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晋宁宫赶到昭泰殿的时候,时铮看到左相正有条不紊的开始调度着所有人做事,左相办事,是很能让人信任的。
乔文伯在转身的功夫看到时铮的身影,赶紧走了过来,“见到太尉了没有?”
时铮一愣,四处环视了一下,又想了一下,好像刚刚也没有见到宁正霖的身影,于是摇摇头,“左相找太尉有事?”
乔文伯叹息一声,“我听夜其襄说,陛下已经还宁正霖清白,也允许他告老还乡了,我看他的样子,更像是心灰意冷了,现在没看到他,说不定他已经准备离开了,所以我想......”乔文伯沉吟了下来。
“左相有话不妨直说。”
“在宁正霖离开之前,你去看看他吧,至少让他走的舒心一些。”
时铮懂得左相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我一会过去。”
“现在去吧,”乔文伯着急的说,“他怕是早就存了离开的心思了,宁正霖与陛下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都没有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在准备离开了,先去看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时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这里的一切就拜托左相了。”
乔文伯挤出一抹笑,“你娶了我女儿,还跟我见外。”
时铮一愣,随即点头,“对,对,照理说还要喊你一声岳丈大人,那我先去了。”
“去吧,”这一声岳丈听的乔文伯心花怒放,虽然寒儿还没有表态,但是态度已经软化了不是吗,这样就好,这样就挺好了。
时铮匆忙离开,径直朝着太尉府而去,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门口的守卫,直接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乔文伯不愧是老谋深算,便是连宁正霖的心思都猜了个十成十,宁正霖正打点着自己的行李,马上要离开的样子。
一进门,正好撞见从门内朝外走的宁静澜,时铮赶紧躲到一边,宁静澜猛地看到面前出现一个这么高大的身形,脸轰的一下就红了一片,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时铮一眼,随即又垂下了头。
时铮刚想进门,却听宁静漪轻轻柔柔的说,“将军来了。”
时铮一愣,“你识得我?”
宁静澜害羞的点点头,“久仰将军大名。”
时铮点头不欲多言,看着正厅中宁正霖投射过来的视线,微微笑了笑说,“太尉当真要走。”
宁正霖摊摊手,示意时铮看自己整理的东西,“一会弄好了就离开了。”
“太尉要去哪里?”
“河内郡,那里是我的家,早就该回去了,回家养老。”宁正霖一派轻松的说。
“太尉大人当真舍得这长安城的荣华富贵?”
宁正霖笑笑,“没什么舍不得。”宁正霖看着自己的四女儿还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时铮,一阵不悦,声音都带了一丝凌厉,“把门关上,出去。”
宁静澜一愣,赶紧收回放在时铮身上的视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赶紧将房门关上走了。
宁正霖请时铮坐下,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女年岁还小,不识大体,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时铮摇摇头,“无碍,还是小孩子。”
宁正霖亲自给时铮斟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笑着说,“宫中这么忙,将军怎么有空过来?”
“左相说太尉大人怕是要离开长安了,让我赶过来看看太尉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宁正霖含笑摇了摇头,,“乔文伯到底是一只狐狸,连人心多看的这么透。”
“左相厉害,可是还是被太尉大人高超的演技盖过了,若不是后来陛下特意提醒过左相,左相也是不知道太尉原来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宁正霖爽朗一笑,“将军现在还是心存怀疑是吗?”
“诚如太尉大人所说,在下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宁正霖点点头,“将军但说无妨。”
“谢谢左相大人不怪罪,我想请问左相,是如何走上所谓的卧底这条路的?”这是时铮一直疑惑不解的地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宁正霖就站在了陛下这一边?还会自始至终,一直都站在陛下这边呢?若是如此,那怎么解释太尉对他一次次的迫害和故意设计呢?
宁正霖舒了一口气看着时铮,“我与陛下自小相识,不知道将军可清楚这一点?”
时铮摇摇头,“不知。”
宁正霖望着蔚蓝的天际,眼神仿佛瞬间就缥缈了起来,回到了曾经在河内郡的时光。
“我与陛下都是土生土长的河内郡人,我们是邻居,年岁又相仿,几乎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对彼此再熟悉不过,只是后来,我们两个分别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才短暂分开了一段时间而已。”
成年以后,言康看着动荡之下战乱不止的楚国,一心想要推翻楚国的政权,真正能为百姓谋福利,于是他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了河内郡的郡守,年纪轻轻便能执掌一方的政权。
河内郡虽然小,但是好歹给了言康一个施展拳脚的空间,这让言康有了更多的机会去接触乔文伯、裴文正、夜其襄以及程穆扬这样的人才,一步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班底,为以后夺取天下,以及建立晋国建立了强大的基础。
但是宁正霖却走上了完全不成的另一条道路。
宁正霖笑笑看着时铮,“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对权势这种东西,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在我看来,这不过是罪虚无缥缈的存在,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当然你可能不信,因为我后来毕竟做到了权倾朝野的太尉,甚至亲手谋划了各种各样的事件。”
宁正霖讽刺的一笑,看时铮听的认真,于是继续说,“后来,我总是能在河内郡听到关于言康的消息,我看着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在楚国末年的战乱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我很开心真心的为他开心。再后来,我看着他的势力范围一步步壮大,并抱得了美人归,更何况那没人还是饱腹盛名的芈如玥郡主,我更是为他高兴了。而我,也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宁正霖看时铮猛然看向自己,于是笑笑,“你没有猜错,那个女子就是温青。哦,也就是现在北胡单于的阏氏。”
时铮听着宁景凌的话,垂眸不语。
“温青是与我和言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比我们都小,但是天真烂漫,我自小最大的心愿便是娶温青为妻,后来总算是将她娶进门来。我用了我最大的能力去呵护她照顾她,我从来没想过坐享齐人之福,也从来没有过攀附权贵的念头,只想一心一意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能说富比登天,但是衣食无忧,对我而言就很好了。”
时铮知道宁正霖的话还是有些保留,据他所知,宁正霖的家世可是非常煊赫,甚至可以说是河内郡的首富,但是从宁正霖的话中,时铮也是能感受到,他对财富和权贵,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的想法。
“后来,就这么相安无事了几年,想必你也知道了,珞儿出生的那年,温青被微服南下的北胡单于季煜掠走,我是到后来才知道是谁抢走了我最爱的夫人,但是讽刺的是,温青移情别恋了,而且后来几年写信给我,希望我看在曾经的情面上,为她在晋国做事,好帮助她的儿子季朔更好的站稳自己的脚步,做他的后盾。“
时铮听过这些事,如今听着宁正霖亲口说出,还是有一些悲愤和同情,自己的夫人,竟然完全忽视她曾经夫君的感受,让他做这样的事情。
但凡是有一点血性的男子都不可能答应的吧。
宁正霖笑笑,“我自然不会答应,并且将她每个月寄来的书信都原封不动的寄了回去,连看都不看,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八年,到珞儿八岁的时候,我突然又一次见到了陛下。”
宁正霖想到当时的情景就觉得想笑,“那一天我自己在家,突然有下人禀报说有客人来访,我很少待客,府里的下人都是知道的,但是下人说客人是我的旧识,我便见了,后来才发现,是偷偷微服私访的泰成帝言康。”
“那日,我与陛下喝了个不醉不归,陛下对我这些年的经历都是一清二楚,我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都清楚。我不想去追究他是不相信我还是故意派人监视我,反正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我也没做过任何一点对不起晋国对不起陛下的事,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我便放之任之了。”
时铮突然觉得宁正霖这样的人活得真是通透,什么都看清了,也什么都看懂了,但是又能接受任何的后果,这样的人,活得也是很坦诚很潇洒的。
“所以,陛下特意去河内郡找到你,是为了让你答应阏氏的恳求?”时铮猜测着。
宁正霖赞赏的点点头,“不错,陛下之所以会派人监视我,不过是因为知道了温青嫁给了季煜,怕我真的会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吧。后来陛下知道我的心思一直就没改变过,也便彻底放下心来。但是陛下有了新的想法,所以特意亲自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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