在像今天一样的好日子里。

　　她差点被人打死，是他救了她。他教她读书写字，教她各种礼仪，他成就了她，所以，她也要成就他。

　　这是她欠他的，她应该还他。

　　豆蔻轻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身子挺得更加笔直。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

　　“三少爷，您慢一些，门在这边。”

　　“我没醉……我还能喝……今天我高兴，来，再喝一杯……我没事，都别拉着我……”

　　踉踉跄跄的声音近了，豆蔻紧紧地捏住了裙摆。

　　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几乎能闻到那冲天的酒味。

　　豆蔻微微皱眉，忽觉眼前一亮，头上的红盖头被人掀开，她对上了一双惊艳的眼睛。

　　“呃——”

　　王家三少爷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眼睛都看直了。

　　“你，你好漂亮！”

　　痴痴的目光落在豆蔻脸上，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三少爷，小的下去了。”他的贴身小厮飞快地睃了新娘子一眼，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原本还以为夫人会塞一个母夜叉给三少爷，没想到，新娘子竟然这么漂亮。柳姨娘应该不会再闹腾了吧。

　　小厮的腹诽，豆蔻当然不知道。她与王三少爷对视了良久，见后者一动不动，索性下了床。

　　“妾身伺候您。”

　　她一边说，一边去扶王三少爷。

　　王三少爷一双眼睛死死地粘着豆蔻，任由她拉着进了盥洗间。

　　片刻后，王家三少爷才被人扶着回到了内室。

　　他晕晕乎乎地想要宽衣解带，人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床上栽去。

　　豆蔻冷眼看着，也上了床。将人安顿好，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内室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及喜烛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屋外响起了三更鼓声，豆蔻忽然睁开眼，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朝声侧看去，见那人睡得正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也不提灯笼，借着月色，径直往外走。

　　王家三少爷若是醒着，定会惊呼出声。

　　他的新娘子，竟然对他家府上极熟悉，如同出入自家花园。

　　豆蔻走得很快，借着月色，她穿过游廊，径直去了内院下人出入的侧门。

　　门自然是上了锁，她站在门前，有节奏地敲击着门。

　　一下，两下，三下，两长一短，四周依旧一片宁静。

　　她极有耐心，依旧按自己的节奏敲门，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小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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