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下了早朝,时铮便径直和乔文伯一起走到了左相府。
“将军不回府?”乔文伯看到要跟他一起进左相府的时铮,好奇的问。
他觉得时铮也有两三日没来了,怎么今日一大早下了朝就跟自己回来,自己的府邸也不去了?
“我找昭寒有点事,”时铮也不藏着掖着,恨不得将他对昭寒的心思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昭寒昨日没在府里啊,今日也没回来呢。”左相坦诚的说。
“嗯?”时铮狐疑,“她去了哪里?”
“我听侍女禀报,说是郕王侧妃宁珞儿派人将她接了过去,昨日便在那边住下了。”
“什么?”时铮眉头紧皱,她竟然去了郕王府,若是有个万一,碰上了郕王,他会不会对昭寒起什么别的心思?
乔文伯看时铮神色不悦,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这么严肃,“将军前几日都没来,怎么今日这么早就过来了?”
“左相不知?”时铮好奇的看着乔文伯。
这话说得乔文伯一头雾水,“什么事我不知?”
时铮暗暗思忖了下, 犹豫了片刻,才看着乔文伯说,“今日是昭寒的生辰。”
“生辰?”乔文伯立马喜笑颜开,“你怎么也不说提前告诉我,我也好给她准备点礼物,帮她将倚梅园好好布置布置,让我们左相府也好好热闹热闹。”
乔文伯高兴的喜不自胜,紧张的双手都使劲的揉搓在一起,心想现在还早,趁着她回来之前,做点准备工作,让清悠和清若准备多点的饭菜,挑昭寒平时喜欢吃的。
但是自己送她点什么好呢?乔文伯仔细想着也没想到什么能拿出手,都怪时铮,不早点提醒一声,让自己现在手忙脚乱的。
乔文伯想着,忙不迭就往府里走,“将军我就先不奉陪了,我先去准备点什么礼物送给她,将军自便吧。”
“哎,哎,左相,”时铮在后头喊了一声,根本就叫不住人啊,没办法,时铮紧走两步跟进左相府,伸手拦住乔文伯。
“怎么了?”乔文伯不解。
“没事,就是我想昭寒既然不在府中,我便直接去郕王府将她接回来,跟左相说一声。”时铮解释着。
本来他想说,今日接了昭寒,便带她去自己早前便准备好的地方,可能晚上不会回来很早,让左相不用过分布置了呢。但是看左相现在激动高兴的心情,时铮却不好将这话说出口,只能换了个说辞。
“好,好,”乔文伯高兴的应了,“将军且自去接昭寒回府,我就在府里等她回来。”
“哦,好吧,”时铮应了,便转身往外走去。
乔文伯继续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四月十一日,四月十一日的生辰。
突然,福由心至,乔文伯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回头唤住已经出了大门的时铮。
“将军且留步?”
时铮不解的停住脚步,“左相还有何事?”
乔文伯踌躇良久,才悠悠的说,“我想问将军一声,可知今日是昭寒多少岁生辰?”
“左相不知?”时铮好奇的说。
乔文伯羞愧的摇摇头。是啊,他连孩子多大了都不知道,对孩子这么不尽心,难怪昭寒从来不愿意亲近他。
“她多大了?”乔文伯继续问。
时铮看了看乔文伯的脸色,犹豫了片刻,才看着他的眼睛说,“昭寒今日要过的,是十七岁的生辰。”
十七岁?乔文伯脑海中猛地炸裂开来,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时铮,声音都变得激动和浑浊,“真的?”
时铮点点头。
“昭寒是乾元六年四月十一的生日?”乔文伯不确信般又问了一遍。
“不错!”时铮坦然。
“哈哈,哈哈,”乔文伯突然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可自抑的流了出来,那么汹涌湍急,好像要把今生的眼泪都消耗完一般。
“你早就知道?”乔文伯老泪纵横的看着时铮。
时铮看着乔文伯的样子便知道曾经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所以还是勉强的点点头,“不是早就知道,也就是陛下大寿之后,我听日月同铺的掌柜景超提到昭寒的生日,再结合您和如音郡主之间的事,才有这样的猜测。”时铮诚恳的说。
他在知道昭寒生辰的时候,曾有一瞬间怀疑过,昭寒会不会是乔文伯的女儿,如今看来,事情是真的了。
哎,时铮心里忍不住的叹息一声,昭寒对昭扬的感情有多深他是清楚的,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曾经将她母亲抛弃的乔文伯......哎,时铮不能想象昭寒要受到多大的打击。
“哈哈,我真是天下第一混蛋,再没有人比我更混账,比我更没有担当了!”时铮看着乔文伯痛哭不已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的话。
此时此刻,语言的表白是那么无力,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懂得那种感觉的。
言幽长公主突然从正厅急急的快步走出来,她听到了乔文伯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担心不已,便着急的出来看看。
“老爷,你怎么了?”看到乔文伯被眼泪遮住的脸,言幽大为惊骇,怎么不过上了个早朝的功夫,他便变成这个样子了。
时铮看言幽出来,也不好继续在府里待着,略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乔文伯,“左相,我先走了。”
乔文伯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去吧。”
“哎,将军,”言幽朝着时铮追了两步,回头看了眼踉踉跄跄自己往回走的乔文伯,担心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时铮想说,却发现话到口中却无法出口,便是解释,该如何解释的清楚。只能摇了摇头,“左相受到了点刺激,具体的,长公主还是去问问左相吧。”
言幽黯然了下神色,看乔文伯的神色和时铮的反应,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吗?
送走了时铮,言幽赶紧往正厅的方向折回,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打击,让他反应这么大。
嫁给乔文伯十七年了,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乔文伯是那种,便是心里起了波涛骇浪,表面是也会力求镇定的人,但是近日,他便是连最基本的镇定都没有了。
言幽进屋,看到乔文伯颓然的坐在凳子上,抱着酒瓶开始大口大口的灌酒。
言幽吓了一跳,乔文伯可是从来不喜欢喝酒的,这么多年,她一次都没见过。言幽看他喝酒喝得一直呛得不停咳嗽不断。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也不知是难受还是被酒劲辣的。
言幽三两步上前将乔文伯手中的酒瓶夺了过来,心疼的看着他婆娑的泪眼,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男人看着女人哭,会心疼,而女人看到男人哭,心里更是心酸难受得恨不得给他所有抚慰吧。
“老爷,有什么事别自己闷在心里,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分担一下。”言幽将酒瓶放在一旁,站在乔文伯身边温柔的看着他轻声细语的说。
乔文伯醉醺醺的指着门口的方向,毫不客气的看着言幽,“你走!”
言幽一愣,看他不像说醉话的样子,不明所以的问,“你让我去哪?”
“你是公主,理应在皇宫待着,回去吧,找你的皇帝哥哥和季贵妃,左相府这个地方,装不下你。你在这里已经委屈了十几年了,回去吧。”
“老爷,”言幽一听这话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老爷你让我去哪里,这里是我的家啊。”
“这里不是你的家,”乔文伯摇摇头,“这里本来就是不属于你的地方,便是你在这里待了十七年又如何,不属于你的到底还是不属于你。”
“老爷,你到底听到了什么?”言幽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要知道,成亲十七年来,乔文伯对她一直客客气气,甚至是淡淡的疏离,但是好在两人相敬如宾的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像今日他说出的这种话更是从来没有过。
乔文伯醉眼迷离的笑了笑,“我知道世人皆嘲笑我乔文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没有一个子嗣可以继承家业,我知道很多人背地里都看不起我。当年我和如音成婚五年,一直没有生儿育女,但是我觉得无所谓,我不介意有没有一个儿女承欢膝下,对我来讲,有个喜欢的人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其他的,我不奢求很多。有,是对我的馈赠,没有,我甘之如饴。”
言幽听着乔文伯的话,面色一冷,突然知道他发怒的原因了,“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乔文伯皱眉站起身不解的看着面色冷凝起来的言幽,“你早就知道?”
“是!”言幽诚恳的点头,“早在她入府时,我就将她叫来问过话,我知道她的生辰,算算日子,如音当年离开左相府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哈哈,”乔文伯大笑一声,“你知道了竟然不告诉我,你欺瞒着我。一如当年你和你那个皇帝哥哥和季贵妃一起联合起来欺瞒我一样,你们拿我当猴耍,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你大逆不道,就不怕这话传进宫中让陛下知道了?”言幽第一次在乔文伯面前说话这么强硬。
“大逆不道?笑话!”乔文伯冷冰冰的看着言幽,“你那个皇帝哥哥,逼走我的如音,逼我娶你,逼我爱你,逼我抛弃了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想让我对他感恩戴德,凭什么?就凭他是皇上?就算是,我今天受够了,你大可以进宫去诉苦,让他斩了我的脑袋,我告诉你,十七年前我就活够了,如音走后的每一天,我都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如果不是我怕如音回来了找不到我,我早随他去了。”
乔文伯冷笑一声,“这么多年,我都只剩一副躯壳了。身体还在这,还在卑躬屈膝的面对着你的皇帝哥哥面对着你,但是我的心,早就死了,死的透透的,再也活不过来了。”
听着他的话,言幽的眼泪早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生生的往我心窝子里戳,戳得鲜血淋漓还不放过,非要让它砍得遍体鳞伤,再也无法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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