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季婕怒喝一身,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乔文伯身前,“本宫让你走了吗?”
“话已至此,微臣并无再多话要与娘娘说。”
“你当我寿安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季婕双眼微眯,看到乔文伯眼角满满的皱纹,突然忍不住一阵鼻酸。
说出的话也忍不住柔和起来,“多少年了,我们没有说上过一句话,你便是多陪我一会又如何呢?”
“娘娘请自重,”乔文伯抬起头来看着她,认真的说,“娘娘是陛下的后妃,臣是陛下的臣子,你我本就不应该说上话。而且,娘娘扪心自问,在您对微臣做了这么多让微臣痛心疾首的事情之后,难道还会有脸面对着微臣吗?”
“你在骂我?”季婕啪的一声一掌挥在乔文伯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过是依仗着我对你的那点旧情,便觉得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治你的罪了吗?”
乔文伯挺直腰杆,不怒自威的看着季婕,“娘娘想怎么处置微臣,臣都无权辩驳,悉听娘娘尊便吧。”
乔文伯说完,转身依旧往外走去。
“简直混账!”季婕一时气急,抓过手头的木青色花瓶便朝着乔文伯脚下掷了过去,堪堪的让他停下了脚步。
花瓶碎裂,发出清晰的响声,殿外的昭寒一惊,看了看左右无人,便悄悄踱步到门口位置,适才自己出去的时候并未关门,想着就是为了避嫌,也不该将房门关上,便任由殿门大开着。
这会她站在门口位置往里看着,透过开阔的外间,只隐约看到乔文伯和那个季贵妃站着,并没有听到两个人之间有交谈声,昭寒想着,怎么皇宫中的人都爱摔花瓶呢。皇帝是,皇妃也是,这难道还是皇宫的传统不成。
偷偷摸摸的窃听毕竟不雅,虽然没人看见,但是昭寒还是下了台阶来,百无聊赖的在院里等着。
殿内,乔文伯看着碎裂了一地的瓷片,悠悠的转身看着季婕,声音里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娘娘到底意欲何为?如此难道不会欺人太甚?”
“我意欲何为,你看不出来?”季婕目光灼灼的盯着乔文伯反问。
“臣不知!”乔文伯冷淡的说。
“我问你,看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局面,你可曾后悔过当年的拒绝。”季婕话说出口,便紧张的看着乔文伯。
没有一丝犹豫,乔文伯摇摇头,“臣,从未后悔!”
“呵,”季婕冷哼一身,“怪本宫下的手还不够重对吗?”季婕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如音那个贱人和昭扬的女儿就在门外,你若是觉得还不够,本宫可以替你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四个字,季婕咬的很重,一字一顿,饶是这样,还不能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和愤恨。
“你敢!”乔文伯这次不想压制自己心头的火气,脱口而出的话也带了十足的霸道。“以前的事也有我的责任,归根究底还是我识人不清。但是现在,你若是敢动昭寒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让你给她陪葬。”
“呵,呵呵,呵呵呵,”季婕双手抱胸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一个贱人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也值得你这么拼命?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哼,要我看,岂止是能撑船,便是头顶顶着一片绿色的草原,你也心甘情愿的让草原上开出花来。那个贱人......”
“啪”的一声。
季婕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乔文伯,“你敢打我?”
“娘娘若是能自重,微臣何至于出手。‘贱人’‘贱人’的话放在娘娘嘴边,平白降低了贵妃娘娘高贵的身份,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街头村妇在破口大骂。”乔文伯看着自己刚刚挥出巴掌的右手,“乔某此生从未动手打过女人,娘娘是第一个,娘娘若是还不住口,微臣不介意继续打下去。”
“你好大的胆!”乔文伯的一掌用了十足的力,季婕左边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她尝到了嘴角淡淡的血腥味,看向乔文伯的目光更带了愤恨和不满。
“这个胆子不是娘娘给我的吗?”乔文伯冷静的说。
季婕舔舐了下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的说,“你不过仗着本宫不会怎么样你,你就胆大妄到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本宫告诉你,你不喜欢听我说的这些话,是因为你心虚,你不敢听别人提到芈如音那个贱人和昭扬之间的苟且之事,因为你心痛。哈哈,”季婕猖狂一笑,“但是你再心痛又能怎么样呢,她跟昭扬孩子都生了,你还能将芈如音看做是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吗?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
“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守节,但是抱歉,你想错了,芈如音不是那样的人。她没有守着你一辈子,你以为她孤苦伶仃生活无着,但是她转身就嫁给了别人,多么讽刺。”季婕报复般的看着乔文伯,“我是痛恨芈如音后来生活的很好,但是我也欣慰,因为你到底看错了一个女人,你一直坚持的信仰和心念,都崩塌了吧。她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她甚至无法做到对一个男人从一而终。”
“这么说能让你高兴吗?”乔文伯冷冷的抬头看着季婕,“你说的对,最有资格高兴的就是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娘娘继续沉浸在自己虚构的幻想中吧。”
乔文伯闭闭眼,不想看到季婕那张让人作呕的嘴脸,“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你给我站住!本宫不让你走,你若是敢踏出这殿门一步,本宫就有千百种方法让昭寒死无葬身之地,下场比当年的芈如音还惨。”
“你敢!”乔文伯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已近疯狂的季婕,“说真的,你现在这样子,让我觉得你很可怜。”
“笑话,本宫活得潇洒恣意,用得着你来可怜。”
“潇洒恣意?真的是这样吗?”乔文伯不甚赞同的看着季婕,“你想方设法的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满足你那莫名的虚荣心吗?你见不得任何一个人过的比你好,别人过的越惨,你越开心,你心里就觉得越幸福,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嫉妒和讽刺吗?你说你过得潇洒恣意,我只看到了你很累。你时时处处关注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然后想方设法的搞破坏,这样的你,哪还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哪还有真正的思维去考虑自己喜欢做的事喜欢说的话。你完完全全都被别人左右着,一点自我都没有。”
“你可以说所有人都不如你身份尊贵,但是你永远不会懂,有些人,不会在乎权利的高低,也不会在意金钱的多少。但是她照样活得好好的,且比你更好。”
季婕听着乔文伯说出的,几乎跟昭寒一模一样的话,只觉得脑子都快炸掉了,她痛苦的捂着自己两侧的太阳穴,怒吼着朝乔文伯厮喊着,“你给我滚,给我滚!”
乔文伯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
乔文伯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过身看向季婕,只冷冷的说,“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与我说两句话?”季婕的声音不复刚刚的嚣张跋扈,却带了一点梨花带雨的哀怜。
“娘娘心知肚明,微臣不想再多言。”
季婕看着乔文伯挺得笔直的脊背,只觉得,那是自己如何都无法跨越的一座山,从头到尾,他都没给自己机会去翻越。
“你给我滚!”季婕声音干脆利落,“以后再见到你,我定会让你加倍痛苦,这是本宫对你的承诺。”
“随娘娘怎么高兴便怎么来吧。”乔文伯脚步未停,再不听身后传来的嘶吼和啜泣,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在殿门口,乔文伯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才阔步迈下了台阶。
昭寒正在一株珍珠梅旁边无所事事的捏着花枝,白色的花瓣都开的灿烂,犹如片片白雪一般。珍珠梅与一般的红梅品种不太一样,它更像是低矮的灌木植株一般,一团团一簇簇的聚集在一起,少了凌寒独自绽放的意境,却多了花团锦簇的团圆之意。
珍珠梅形如珠玑,神似雪梅。花开之前,犹如一朵朵白色的小珍珠,一粒粒圆润饱满。
珍珠梅生长茂盛,株丛丰满,枝叶清秀,绿叶白花,贵在缺花的盛夏开出清雅的白花而且花期绵延,能存活很长时间。在北胡的临河城,昭寒到处都能见到这样的珍珠梅,仿佛遍地都是一般。在云中郡等北方的一些郡县,也甚为常见,但是在长安,昭寒却极少见到,是以在季婕的寿安殿瞧着这一株株开的灿烂,才觉得好看。
并不奇怪,季婕毕竟是季朔的亲姑姑、北胡单于的亲妹妹,在自己的宫殿内种植一些可以睹物思乡的植物,宽慰自己的思乡之情,很是正常。
并且,昭寒记得伯父曾经说过,珍珠梅不止观赏性极佳,便是药用价值,都是极高。
若是手指流血或者身体有一些轻微的感染,用珍珠梅来做药,很是可以消灭细菌和抑制感染。是可以临时救命的药材,当时伯父曾经建议在云中郡的将军府也种植些许珍珠梅,但是母亲觉得珍珠梅花开白色,看了徒让人伤心,便没有在自己的院中种植。
在北胡的时候,小离和自己时不时的做些体力活,而且难度都很大,受伤流血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那时候她们都是作为被俘虏的人对待,哪里会给她们请大夫看病治伤,所以后来昭寒每次看到珍珠梅都会留一些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算起来,这小小的梅花,也算是救过她们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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